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調虎離山
這正是廖曉忠所要的結果,這一招是剛才成政教他的,用星城話俗稱“炸磨子”,警察對付犯人通常使用的就是這樣方法,不管思維如何縝密,在一頓狂轟亂炸之下也難免短路,X國之所以這些年冤案多出,除了刑訊逼供外,也有一些是警察使用了這個手段,有些沒有經驗的所謂犯罪嫌疑人一進派出所,就被警察一頓狂轟亂炸,被炸暈之後就稀裏糊塗的在口供上簽了字,等被判刑了,進了監獄,才想明白,我好像沒有犯這個事情了。到了這個時候,就需要看你的運氣了,你運氣好,說不定死了的人會回來,殺了人的人會被抓起來,你還有伸冤的機會,運氣不好,“啪”的一聲,一粒花生米,你到閻王那裏再去說吧。
不過李正熊很快緩過了神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廖市長對自己的工作不是很滿意,於是帶著試探性的口吻問道:“廖市長是不是對我的工作有什麽看法,或者有其他的指示?請明說!”
“不是我說對你工作的看法,也沒有什麽指示。”此刻廖曉忠重新做到了大班椅上麵,翹著二郎腿望著李正熊道,“現在是你匯報工作的時候了,你就先給我做一個工作總結吧。”
這一招“先暴雨後煦風”也是成政跟廖曉忠經過思索推敲後得出來的方法,他們目前很迫切的想知道李正熊他們到底知曉了哪些情況,那個視頻李正熊是否已經掌握,如果沒有掌握,那他們需要對付的就隻有喻建波一個人,如果已經掌握,那就是他們馬上采取重要措施的時候了。
“好的,我現在就向您匯報!”李正熊說著正要打開公文包,被廖曉忠擺了擺手,道,“不要看文件,那些秘書寫的東西我沒有必要聽,我就要聽你目前掌握的一些情況,我需要聽的是你已經掌握的。”說著拿起筆和紙,開始記錄。
李正熊就把最近的一些工作向廖曉忠作了一些匯報,方方麵麵的都有,因為昨天剛開完會議,重點研究的都是關於李毅民的,所以李正雄匯報的,很多方麵都是關於李毅民的。
此刻廖曉忠已經不怎麽關心李毅民了,他更關心的是他自己,關心那份有自己聲音和身影的視頻。
幸虧從李正雄的言語中,沒有發現他涉及任何關於和涉及到何氏集團和自己的東西來。
此刻的成政就躲避在廖曉忠的廁所裏,專心聽著李正熊的所謂工作報告,並不斷的得出分析,等李正熊的工作報告完了,他的分析也就完了,他給廖曉忠發了一條短信息,說以他的經驗來看,李正熊不是一個知情人,可以執行第一套方案。
廖曉忠看了看大班台上的手機信息,這才抬起頭來,對李正熊道:“李正熊,我攤開來跟你講,市委的班子馬上就要調整,我可以很看好你,但是有時候我恨鐵不成鋼啊,你說你既然有這麽多的成績,你就應該多我和交流交流對不對?你不告訴我我怎麽知道你幹了這麽多的工作呢?我怎麽會往省委組織部推薦你呢?”
這可是李正熊沒有想到的,市委的班子要調整李正熊是肯定知道的,難道真的如同廖曉忠所說的那樣,是因為他看好自己?想提拔自己?可是不對啊,自己和廖曉忠不是一條陣線上的啊,昨天在常委會上,廖曉忠很顯然的是在批評自己,今天又跟自己說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在X國,官員都是有陣營的,以市為例,最常見的,分三個陣營,一個是市委書記為一派的黨委陣營,一個是以市長為首的政府陣營,在X國,黨委管人,管權,政府管事,所以就很容易很自然的就分成了這兩個陣營,第三個陣營呢,就是屬於無陣營的,也就是李正雄這種的。
無陣營的,又分為兩種人,一種是政治高手,這種人不會很明確的站到哪一邊,但是有很多是牆頭草,誰給的好處多,就給誰說話辦事,另外一種就是無任何背景的,這類人,有政治傾向比較執著的老頑固,如昨晚在市委會議上和成政對著幹的那些常委,但這些人,手裏的權利有限,大多都在人大和政協,盡管X國權利最大的是人大,但是權利最小的也是人大,因為除了舉手你什麽事情都幹不成,而且有些手不是你不想舉就不能舉的,否則你看看哪個會議上舉手率不是百分之一百,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都是狗屁,連小學生選個班長,也有反對的噻!
