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痛失(十九)
月亮已經悄悄的升到了半空中,雲悄悄的彌漫在半空,遮擋著想要發亮的星星,隻剩下了月的光芒,是那麽的皎潔,那麽的溫柔如水。
安曉英目光落在外麵,高聳的辦公樓依舊亮著燈,那裏或許有著許多疲憊的白領,而他們的家中會不會也有嗷嗷待哺的寶寶?
放下手中的活兒就沒辦法養活你,但是養活你了就沒有辦法擁抱你,
等寶寶長大後再想要給他一個擁抱,卻被忽然告知這份愛不需要了,就像是餐廳出菜太慢被退單,卻不知道後廚已經很努力,但是退單已經成為事實。
每個人都在說,孩子長大了,麻煩父母體麵的退出,安曉英在想,自己的寶寶長大以後,自己做不做得到“體麵的退出”?
如果那時候張南俊可以像現在這樣體貼,安曉英想這場成長所需要的“退出”,會比生命中任何一個瞬間都來得“體麵”。
成年人的生活裏從來沒有“容易”兩個字,安曉英忽然想起自己在出租屋裏,每天上班刷碗刷到雙手脫皮的情景,現在回想起來,心裏有些觸動。
張南俊:後來樂師在國王麵前吹響了這支白骨做的號角,大家都聽到了事實……
安曉英雙手捧著自己的大肚子,兩根手指頭輕輕的攪動著,仿佛在思考著什麽,又來了一道發自靈魂的拷問:
用白骨做笛子真的可以嗎?
拿在手裏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就算是吹笛子也隻能吹曲子,這麽就自己會說話了?
我怎麽覺得稍微有些驚悚,萬一白骨上的肉沒有掉幹淨,那不是吹笛子的時候一嘴的人肉碎渣渣……
南俊學長,你怎麽挑了這麽個故事,聽起來並不是那麽的美妙……
突如其來的一個鍋讓張南俊直接蒙圈了,此鍋來得莫名其妙,不過仔細認領之下,似乎還真的就是張南俊的。
“我這不是第一次講故事,沒有什麽經驗,以後多練練就好了!”,張南俊耐心的哄道,發現安曉英居然將自己的被子掀開了。
“想去洗手間?還是覺得熱了,需不需要將暖氣調高一些,而且我覺得有些幹,明天弄個加濕器給你……挑個粉色很可愛的……”,張南俊顯得很是貼心的說道。
安曉英主動扯過張南俊的手,讓張南俊將手貼在了自己的肚皮上,寶寶很安靜,沒有踢人,也沒有鬧騰,而張南俊連呼吸都變得輕柔起來。
“我沒有感覺到什麽,寶寶在鬧你嗎?”,張南俊小心翼翼的問道,又很是認真的將耳朵貼近,在認真的聽著到底有什麽動靜。
安曉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著張南俊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忽然就笑了,將趴在自己肚子上的張南俊的腦袋推開,
回答道:“沒有,寶寶應該是睡著了,他也隻有睡著了的時候才不鬧騰我,平常醒著的時候皮得很呢!”。
“你困嗎?要是不困,不如給我講講寶寶的事情……”,張南俊試探著問道,側著頭打了一個困倦的哈欠,眼睛布滿了紅血絲,卻又亮得像是燈泡。
安曉英確實是不困,看著張南俊那雙期盼的眼神,自然是無法拒絕的,緩緩說道:
寶寶雖然還沒有出生,但是對於我來說,他是一直都存在的……
三個月的時候開始覺得不舒服,吃東西就吐,聞到油煙也會吐……
還有我彎腰的時候,總是擔心會擠著他,睡覺的時候又擔心壓著他……
腰酸腿抽筋,突發性頭暈,還有心跳過快,沒有什麽是沒經曆過的……
住在出租屋的時候我非常擔心自己的身體,我擔心自己給不了孩子充足的營養,我過得提心吊膽又小心翼翼的,唯恐傷了他有半分的不好……
後來四個月的時候,第一次胎動,我能感覺到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認識我,那一瞬間忽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寶寶在肚子裏,有種很奇妙的血脈相連的感覺,安曉英輕輕摸了摸,笑著說道:“寶寶很喜歡你講的故事,他睡著了”。
雖然安曉英對於張南俊說的故事百般挑剔,但是這是父子倆第一次互動,並且寶寶真的很喜歡張南俊這個爸爸,安曉英心裏確實是高興的。
“我以後會做得更好的,你和寶寶我都會照顧好……”,張南俊雖然困,但卻跟打了雞血似的,頓時精神抖擻的跟安曉英保證道。
人都長了一張嘴,話誰不會說?
說句實話,安曉英以前不太相信別人的保證,
不過四年的相處時光,安曉英很清楚的知道,張南俊不是一個輕易許諾的人,他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有著沉甸甸的重量。
安曉英的手微涼,被張南俊我在掌心,帶上了些些許溫熱,糖醋肉沒有到來,倒是張南俊要的加濕器到了。
“果然是粉色的,怎麽想到要小兔子的?”,安曉英笑著問道,
新送過來的迷你加濕器很是可愛,正好是安曉英喜歡的樣式,或許是張南俊很用心的挑選,也或許是辦事的人投其所好。
張南俊盯著安曉英隆起的肚子,心就像是橡皮糖遇到了高溫,忽然軟成了一片,融融的,也是柔柔的。
“我說話算話,要給寶寶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就應該以身作則不是嗎?”,
張南俊勾了勾安曉英的小尾指,指甲還沒有完全長好,裂開的地方泛著疲倦的灰,看得張南俊很是心疼。
“曉英,我們重新開始吧!”,張南俊很是認真的問道,那雙墨色的眸中滿是星辰,忐忑與期待交織著。
安曉英默默低下頭,有些傷口看起來好了,但是疼痛還在記憶深處,大概是斷骨折筋的痛,都還會心有餘悸。
“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剛剛發揮得不太好,講個《三隻小豬起房子》的故事”,張南俊笑著說道,
安曉英的為難顯而易見,那臉上滿是遲疑的神色刺痛著張南俊的眼,故而張南俊很巧妙的引開了話題,
有些事情即使是最親密的人也不能去觸碰,那是安曉英的傷口,輕輕觸摸就會疼,又會記起那時候的絕望與無奈。
張南俊磁性低沉的聲音猶如大提琴,每一句話聽在耳朵裏都是享受,安曉英漸漸的有些醉了。
安曉英忽然心念一動,聽著三隻小豬都跑到豬三弟的紅磚房去避難,狼爬到了屋頂的煙筒,打算順著往下爬……
……最後狼死了,三隻小豬豬又過上了快樂的生活……
安曉英抱著自己的肚子,隨口問道:“你說三隻小豬的種類是不是一樣的?野豬,山豬,還是家養豬……”。
說起三隻小豬,安曉英忽然覺得自己饑腸轆轆,抱著自己的大肚子無語望天,問道:“我的糖醋肉呢?”。
張南俊腦後冒出幾根黑線,有人對糖醋肉念念不忘,偏偏廚師沒有這麽快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