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千瘡百孔
向晴萱半晌沒有搭話，隻是冷冷地看著冷澈。
她知道，他現在心裏不好受，才會這般咄咄逼人，不依不饒的。
但是，這也不能作為他是無忌憚傷害別人的理由啊？
“他心痛，別人就要比他更痛。”這就是他冷澈做人的邏輯。
可是，就算是他有錢有勢，他也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他也沒有資格要求所有人陪著他一起難受。
她不是不願陪著他一起憂傷，她看著他痛苦，她的心比誰都痛。
隻是，他的羞辱，卻讓她無法接受。
向晴萱怒極反笑，笑得嘲諷，薄涼，“我若是不同意，冷總豈不是虧大了？”
冷澈唇角嘲弄的笑意猛然一僵，脫口質問道：“你什麽意思？”
“冷總是生意人，我隻是為冷總著想，不想冷總做虧本的買賣。”向晴萱唇角的笑意漸漸擴散，笑得讓人心裏發寒，發顫。
陸凱辰看著此刻的向晴萱，心的一角猛然間塌陷，瞬間有什麽在心裏流失。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心中純潔的她，也學會了這般虛假的笑意？
是無情的現實改變了她，還是冷澈的絕情決意讓她傷透了心？
不，他不要她改變，他一定要將她好好地保護起來，讓她亦如曾經一般，擁有著純潔燦爛的笑意。
“晴萱，不要說氣話。”冷心穎拉住向晴萱的手，低歎著勸道。
“冷小姐，我沒有說氣話，我隻是終於擺正了自己的位置而已。”向晴萱轉頭看向冷心穎時，眼中已經盈滿了淚水。
她突然很想撲到冷心穎懷中大哭一場，告訴她，“她的心好痛，被她的弟弟傷得千瘡百孔。”
可是，她好沒有出息，她居然會害怕陸凱辰給了那800萬後，她和冷澈兩清了，便再也沒有機會留在他身邊了。
就是因為那一瞬間的害怕，她才會讓自己變得滿身是刺，用刺傷別人，來保護她那薄弱的自尊。
“晴萱，對不起，我代澈跟你說聲對不起。”冷心穎看著向晴萱眼中閃動的晶瑩，心裏的澀然絕不比向晴萱少。
“冷小姐，他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自己不該癡心妄想。”向晴萱咬緊唇，別開眼，強忍住眼中的淚水。
“晴萱，跟我走吧！”陸凱辰上前，走入向晴萱淚眼模糊的視線內。
“走去哪裏？”向晴萱忽然發現，她已經無處容身。
就算走的再遠，心若是不能自己，失去了自由，走與不走，又有什麽區別？
“美國有一家醫院，對治療向阿姨這種病例很有經驗，我們帶著向阿姨，一起去美國，好不好？”陸凱辰帶著幾分欣喜，將這個驚喜說出。
他相信，將母親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的向晴萱一定不會拒絕他的。
“真的？”向晴萱震驚地看著陸凱辰，不敢置信地問道。
而慘白的臉色，在這一刻終於有了一點光彩。
“嗯，我一直在尋找治療這一類病症的權威，就在剛剛我趕來的時候，終於被我找到了這家醫院。”陸凱辰扶上向晴萱的肩膀，再次給予她肯定的答複。
“也就是說，我媽有救了，是不是？”向晴萱還是有些不敢置信，聲音已經開始發顫。
“嗯，對。”陸凱辰放開向晴萱的肩膀，向自己深愛的女人伸出手，“跟我走，讓我來照顧你和向阿姨，好嗎？”
冷心穎拉著向晴萱的手，漸漸鬆開，垂落，微微側開視線，心痛得沒有能力再看。
向晴萱的手上一鬆，她才從喜悅中醒來，記起身旁的冷心穎。
因為她愛過，所以她能體會冷心穎此刻的心情。
同為女人，同樣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她又怎麽能為難她呢？
低頭看著陸凱辰向她伸來的手，她是多麽想握上啊！
不為自己，隻為母親，她好想自私一回。
隻是，她不愛他，她就這樣跟他走了，傷害又豈止冷心穎一人？
而且，冷心穎待她那麽好，像親姐姐一般溫暖她，她又豈會忍心傷害她？
媽，對不起，晴萱不能那麽自私，不能為了給你治病，就去傷害把我們當成親人一樣的陸總和冷小姐。
向晴萱咬緊唇，下了狠心，決定放棄這次機會。
醫生說過，她母親的身體沒有任何的問題，不能說話，不能自理，完全是心病，隻要她們能找到向晴萱的爸爸，也許，便會無藥而愈。
