第296章 衣冠禽獸
朱掌櫃詫異，“世子爺，禮單上不是寫得清楚？這可是我們杜氏錦繡坊精工製作的衣冠袍服，另外便是難得的珍禽異獸，我們姑娘自己都沒舍得享用，送來給侯爺。”
??陳思遠捏著禮單狠狠盯著朱掌櫃，他還是低估了沈琉璃的膽子，竟然敢拿這賀禮嘲諷他們：衣冠禽獸，可是眾目睽睽，杜家做的綢緞和成衣製作生意也是事實，新開的山貨鋪子他也聽說了，如果拒絕反倒被人察覺，這件事就要傳開了。
??“多謝。”陳思遠臉色發青轉身就走。
??完成了任務的朱掌櫃離開恩義候府，也抹了一把汗，若不是為了舒月那丫頭，東家也不至於去招惹這父子，不過事情緊急，接到劉達的稟報，琉璃便立刻讓朱掌櫃過來送禮，隻要陳思遠和陳林還沒出事，舒月就還有救。
??回到沈府的舒月進了琉璃書房，平時琉璃並不讓下人們動輒下跪，這次舒月主動跪下來請罪。
??琉璃讓她起來，看一眼她身後不安緊張的劉達。
??“你要做的事，不是你自己的事，所以你斷沒有不和我商量，自作主張的道理，就算你得手，將杜氏酒鋪牽連了，這一府的人，豈不是都要賠進去？”
??琉璃真的很生氣，沒想到看著文秀的舒月，竟然有膽子去刺殺陳氏父子，若不是劉達一直心緒不寧，聽夥計說舒月讓他們先回來，便覺得不好，立刻稟告了琉璃，隻怕真會出大事。
??舒月咬唇從懷裏拿出一張帕子，上麵用血寫了：殺兄之仇當報，以命抵命與人無尤。
??琉璃拿著那帕子觸目驚心，“就這樣便能為我們洗脫罪名？”
??“東家，舒月無能，平白丟了公子讓他受苦，陳思遠毀了公子的臉，我便要在他臉上劃回來，讓他知道公子的痛苦，不，要讓他比公子還痛苦！”
??舒月哽咽哭泣，憋了許久的心事終於說出來。
??“好了，你先回去吧，這些日子不要去酒鋪，免得節外生枝，也不要想這件事，以後一定會有機會報這個仇，但是不能莽撞，意氣用事。”
??琉璃有些頭疼，歎口氣擺手讓他們夫妻先下去。
??劉達手腳還在發顫，扶起舒月回了他們的外院。
??劉達夫妻前腳剛走，景瀟便進來，覺得那夫妻倆臉色難看，知道是有事發生。
??琉璃簡單說了舒月去恩義候府的事，景瀟也很震驚，沒想到舒月一個柔弱女子，性子竟這樣剛烈。
??“我來是有事要告訴你。”景瀟坐下，“項楠飛鴿傳書回來，已經找到那個小廝家人，浮生和胡塗也尋到了，因為他們二人如今在苗疆已經大有名氣，隻是有一些事需要處置，過些日子便一同返回臨京。”
??琉璃心中高興，浮生父子回來，秦叔的病或許有救，想起秦叔，琉璃有些擔憂，秦煙雨嫁到敏親王府，秦叔一個人在宅子裏，如何放心？
??景瀟聽她說出心中憂慮，便答應一同過去秦宅看看。
??正說著，舒月卻去而複返，看見景瀟還在，有些吞吞吐吐。
??“有事但說無妨。”琉璃對景瀟還是信任的，兩人彼此都掌握著對方的秘密，相互扶持走到現在，也算是盟友了。
??“妾身在侯府裏，偶然聽到兩人說話……”舒月將聽到的學了一遍，“妾身在酒鋪裏也聽過各地方言，隻是這口音全然不似，妾身思來想去，覺得應該告訴東家，那望春閣不準他人進入，那兩人不在宴席上，卻藏在房裏，十分怪異。”
??景瀟與琉璃對視，竟然同時想到了那個暗樁，難道果然是恩義候？
??“賀蘭人……”琉璃喃喃，覺得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卻一閃而過。
??“東家，妾身沒有遇見過賀蘭人，不知其口音，但是那人說話絕不是大梁人。”舒月肯定說道。
??“好，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了，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說。”琉璃囑咐舒月。
??舒月答應著出去。
??“賀蘭人……”琉璃蹙眉冥想。
??“威遠將軍對賀蘭鐵騎擾邊視而不見……”景瀟想起他查的結果，順口說道。
??“你等等，你說什麽？”琉璃忽然看住景瀟。
??“我說威遠將軍……”景瀟蹙眉。
??“後麵的！”琉璃盯著景瀟的眼睛。
??“賀蘭鐵騎……”被琉璃這麽注視，景瀟有些緊張，心跳得有一點快。
??“對，就是賀蘭鐵騎！我想到了哪裏不對！”琉璃拍案站起來。
??“你說什麽？”景瀟莫名其妙。
??“來不及了，快命人攔住去往北地的那批貨，那批鐵器！”琉璃著急。
??“你是說……”景瀟也想到了。
??“那批馬匹用的精良鐵掌，怎麽會是給農耕所用？莊國雖然購買大量農耕鐵器，卻恰恰極少購買牛馬用的鐵掌，因為他們沒有那麽多的戰馬！”
??琉璃往來走動，裙擺曳地發出簌簌聲音，她怎麽就忽視了這一點，北地寒冷耕作本就少，這麽多精良的馬匹用鐵掌，耗費的銀兩不是尋常農莊主能夠承擔的。
??“他們出發了多久？”景瀟問道。
??“我那日驗貨至今，也有十多日了！”琉璃算計著。
??“這樣早已經出了莒陵關，不出十日便能到達北地，不要急，這件事不會這麽簡單。”景瀟蹙眉，弓起的食指側麵摩擦下唇，默默思索。
??琉璃也冷靜下來，首先這批貨並沒有證據證明是送給賀蘭人，其次如果這時候派官兵堵截，杜氏物流是運貨的，也有罪責。
??“先不要聲張，運貨的人定會關注我們的一舉一動，既然他們做了局，那我們就將計就計，給他來個釜底抽薪……”
??景瀟和琉璃商量了一陣，定下如何做，木木過來請他們去花廳用了晚食，看天色尚早，景瀟與琉璃便去秦宅，季航和雪玉在後麵跟著。
??秦宅裏一片寂靜，景瀟上前叩門，許久才有一老翁來應門，問琉璃找誰。
??琉璃說了探望秦勉，老翁好半天也聽不見，這時一婦人出來，年紀不過四十上下，三角眼打量琉璃後說道，“我們姑娘出嫁前吩咐過，老爺不宜打擾，不準任何人探望，沈姑娘還是請回吧。”
??琉璃瞄一眼那婦人，“我探望的是秦老先生，不是你們姑娘，準不準要秦老先生自己說，你們姑娘說了不算。”舉步便向裏麵走。
??婦人呼地上前一步就要攔阻，不等季航上前，雪玉突然竄到婦人麵前，微微張口露出森白狼牙，前足蹬地腰身後挫，雙眼惡狠狠盯著婦人，隨時要撲上去的樣子。
??婦人一聲尖叫飛快地逃遁，鞋丟了都沒回頭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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