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各位旅客,本車的最後一站,星城站馬上就要到了,請各位旅客收拾好您的行李,準備下車……”


  廣播裏甜膩的聲音就仿佛一粒投入湖水裏的石子,在車廂裏引起了一陣騒亂。


  鍾鐵牛也醒了過來,他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脖子,這才發現手臂有些麻得不停使喚,動不起來,扭過頭去才發現那個少婦將自己的手臂當枕頭在用,鍾鐵牛不由得用另外一隻手推了推少婦的腦袋,卻瞥見她脖頸下的肌膚異常的細膩,飽滿的ru房將棉質的襯衣撐得鼓鼓的,透出了隱約的肉色,鍾鐵牛的小腹不由得升起了一股熱氣。


  車廂裏的旅客們都醒了過來,盡管廣播裏已經播了馬上就要到星城了,列車也明顯的開始減速了,但是坐慣了列車的人都知道其實離站台還是有很長距離的,於是大家紛紛的議論開來。這趟列車裏,坐的一般都是來星城工作或者家鄉是星城的人,對星城的現狀和過去都是比較熟悉的,他們的話題,肯定也是圍繞著星城。


  “星城這幾年的發展大不如從前了,前些年,在全國的城市無論是哪方麵的評比都能在前幾名,這幾年都看不到星城的名次了。”說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從他的衣著打扮還有氣質來看,應該是一位在京城任職的官員,而且看樣子官銜還不小。


  “怎麽沒有名次?”翻到最後一頁,倒數第三就是星城!”一個玩世不恭的聲音傳了過來,說話的是一個瘦高的年輕人,戴副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但是看樣子卻是個憤青,就如同陳獨秀當年號召大家革命一般的氣勢道,“人家城市都是越辦越好,可星城,卻越辦越差。”


  “是啊!”一個老者接過這個瘦高男子的話頭,道,“老書記下台以後,原本大家都以為李毅明能夠帶領大家把星城建設好,卻沒有想到原來他也是個貪官,據說還貪汙了好幾個億,都被他女兒藏在國外。”


  “這僅僅隻是小道消息!”這個老者的話馬上被幾個人圍攻,“李毅明案子一直到李毅明死了以後法院都沒有宣判,法院沒有說李毅明貪汙多少就是沒有實際根據的。”說這話的人明顯是比較擁護李毅明的,“現在官場上的事情誰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情,官官相鬥是經常有的事情,既然李毅明雙規了,紀委也在查他,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開庭,這隻有兩個可能,第一就是李毅明的案子後麵牽涉了其他的人,而這個人目前肯定還在職,而且官位不小,讓紀委的人都不敢輕而易舉的去動他,第二就是李毅明根本就沒有問題,他們想還他一個清白……”


  “可惜李書記已經死了……”人群裏不知道誰唏噓了一句,聲音很低,卻異常的清楚,很快,車廂內出現了短時間的寂靜。


  “不過沒有關係,李書記不是還有個女兒在國外嗎?”人群裏又傳出了一個聲音,“等李書記的女兒回來了,她一定會將她爸爸的死因查清楚的,我也希望我們能夠得到真相!”


  “我聽說李書記的女兒叫李佳,好像已經回國了,有關方麵也正在關注著這件事情,因為畢竟這事情關係著政府的臉麵。


  鍾鐵牛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候,李毅明還能能產生這麽大的轟動效應,看樣子他的在位的時候肯定很得人心,其實李毅明的案子也一直在鍾鐵牛的心裏縈繞著,很多的問題他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情,而且鍾鐵牛越來越覺得,李毅明沒有死,作為一個市委書記,紀委的人不可能讓他這麽輕而易舉的死,人民也不會同意。


  既然李佳回國的事情連普通民眾都已經知曉,那麽有關方麵肯定也是知道的,為什麽不見他們對李佳采取任何的行動呢?他們是在暗中嗎?是關注李佳想放長線釣大魚還是在暗中保護,將牽扯在其中的黑惡勢力揪出來?

  顯然,鍾鐵牛也無法去知曉答案,盡管鍾鐵牛也在努力的尋求,但是到目前來說是沒有任何進展的,而且鍾鐵牛也突然想起已經很長的時間沒有李佳的消息了,這一身洋氣的小妮子現在可好,是不是還很安全,她是不是如同這些人所說的那樣在調查她父親的事情,如果是,調查的結果怎麽樣?看樣子自己到了星城,還有很多的事情要等自己去做。


  “都是因為廖曉忠這個敗家子啊……”人群裏又傳來了一個聲音,因為車廂裏很寂靜,著個聲音顯得很大,加上他說的不是星城的話語,而是正宗的京腔普通話,所以顯得特別的抑揚振作,“廖曉忠在擔任市長以前,什麽都不是,而且在換屆的時候,還有人舉報他有上千萬的經濟問題,上千萬的經濟問題啊,就算沒有他貪汙受賄的證據,作為一個官員,就是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也夠他去蹲一輩子監獄的,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不被撤職,紀委最起碼的也要成立個專案組調查一下,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拍了拍屁股,就到星城任市長了。”