母親等待了二十多年，等來的卻一場絕望，一場空，那她呢？她的癡心換來的會是怎樣一番絕望的光景？
看向那隻向自己伸來的大掌，她輕輕的笑，不再有嘲諷，有的全是感激，感激陸凱辰對她們母女的不離不棄。
而同樣的笑容，看在三個男人的眼中，卻有著三種不一樣的注解。
離向晴萱最近，也算是三個人中，最了解她的陸凱辰，在看到向晴萱這不摻雜一點雜質的笑容時，已經明白，她定然是不會跟他走了。
她真的那麽愛冷澈嗎？愛到願意放棄治療母親的機會？
他猜想了幾種可能，卻都被嫉妒的情緒幹擾著，忘記了將向晴萱的善良算計在內。
而三個男人中，也隻有黎耀宇將這個女人的善良看得真切。
他清楚地看到冷心穎鬆手的那一刹那，她的緊張，她的顫抖，她的糾結。
後來，她用自己最純淨的笑容，給了陸凱辰最深的感激。
陸凱辰沒有愛錯人，愛上這樣的女人，即使永遠得不到，也是值得了。
隻是，有人看得懂，便會有人看不懂。
就如不遠處的冷澈，當他看著姐姐臉上的痛苦，以及向晴萱唇角“得意”的笑意時，心中對冷心穎的不滿和怨氣瞬間泄去，頓時升騰成無盡的怒火，狠戾的瞪向那個愛他，卻始終被他錯看的女人。
冷澈大步衝到幾人的近前，掄起拳頭，對著陸凱辰便是一拳打了下去。
“不要……”向晴萱見狀大叫一聲，想要去拉冷澈抬起的胳膊。
冷澈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已經抬起手，拉住了他胳膊的向晴萱，不顧後果的大力一甩，一拳頭便落在了陸凱辰的臉上。
“晴萱！”冷心穎顧不得去管陸凱辰，急忙去扶向晴萱，卻還是晚了一步，手上落了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摔倒。
“晴萱！”陸凱辰被打了一拳，顧不得自己的傷處，顧不得報複冷澈，剛一穩住腳步，便奔向了向晴萱。
而一旁的冷心穎剛彎下的身子僵了一下，唇角溢出一抹苦笑，便直了起來。
如果這個時候，她與陸凱辰去搶著扶向晴萱，顯然是有些多餘和礙眼。
“流血了。”向晴萱皺眉，眼中流轉著深刻的痛，望著陸凱辰流血的唇角。
她痛，心痛得快要窒息，為自己的癡心，也為陸凱辰的不悔。
為什麽她愛的人不是陸凱辰，如果她愛的人是他，是不是受傷的人，就會少一點？
對於愛情，她並不是個懦弱的人，所以她才毅然站在冷澈的身旁。
如果，她可以愛上陸凱辰，她一定會與他在一起，不會為了人選擇逃避。
她會這麽想，不是因為她自私的隻想著自己，不顧及別人的死活，而是因為母親的遭遇，讓她更加的懂得珍惜愛情。
可惜，說一千，道一萬，她終究是不愛這個男人。
緩緩抬起手，撫上陸凱辰被打得青紫的傷處，顫著聲，無力的道：“對不起”。
她一直堅強地麵對著每一件事，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感到無能為力過。
“晴萱，別對我說對不起，我不要你的‘對不起’。”陸凱辰猛地將向晴萱抱入懷中，在她耳邊低低的呢喃。
他同她一樣，愛的無能為力，進退不得。
可是，他愛的是她，她愛的卻是冷澈。
她的執著，他了解，他便是在她的執著中，越來越無能為力，越來越絕望的，卻始終無法停止愛她。
“對不起，對不起……”他不要她的對不起，她也要說，因為除了“對不起”，她什麽都給不起。
“向晴萱，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冷澈扯住向晴萱的胳膊，用蠻力將她從陸凱辰的懷中拉出，拽起，語氣裏更是充滿了攻擊性。
“我就那麽不堪？那麽丟你的臉嗎？”向晴萱自嘲而笑，清眸中盡是淒涼和絕望的顫著聲質問道。
冷澈原來狠戾盯視著她的黑眸微閃，一抹痛，劃過心頭，再也沒有了剛剛的理直氣壯，所有想要侮辱向晴萱的話都哽在了嗓子裏，再也不能成音。
醫院的走廊裏，一時間靜寂了下來，所有人連呼吸都不敢大力，生怕打破了這一刻的安靜。
忽然，一聲柔柔弱弱，帶著顫抖的聲音響起，“澈，心穎姐……”
而她打破的不隻是這條醫院走廊的安靜，還徹底的打亂了向晴萱與冷澈之間本就多災多難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