但李正雄是個例外,李正雄無任何背景,但是卻掌握著實權。
李正雄不屬於哪個陣營,並不代表自己就不想進陣營。
李正雄是他父親的戰友,也就是政協主席提拔起來的,但是政協主席已經是夕陽西下了,他把李正雄送到檢察院院長以後,就一病不起,去年就逝世了,李正雄就成為了一顆政治孤星。
李正雄其實想入的是李毅民的陣營,因為他感覺李毅民有自己的思想敢作敢當,可他還沒有來得及進入那個陣營,李毅民就被雙規了。
之後也有人陸續來拉李正雄入他們的集團,李正雄也嚐試過接近他們,但是發現他們窺視的都是自己的手中權利後,李正雄就有些怕了,並慢慢的忽略這些人。
從此以後,李正雄除了上下班,就很少參加各類活動了,有人主動接近他,也被他義不容辭的拒絕了,慢慢的,慢慢的,李正雄就和官場上人的隔閡了起來。
李毅民案發生後,李正雄知道廖曉忠將自己看成了眼中釘,當時李正雄就想,自己年紀也大了,官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大不了自己幹完這一屆就不幹了。
可廖曉忠現在是什麽意思呢?想拉自己入他們的陣營?
自己才五十四歲,完全還可以幹上一屆,自己現在是副廳級幹部,如果能夠上一個台階,就是正廳,再幹一屆如果能到副省級,又可以接著幹一屆到65歲。
李正熊這個老檢察長也開始飄飄然起來。
在官職麵前,任何都是有可能喪失洞察力的,李正熊也是如此,於是他嗬嗬的笑了幾下,在廖曉忠的麵前雞啄米似的道:“廖書記您說的是,您說得極是,我知道了,我會努力工作的。”
這聲廖書記讓廖曉忠明白了在職位遷升上麵,沒有人能夠講究所謂的原則紀律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一高興,就露出了他得意忘形的模樣,一口四川話道:“知道了就是好同誌嘛!”然後指了指大班台前的小班椅道,“坐嘛,知道了就是好同誌嘛,坐一坐嘛!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李正熊似乎看到了自己榮譽遷升,他吃驚的望了望廖曉忠,似乎看到一輪太陽從西邊升了起來,直著身子不知如何落腳,直到廖曉忠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他這才躡手躡腳的坐到了廖曉忠指定的那張小班椅上麵。
廖曉忠看著李正熊坐了上來,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但是他知道此刻還不能夠鬆懈,於是拖著長長的腔調“嘿呦”了一聲,移動著大班椅,朝李正熊挪動了一下身體,有種家長般語重心長的道:“我說李正熊啊,你也是五十好幾快六十的人了,而且你也是個明白人,你說我們黨的原則很多,但最主要的一條原則是什麽你應該明白吧?”
李正熊依然是雞啄米似的回答道:“明白明白!”
廖曉忠將眼鏡從鼻子上拿下來,用手揉了揉眼睛,並從手帕紙裏抽出一張紙將鏡片擦了擦,重新戴回鼻梁,然後似笑非笑的望了望李正熊,道:“你明白,你明白什麽?你說我們黨的原則很多,最重要的一條是什麽?”
“是……是……”李正熊此刻卻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你看你,你看你!不知道就不要插嘴嘛!”廖曉忠將眼鏡壓得很低,一副老太太的模樣道,“你不明白的話就老實的聽我說嘛!”
李正熊趕緊點了點頭,生怕廖曉忠再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
廖曉忠這時候滿條斯文的道:“我們黨的原則很多,但是不管原則再多,但是一條原則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下級服從上級的原則是最重要的原則,不認真執行這一條原則,既有損於我們黨的事業,也會嚴重的影響到個人前途的。這是我幾十年從政的一條重要經驗啊!”
說實在話,到目前為止,李正熊還沒有弄明白廖曉忠到底要跟他說什麽,這時候卻聽到廖曉忠跟總結性發言般的道:“今天市委有個農業生產與加工的研討會,你去參加一下!”
李正雄正要問幾個為什麽?廖曉忠一把從辦公椅上跳下來,大聲的叫道:“叫你去你就去,有那麽多問題嗎?”說著按了秘書的鈴,讓其帶李正雄去參加會議。
李正雄完全被搞得雲裏霧裏的,一邊跟著秘書朝外走著一邊在心裏想著難道廖曉忠想把自己調到農業部當部長?剛邁出門檻,卻聽到廖曉忠在辦公室裏叫道:“等一下,把手機放這裏充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