  “是啊,這個人是個典型的人渣,星城誰不知道這個家夥既好色又貪錢?”這聲音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的參與,一個聲音很粗的家夥生怕別人跟他搶似的,趕緊接了過來,“星城政壇上的人都知道,廖曉忠和市委書記李毅明不是一路人,而且我還根據小道消息得知,李毅明在知道自己要與廖曉忠搭班子以後,曾向省委組織部反對過,要求換人,但是省委組織部沒有同意,隻說了幾個字,命令堅決執行,意見可以保留。”


  “是啊,李書記多好的一個人啊。”一個頭發胡子都白了的老者一邊擦著眼睛一邊道,“李書記帶領了我們那麽多年,民心那麽好,可就在他出任市委書記的那天晚上,他家裏就出事了,他的老婆何靜中了一種奇怪的毒藥,全國六個病毒學教授都無法查明白這是什麽毒藥,就是這種毒藥,要去了李毅明愛妻的狌命,李書記的人生,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轉折的……”


  車廂裏一下子安靜了很多,大家似乎都回憶到了四年前,剛上任的星城市市委書記李毅明的妻子何靜暴死醫院,身中一種不知名的毒藥,而且據說當時何靜的屍體上還放著一張紙條,紙條上畫著一個骷髏頭,上麵還寫著兩個字:“賀禮”!

  所謂賀禮,就是指對李毅明升為市委書記的禮物。


  誰是這樣事故幕後的製造者呢?


  按道理來說,這樣的事情出了以後,李毅明隻有兩種選擇,一種是不為對方所嚇到,繼續努力工作為百姓服務,另外一種就是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將凶手就處來繩之以法。


  但這都不是李毅明的選擇。


  這場事故以後,關於李毅明的負麵消息不斷的傳來:貪贓枉法,碌碌無為,整天沉迷賭博,甚至一次在澳門輸掉上千萬,而且還有現場的錄像為證……


  “會不會這一切跟廖曉忠有關係?”人群裏有人大膽的說了一聲,人們的話題,又從李毅明轉移到了星城的現任市長,代市委書記廖曉忠的身上。


  “李毅明的不良事情被曝光以後,很快就被紀委雙規並撤銷了職務,市委書記的職位暫時由廖曉忠兼任著,可這個廖曉忠沒有任何的本事,你看他在台這麽多年,星城有任何的起色沒有?”

  “星城沒有起色,並不代表他廖曉忠沒有起色啊!”很快有人接了過來,“廖曉忠獨攬政權以後,忙著招攬親信,買官賣官,哪裏還有時間管星城的什麽發展?我聽說啊,光是他賣官的錢,就足夠進入X國的胡潤富豪榜了,我聽一個當官的說,在星城,官位都是明碼實價的,鄉鎮書記二十萬到五十萬左右,縣委書記一級別的,拍賣,兩百萬起價,這隻是書記一級別的,還有鄉長鎮長縣長書記主任主席什麽的,星城那麽大,有三四百個鄉鎮,挨個換一邊,他廖曉忠要賺多少錢啊!”


  “也不能這麽說。”人群裏還是有持不同意見的,“星城畢竟不是他廖曉忠的天下,他也不能一手遮天啊!他這樣做難道沒有人往京北告發他?”


  “告發?”這人鼻子一哧,“你以為當官的就隻是當官啊,他們跟黑社會本來就是一起的,市委書記就是黑幫的頭子,你去京北告發,你還沒有上火車就被人揪起來一頓毒打,你老實還好,不老實,反正國家那麽多的監獄空著,你先進去涼快涼快,等老子下台了你再出來。”


  “網絡上經常有這樣的帖子,盡管網站的管理員經常狌刪除,但是我還是經常看到了這樣的報道。”一個學生模樣的小夥子道,“X國的人民特別是底層的人民是真的沒有多少人權可言的,不過如果換成是我,五十萬買個鎮長什麽的,我才不幹,聽說鎮長也就正科級待遇。”


  “一看就是個書呆子!”那家夥還是以一副天下什麽就他一個人知道的口氣道,“在星城,當個鎮長或者書記什麽的他們一年的收入是多少你知道不?我說出來嚇著你,我這麽跟你說吧,現在國家正在進行農電改革,國家是明令禁止收費的,但是到了地方,每戶農民收三百到五百,你算一下,要賺多少錢?鎮長和書記至少要分到一半以上,那該是多少你用手指頭算算看。”


  “這算什麽?”一個坐在地上一直沒有說話的看樣子是鄉下的老頭終於站起了身子,大夥這時候才發現原來他還拿著一根扁擔,扁擔的那頭還掛著一個用布包起來的包裹,他站了起來,顯然有些老態龍鍾了,列車的顛簸都讓他幾乎有些站直不了身子,他將扁擔使勁的壓在地上,這才將整個身體站直了起來,哆嗦了幾下嘴唇,道:


