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番外（三）
差不多五年沒有回家，楊詩韻嘴角掛著笑容，在踏上回家路的這一刻，定下了三天後離開的車票。
“五年沒有回來了，還是那麽的讓人厭惡……”，寬敞明亮的樓梯，看起來比五年前殘舊了些許，楊小疇走得有些吃力。
樓道的燈換了，楊詩韻腳步聲輕輕響起，聲控燈離開落下一片明亮，而楊小疇的腳步聲卻漸漸遠了。
又是一個轉角，楊小疇濃重的喘息聲像是“呼呲呼呲”的風箱，樓梯走得太快，楊小疇腦袋一陣一陣的發昏。
已經見不到楊詩韻的背影，楊小疇強忍著想要滴下的眼淚，快步跟上楊詩韻，發現自己媽媽已經停下腳步。
許久沒有打開過的家門，楊詩韻按了門鈴，仿佛沒有任何的期待，目光落在楊小疇亦步亦趨的腳步上。
“你找誰啊？”，蒼老的聲音傳來，有著些許耳熟，楊詩韻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微微跳動著，又亂了節拍。
門裏的人似乎發現了什麽，瞪大了自己那雙渾濁的眼睛，猛地將門打開，發出巨大的“砰”的一聲，驚喜的說道：
詩韻，是你回來了嗎？
我的女兒啊，你走了這麽多年……
是媽媽對不起你，以後再也不逼你相親，以後你喜歡養花就養花，就算是開花店媽媽也支持，你不要再走了……
楊詩韻慘然一笑，遲來的覺悟還不如這輩子都糊糊塗塗，
這般聲淚俱下的說起從前做錯的事情，反倒是讓人恨不起來，
偏偏曾經受過的痛半點兒都沒有減少，反而隨著歲月的沉澱，宛如埋入窖中的醇酒，越發濃香。
楊詩韻嘴角勾起嘲笑的弧度，吐出的字眼更是字字帶著刺兒：
開花店？你覺得這麽多年過去了，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我真是覺得當年的我怎麽這麽蠢？開花店什麽的，現在想想真是蠢得可怕……
我現在是博士學曆，留在攻讀博士的學校當老師，媽你聽到是不是很開心？
踩著黑色的高跟鞋，徘徊在門口的“嘀嗒”聲，仿佛要將楊媽媽所有相遇的興奮全部熄滅，楊詩韻張開雙手，在楊媽媽麵前轉了一個圈，說道：
開花店多丟人，我要是真的開了花店，你和我爸應該會用大掃把將我丟出家門了吧？
當大學老師多好，不用擔心失業，工作輕鬆，有假期，有時間照顧家庭，還特別的容易嫁出去，最重要的是，你們說出去特別的有麵子……
“麵子”這個詞本來沒有什麽，但是落在楊詩韻的耳中就變成了傷痛，一種過了多年，依舊鮮血淋漓的痛。
“你過得好，媽媽就放心了，快點進來……”，楊媽媽滿臉激動，將楊詩韻手中的行李箱遞過來，手不住的摩擦著，激動得臉都紅了。
楊小疇跟著自己媽媽怯生生的進門，楊媽媽招呼楊詩韻坐下，因為多年未見女兒，言語間有些生份的。
楊媽媽取出冰箱裏的雪梨，還將水果刀放在邊上備用，想了想又跑去給出了門的楊爸爸發信息，最後跑回來給楊詩韻削雪梨吃。
都是我不好，不應該逼你去相親……
以後你喜歡怎麽樣就怎麽樣，隻要有空常回來看看就行……
你都不知道，我和你爸爸，想你想得心肝都痛了……
待會你爸爸就回來，他去藥店買降壓藥了，年紀大了身體就不好……
楊媽媽比起以前仿佛老了二十歲，滿臉都是縱橫交錯的皺眉，想來這些年也不是過得那麽的好，絮絮叨叨說了不少的話。
“這個孩子是你的嗎？你結婚了，怎麽不跟爸爸媽媽說……”，因為楊媽媽的注意力都放在多年未曾歸家的女兒身上，倒是現在才發現有個怯生生的小孩子。
楊媽媽第一眼瞧見外孫，心裏的震驚宛如晴天霹靂，手都被嚇得有些顫抖。
楊詩韻瞧見了，反手就給了楊小疇一個響亮的耳光，將孩子稚嫩的臉頰打得徹底偏了過去，怒聲道：
“啞巴了你？平時怎麽教你禮貌的，進門不喊人，簡直就是廢物”。
“婆婆好……”，楊小疇的聲音稚嫩而帶著哭腔，卻始終不敢哭出來，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閃爍著淚花，又不敢落下。
楊媽媽先是極度的震驚，隨後被楊詩韻忽然來的這個耳光給打得心間一顫，反應過來後，緊緊的摟著楊小疇。
“你怎麽打孩子？他又沒有做錯些什麽？”，楊媽媽心疼外孫，想也不想的將楊小疇摟在懷裏，檢查被楊詩韻打過的地方。
稚嫩的臉頰從剛剛開始的有些紅，逐漸變得青了一塊，看得出來楊詩韻剛剛那一巴掌打得有多用力。
楊詩韻看著被自己媽媽護在懷裏的楊小疇，隻覺得非常的諷刺，笑著反問道：
他做錯什麽事情了？
他進門不叫人，讓別人戳著脊梁骨說我一個博士生不會教孩子禮貌，這不是把我的臉都丟光了？
他好歹也是做錯事情我才打，當年我做錯什麽了，你和我爸要這樣子對我……
“我和你爸怎麽對你了？你一聲不吭的走了，電話也換了，我和你爸就守著這間老房子，生怕換了你找不找家了”，楊媽媽心都碎了，不明白楊詩韻好不容易回來怎麽就渾身都是刺了。
那邊的楊小疇非常乖巧懂事的將拖鞋從行李箱取出來，然後遞到了楊詩韻麵前，乖乖的又把楊詩韻的換下來的高跟鞋收好。
楊詩韻笑著問道：
當年我做錯什麽了？
隻不過是二十五歲還沒有嫁出去，給你和我爸丟臉了，你們受不了流言蜚語……
你和我爸就給我安排了一個三十五歲的老男人……
在酒店逼我喝酒，你知道我酒醒以後發現自己發生的事情後，差點就從樓上跳下來……
你知道我被人困在賓館三天，這個野種就是在那個時候懷上的……
你和我爸親手毀了我的一切，我恨你們……
“什麽？”，楊爸爸收到自己妻子的信息，火急火燎的從藥店趕回來，一進門就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像是一道天雷落下來，頓時被劈得外焦裏嫩的。
楊詩韻猛地站起身來，看著楊爸爸和楊媽媽怒火中燒，認準了自己的房間門，抬腳走去，而楊小疇還乖巧懂事的拖著比自己還要高許多的行李箱，乖巧懂事的跟在楊詩韻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