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漂移過彎兒的雷子,抑製不住心中的興奮。
哪怕氣氛有點兒不對,他還是忍不住吹了聲兒得意勁兒十足的口哨。
過了好一會兒,呂勝男才覺得自己發僵的身體稍微好了一些。
她剛想坐直身子,就又被男人霸道地給拽了回去:“讓我抱抱你。”
副駕駛座上的小薩摩則時不時地探探腦袋,一雙杏眼可憐巴巴地盯著呂勝男。
而此時,雷子則很貼心地升起了前後座兒的擋板。
一時間。
車前,車後,完全是兩個空間。
索性騎士十五的車內空間夠大,哪怕升起了擋板,後排座兒的空間也比尋常SUV要大上許多。
不過,雷子的貼心舉動其實有點兒多餘。
因為哪怕已經身處不受打擾的私密空間,但車後座兒的兩人,卻是誰都未曾再說話。
半個小時後。
騎士十五穩穩的停在了江宅門口。
雷子率先跳下車,替兩人開門。
隻是饒是車子已經停下了有一會兒,呂勝男卻發現箍著自己腰肢兒的男人,似乎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輕輕推了推他,還是沒有反應。
一偏頭,這才發現他竟然睡著了。
這車,下還是不下?
其實說來挺簡單的,無非就是把他叫醒。可是——
瞅著那張的英俊臉孔,她就有點兒不忍心叫醒他。
而且,這該是有多累,才會在車上睡著。
一直等著兩人下車的雷子,看到這幅情景,心裏倒是沒那麽多彎彎,直接拔高了嗓子:“江總,到了。”
江熠的睡眠向來就淺,幾乎在雷子話音落下的同時,便睜開了眼睛。
興許真的是累了。
進屋,在車上已經小睡一會兒的男人,簡單的洗漱後果便一頭栽倒在了床上。
呂勝男從沒有見過他累成這個樣子,說不心疼,肯定是騙人的。
可在心疼之餘,也有些惱怒於他的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可惱怒了半天兒,呂勝男的心還是軟了下來,走過去替他掖了掖被角,腳跟一轉剛準備去書房寫稿子——
手腕便是一緊。
“不要走。”低遂暗啞的嗓音,隱隱帶著幾分哀求。
呂勝男眨了眨眼睛,低頭瞅著自己被男人緊握的手腕,思忖著這到底是睡著了,還是沒有睡著啊?
要不時間怎麽能掐的這麽準,自己剛要走,手腕就被捉住了。
可要說沒睡著吧,這均勻的呼吸聲又不像是在作假。
呂勝男抽了下手腕。
這一抽,使得他握的更緊了。
這可如何是好?
盯著天花板思索了一會兒,呂勝男索性掀開被子,自己也鑽了進去。
不過在醫院躺了將近一個月的她,自然是半點兒睡意都沒有的。
想看電影,又怕打擾他。
看書吧,這一隻手又不好翻閱。
在床上躺了十幾分鍾,思緒不自覺地就飄到了秦筱雙的身上,她和自己的父母到底有怎樣的過往?
想著想著,呂勝男想起了很多從前的事情,以及——
那位常年住在醫院裏,她一見到就會害怕的渾身發抖、長宛如外星人似的姑姑。
後來她才從父親的口中得知,姑姑患有罕見的科凱恩式綜合症,身體的衰老速度會比常人快5到10倍。
隻可惜那個時候的她實在太小了,小到根本無法理解所謂的早衰,對於一名有著漂亮容貌和聰明頭腦的少女來說,意味著什麽。
姑姑是呂勝男不願想起的回憶。
所以當想到有關姑姑葬禮的時候,她猛地深吸一口氣,試圖把腦海中不怎麽愉快的記憶給憋走。
事實證明,你越是不去想,那些隱藏在犄角旮旯裏的瑣碎細節,就像是受到什麽召喚似的,無比清晰地、以一種你無法抗拒的姿態竄入你的腦海中。
憋到小臉通紅,呂勝男才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而隨著新鮮空氣一起被吸入的,還有那個電閃雷鳴的雨夜。
還不到七歲的她,望著表情猙獰的父親趴在姑姑那陰森而又可怖的黑色棺木上,她隻能害怕地躲在母親的懷裏哭。
似乎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極度害怕雷雨天。
“小男,不怕,她是你的姑姑。”母親溫柔的嗓音,仿佛穿越了時光,在呂勝男的耳畔輕輕響起。
那般真實,那般清晰。
呂勝男一個激靈,驚恐慢慢爬上的心頭。
她極力想要驅散那些早已快要被自己遺忘的記憶,可是,那仿若就在耳邊的溫柔嗓音再度出現了:“要不是資料和藥劑被偷了,也許你姑姑就不會走了,唉——!”
