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痛失（九）
安曉英側躺著，腿肚子忽然一抽一抽的疼，就像是有人在拿荊條，狠狠的抽打著小腿，刺痛交織著難以忍受的緊酸傳來，疼得安曉英縮了起來。
張南俊本以為安曉英隻是不想理會自己正在鬧脾氣，當看到安曉英臉上豆大的冷汗滴答滴答往下掉的時候，終於察覺到空氣中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護士，你是不是叫做莉莉？”，安曉英看著護士進來給自己量體溫，很是溫柔的開口問道，柳眉間滿是文雅的氣質，像是含苞待放的花。
大概是每個即將做媽媽的人都會變得格外的溫和，安曉英臉上那恬淡的笑容，就像是藏在枝頭上的石榴果，紅寶石般的石榴籽，散發著酸甜的味道。
“安小姐，您怎麽知道的？是看到我的工作證嗎？”，護士長莉莉姐笑得很溫和，依稀可見風韻，歲月格外的厚待美人，莉莉姐雖然三十多歲，卻有一種氣質美。
安曉英搖了搖頭，笑著回答道：“不是看到的，是上次你交班的時候，不小心聽到別人喊你莉莉姐”。
張南俊瞧著安曉英跟一個小護士聊天聊得那麽開心，心裏的酸水“咕嚕咕嚕”的冒開了泡兒，正在“滋滋滋”的往外竄，整間病房都可以聞到濃濃的醋酸味。
張南俊輕輕的摸著安曉英的手，小心的檢查著安曉英的指甲，半透明的指甲泛著粉嫩的顏色，其實安曉英昏睡的時候已經修過指甲，此時最長的是中指的。
從二樓摔下來的時候，安曉英受了傷，事後張南俊剪指甲的時候才發現，安曉英右手中指的指甲從中間裂開，靠近拇指的那部分不翼而飛。
中間裂開的指甲有一部分脫落，而剩下還留在手上的，也像是蜘蛛網一樣，四分五裂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支離破碎，
張南俊不敢去觸碰那觸目驚心的傷口，甚至不敢想象安曉英當時到底承擔了多少的痛苦，都說十指連心，那大概會是鑽心的疼痛吧？
“莉莉姐，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吧？你能不能幫我喊一下醫生？”，安曉英問道，聲音很甜很甜，就像是楊枝甘露中的椰果粒般甜而不膩。
張南俊正在研究安曉英碎裂的指甲，發現隱隱約約有血跡滲出來，而且指甲上似乎帶著些許濁黃的液體，正在猜測指甲是不是壞了。
猛地聽到安曉英說這麽一句話，張南俊研究指甲的動作猛地停住了，臉忽然變得煞白，緊張得手都在顫抖，扶著安曉英的肩膀問道：“你哪裏不舒服？我去找醫生”。
護士莉莉看著安曉英不像是哪裏不舒服，可能隻是想要詢問自己的身體情況，倒是鎮定了許多，不過眼看著張南俊已經眼疾手快的按下了響鈴，倒也不好說些什麽。
“安小姐哪裏不舒服？”，護士莉莉在記錄了體溫以後，又再次拿起病曆，正想要多問幾句，鄧醫生就已經推門走了進來，看起來腳步匆匆忙忙。
“是病人身體不舒服嗎？什麽時候開始的？”，鄧醫生靠近床邊，發現除了張南俊滿臉急色，安曉英和護士莉莉都非常的淡定，頗有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味道。
安曉英搖了搖頭，回答道：“是我的腳，很痛，估計已經腫了，麻煩幫我找一個骨科醫生過來”。
那天安曉英從二樓摔下來，張南俊就已經知道安曉英摔得滿身傷，手臂上、肋骨、還有腳踝上都有明顯的擦傷，但是沒有辦法照x光。
鄧醫生查看了一下安曉英的右腳，腳踝外側明顯紅腫，而且輕輕觸碰傷口附近，發現溫度比起其他地方的皮膚要高上一些，最重要的是，安曉英沒有辦法動。
“是一點都不能動嗎？”，鄧醫生皺著眉頭問道，讓護士莉莉打電話聯係骨科醫生，似乎是叫做什麽何醫生。
安曉英用力的搖了搖，想要控製腳踝，靈巧的轉一圈，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麽努力，用到腳踝的力氣都像是被泄掉了一樣，根本沒有辦法起到作用。
“能動一點點，可是很痛，就像是有人在用手一點一點的撕裂我的皮肉，而且動完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痛……”，安曉英艱難的說道。
看著安曉英的臉色那麽難看，經驗豐富的鄧醫生能猜測到安曉英這個時候承受的痛苦，那一滴滴豆大的冷汗往下滴，絕對沒有對這個痛誇大其詞。
“腳痛是嗎？孕婦沒有辦法做x光，隻能按照經驗判斷了……”，這是骨科的何醫生到來後，給出了解決的辦法。
“簡單說說你的情況，包括腳什麽時候弄到的，怎麽弄到的，以及弄傷以後怎麽處理，還有現在什麽感覺”，何醫生語速非常的快，似乎在趕時間一樣。
張南俊坐在安曉英身邊，眉頭緊鎖的盯著安曉英紅腫的腳，心中的悔恨像是潮水般將張南俊淹沒。
安曉英有些難受，尤其是腳疼得快要流眼淚，卻隻能配合著回答道：
腳弄到差不多一周時間了……
被人踢到的，有人進來給我送飯吃，瞧見我睡著了，就用腳踹我，就被踢到了……
當時腳被踢到就已經疼得在地上打滾，隻是沒有來醫院，想著忍忍就過去了……
踢到以後腳踝就腫了起來，跟菠蘿那麽大，疼得厲害的時候整晚都睡不著……
何醫生很有經驗的用手捏著，力道不重不輕，隻是安曉英依舊是疼得滿頭大汗。
“能動，但是很痛，我初步估計是骨裂，問題是你著懷孕，消腫藥和止痛藥都不能給用，隻能物理固定，要是真的疼，也隻能夠忍著，等孩子生下來後再進行檢查和治療……”，何醫生現在是束手無策，最害怕遇到這些病人。
“骨裂？她還有六個月時間才生，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止痛？”，張南俊“蹭”的站起來，雙拳緊握，難言心痛。
“我知道了，孩子要緊，我隻要不亂動其實也不是很痛……”，安曉英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痛楚，難受的半躺在軟枕上，靜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