  “我講一下我們鎮上的事情,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以前我們的鎮裏不叫鎮,叫鄉,鄉裏有個集體企業,還是解放初期就有的,解放後國家把這個工廠給了鄉裏,由鄉鎮府管理,是鄉裏很多農民就業的地方,主要是生產家具的,有三四百人就業,我當時就是那裏的職工,我退休後就是我兒子在,幾年前,鄉長,也就是現在的鎮長到了廠裏,說什麽要體製改革,廠子要合並,因為我們鄉下是生產木材的地方,原料很便宜,廠子一直都是盈利的,效益這麽好為什麽要改革呢?後來我們才知道,買我們廠的就是鄉長的的小舅子,肚子裏沒有一點墨水,卻開著一家什麽香港公司,把我們廠給收購了,好好的一個上千萬設備的廠,最後經過鄉長一核算,就一百萬,就一百給收了下來,我們後來才知道,原來鄉長就是他小舅子那公司的幕後老板,也就是說這廠被鄉長給收了下來,現在幾年下來,我們鎮上的木材都被砍伐幹淨了,以前我們隻砍大樹而且邊砍邊栽,現在好,廠裏被收購以後生產木地板,隻要是木材就可以,森林都是一片一片的砍掉了,換成了銀子全部裝進了鄉長的腰包……”


  可能是見這個老爺爺講得有些累了,有人趕緊給他讓了一個座位,哪知道老爺爺不坐,卻用扁擔捅著火車的車頂道:“貪官當道,天理何在啊……?”

  老爺爺的話讓眾人出現了短暫的沉思,是啊,X國幾十年改革開放的成果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也因為一群貪汙腐敗蛀蟲的在內,使得人民對黨和國家的開始出現了不信任,造成這一切的源頭,不是百姓,而且那些目無法紀的官員。


  “這些現象確實是有,我曾經還在報紙和電視上看到過。”還是那個學生模樣的小夥子,他望了望老爺爺,道,“難道他們就不怕上麵來人查?”


  “查?你怎麽查?天下烏鴉一般黑,難道你國*務*院到每個鎮派個工作組來查?再說了就算查過來了,沒有多少問題的,工作組也是人嘛,是人就能找到解決的方法,金錢,,美色,這些在不行,那就追究當事人的責任,這錢誰收的,管事的電工,那就把電工給撤職吧,反正你也是臨時的,而且這些人早就想好了對策,退一萬步來說,大不了我這個鎮長不當了,五十萬買的,半年我就回本了,剩下的幾年全是純賺的!”小夥子說著手臂一攤,眉飛色舞的道,“用他們的話說,這叫見好就收!”


  鍾鐵牛和沈振國坐在那裏,一句話都沒有說,真沒有想到在火車上能夠給他們上這麽嚴肅的一場課,作為區委書記出身的沈振國,可能從來沒有沒有聽到過百姓的這些心聲,如今什麽都是形式話,什麽都看不到真相,高位越高,你的眼睛就會越被人蒙上一層煙霧,也許隻有多和百姓多交流交流,多坐坐這種硬座的列車,多道聽途說一些,對你的從政生涯才會有實際意義上的幫助。


  “不過我聽說廖曉忠很快就要完了,因為北京會在最近派一個人來當市委書記。”不知道誰小聲的說了一句。


  “天下烏鴉一般黑,你以為從京北調一個人來任市委書記有有用啊!”這話似乎就是說給鍾鐵牛和沈振國聽的,“而且京北來的官對本地又不熟悉,他怎麽管理好星城市呢?”


  “我還聽說這次副市委書記的人選,是一個在閱讀閣寫文的家夥,據說這家夥對官場很有一套,我也在等他的好消息呢!”


  “文人當官啊……”有人開始提出了異議。


  “曆代的清官,哪個不是文人呢……”


  “說的也是啊……”


  “聽說這家夥寫了篇很不錯的文章,把省委書記何正午都給感動了……”


  “我也聽說過這事情,好像那文章叫《我代表人民槍斃你》,作者好像叫鍾鐵牛,這個叫鍾鐵牛的就是提議,貪汙一萬,判有期徒刑一年,貪汙兩萬,兩年,貪汙十萬,直接槍斃……”


  “貪汙十萬就槍斃啊,那X國還有幾個官員是活的?”


  “這個當然是在新的文件出台以後,之前的貪汙犯可以按照原來的刑法施行。”


  “貪汙十萬其實也夠槍斃了,想當年毛主席親自槍斃的兩個貪汙犯,才貪汙多少錢啊?”


  “真的越來越想念毛爺爺了……”


  “如果毛爺爺在,估計沒有人敢貪汙啊!”


  “毛爺爺也是文人啊,真希望這個叫鍾鐵牛的能夠有毛爺爺那樣的魄力!”


  “說不定這個叫鍾鐵牛的還有那個從京北去星城任職的人就在我們中間呢?這趟車不正是從京北開去星城的嗎?”


  鍾鐵牛和沈振國的心猛的一驚,心想難道有人認出了自己來?正在這個時候,列車裏麵的廣播又叫了起來:“各位旅客,本車的最後一站,星城站已經到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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