一聲歎息,真實到了讓人發指的地步。
呂勝男再也受不了這種分不清究竟是回憶、還是現實的可怕感覺。
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抬手就對著自己的大腿狠狠掐了下去,隻不過這手感好像有點兒硬啊!
嘶兒——!
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可這口冷氣,卻不是她發出來的。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正在疑惑地呂勝男一抬眼,就撞進男人闔黑的眸子裏。
愣了三秒。
反應過來的呂勝男一雙美眸瞬間瞪得又圓又大,忍不住在心裏哀嚎一聲兒,明明是要掐自己的,怎麽會掐到他的腿上去。
“我、我不是故意要掐你的。”她有點兒結巴。
睡意被掐沒了的男人抿了抿薄唇:“那你原本打算掐誰?”不是掐他,那就是掐她自己。
呂勝男咽了咽口水:“我想掐自己的,不好意思啊,嗬嗬嗬……”
那一下,可不是開玩笑的。
連掐帶擰的,她幾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你掐自己幹什麽?”男人的嗓音略微有點兒不悅,“好玩?”
幸虧她掐錯了,否則——
他肯定饒不了她。
呂勝男有點兒委屈:“你那麽凶幹什麽,我又不是故意要掐自己的,隻是……隻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剛才發生的詭異一幕。
然而,像是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似的。
男人隻是冷著一張臉,等待她的解釋。
呂勝男撇撇嘴,組織了一下措辭:“那個……我……我剛才聽到我媽說話了。”想了想,她又補充道,“就好像她真的在我耳邊說話一樣。”
那種分不清是記憶,還是現實的感覺,真正兒是讓人覺得害怕。
不過,此刻更讓呂勝男感到害怕的是——
“你、你怎麽了?”
瞅著男人不知道怎麽就突然間陰沉下來的臉色,以及黑眸中越來越濃的陰鶩,她有點兒發怵地問。
冷硬的唇線微抿,江熠長臂一伸,就把她嬌小的身子撈到自己的懷裏:“沒事。”
呂勝男‘哦’了一句,在他懷裏乖得像隻兔子似的,可思緒又不爭氣地飄回了剛才想起的記憶中去。
不過這一次,她倒是沒有那種分不清到底是記憶還是現實的交錯感。
氣氛有些沉默,呂勝男索性就把剛才想到的那段記憶給說了出來:“你知道科恩氏綜合症嗎?”
江熠微微一愣,少頃點點頭:“嗯,多發於幼兒的一種早衰症,但也有到了少年時期才發病的情況。怎麽想起問這個?”
呂勝男尋了個舒適的姿勢窩在他的懷裏,然後才緩緩道:“其實我有個姑姑,在我七歲的時候去世了,就是死於科恩氏綜合症。唉,這段記憶其實我差不多都快忘了,不知道怎麽回事,剛才就想起來了。”
江熠知道她的話還沒說完,隻是靜靜地等待。
呂勝男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而且我還想起了我媽說的一句話,她說要不是資料和藥被偷,也許姑姑就不會死了。唔……真的好奇怪啊,明明是已經忘掉的話,時隔這麽多年,怎麽還能記得起來呢?”
起初想起來倒是不覺得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