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眠之夜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了，可市委常委會議室內燈火通明，氣氛十分嚴肅，星城市市長、代市委書記廖曉忠坐在首席，十幾位黨委和各行政部門的負責人分別坐在會議室的兩旁，會議室座位的中間，星城市檢察院檢察長李正熊最為打眼，肩上的三級警督銜徽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身材筆挺,英姿颯爽。
坐在李正雄旁邊的情報科科長喻建波，原來喻建波今天去辦公室找李正熊匯報工作，剛好碰上李正熊接到市委召開會議的通知，情況緊急，於是上了車邊走邊匯報，聊著聊著到了市委，像這種有案情分析的常委會會議，一般檢察院都是派兩個人參加，一個檢察長，一個反貪或者批捕科的科長，喻建波也是科長，不過是情報科科長，也有的叫法紀科。
情報科在檢察院是個可有可無的科室，就等於五大班子裏的政協，屬於吃力不討好的那種，X國的憲法規定，檢察院是國家的監督機關，既然是監督機關，就必須有專門監督的情報來源科室，譬如最近媒體報道的湖南湘鄉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萬植槐因為被情婦的老公舉報而被免職，最開始的情報來源是在網絡，屬於不確定型情報，那麽檢察院在監督的時候，首先出動的就是情報科，等情報科把事情的真實性核實了，再移交到反貪局或者偵查科，再由他們去辦，但案子偵結完畢後，一般都是反貪局或者偵查科的功勞，很少會提到情報科。
李正雄是臨時接到市委的通知開會，幾個重要部門的科長都不在辦公室，隻能自己一個人來參加會議，像這種市委舉行的會議，最好是兩個人參加，第一是表示對市委的重視，第二是自己一個檢察長，對下麵的業務一般不插手，必須有個科長布置任務，想了想，讓喻建波臨時參與一下也未嚐不可，就將喻建波帶到了會上。
會議是在一種十分壓抑的情況下舉行的，市委大院裏，還不時有辦案的警察經過，前市委書記李毅民和汪洲集團總裁汪洲的血跡，還沒有幹透。
廖曉忠進行了會議的開場白，他清了清嗓子，明顯帶著一種埋怨和責備的強調說道：“前幾天發生在市委大院的事情我想各位都知道了，一個被羈押在看守所的前市委書記，人民的罪人，竟然跑到了市委大院來，市委大院，市委大院是幹什的？”
見在座的沒有人接他的話茬，廖曉忠喝了一口水，接著說：“同誌們，這種事在X國成立六十周年裏，也隻有我們星城才有啊，現在我們星城，名氣很大啊！上百度上一搜索，估計都會出現幾萬條新聞啊！”
“當然，這件事情我是有責任的，我是市長，代市委書記，但是偵破這個案件，責任還在公安和檢察院啊，在調查李毅民貪汙受賄，濫用職權這件事情上，公安這塊是下了很大力氣的，在這裏我就不多說了，這件事情現在鬧得很大，甚至讓中央很是重視，中央政法委的工作人員今天上午作了電話指示，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偵破此案，調查前市委書記李毅民從看守所逃出來的原因，以及將刺殺李毅明的凶手緝拿歸案！”說著用手敲了敲桌子，說“但李毅民的案子，也必須結了，薄*熙*來都公審了，李毅民還沒有審，是什麽原因，我聽公安局的說，材料遞交到了檢察院，退偵就退了三次，這明顯的不符合規矩！我今天就在這裏再次強調，李毅民案，三個月內必須審結完畢，有問題，是什麽問題，給個答複，沒有問題，也需要給他一個交代。”
“我知道台下有些人在議論，李毅民已經死了！但是人死跟他有沒有罪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他有罪，什麽罪，什麽證據，都得拿出來，這些事情公安已經做了。但是李毅民被偵查已經快兩年了，星城檢察院也已經批捕了，但為什麽沒有移送法院呢？”
說到這裏，廖曉忠停頓了一下，大家都知道，他的停頓是給檢察院，也是給李正雄壓力，不但是壓力，甚至有一種可能要處理李正雄的前兆。
李毅民案子，既然中央已經知曉了，根據之前中央在處理這種事情的前例，肯定需要處理一兩個人，廖曉忠這樣說，其實就是給常委會一個信息，在這個案子上，主要的責任是在李正雄，如果不是因為他壓著案子不報送法院，也不至於發生今天的事情。
關於李毅民的案子，其實常委會裏麵的意見分歧也很大，有人支持廖曉忠將李毅民速戰速決，也有人支持李正雄慢火煮青蛙，畢竟李毅民的很多事情，都還沒有弄清楚，沒有完全弄清楚的前提下，將一個前市委書記送上法庭，是不負責任的，也是不人道的。
李毅民案子，什麽時候上法院公審，其決定權還是在星城檢察院，或者說在李正雄的手裏，廖曉忠盡管是市長，代市委書記，但是不管怎麽說還是要李正雄簽字。
為了這個事情，常委會都不知道開了多少次，也有幾次廖曉忠壓著李正雄表態，李正雄總是說好好好，回去整理材料就報送法院，卻總是以各種方法將案子壓著。廖曉忠也為之采取了各種手段，甚至有幾次想換掉李正雄的檢察院院長，但都沒有能夠通過。
市委常委會裏，有很多都是老同誌，盡管這些同誌年紀偏大，馬上就要退居二線了，但是影響力都是很大的，這些老同誌，都是不相信李毅民會貪汙受賄那麽多錢，所以他們也在暗地裏支持李正雄，但是光憑不相信和暗地裏支持是沒有用的，根據刑事訴訟法，李毅民早就應該移交法院了，檢察院超期羈押的話，是需要通過省人大常委會同意的。
這次估計李正雄是跑不掉了。
大家紛紛把頭轉向了李正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們知道廖曉忠是要拿李正雄開刀了，廖曉忠和李正雄不是一條陣線上的人，這在市委常委裏是個公開的秘密，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說，廖曉忠明顯占了優勢，他也完全可以追究李正雄的責任來：從大的方麵說，是李正雄死壓著李毅民的案子不移交法院，才造成李毅民一直在看守所羈押，最後從看守所裏逃跑的，屬於瀆職；從小的方麵來說，看守所是屬於司法係統的，內有駐所檢察官，李毅民從看守所裏逃出來，李正雄難咎其責，屬於嚴重不作為；再說廖曉忠現在拿的是中央政法委這塊尚方寶劍，就算他要朝李正雄的頭上砍去，砍他個頭破血流的，其他常委也沒有什麽辦法。
李正雄沒有說話，其實他知道廖曉忠是想將話柄轉移給自己，而且他也算好了自己無話可說，自己能說什麽呢？還是不要說的話，免得被廖曉忠抓住了把柄，從目前的形式來看，廖曉忠要拿自己開刀，是想排除異己，想讓他自己的人安插在檢察院，如果自己承認錯誤，就等於給了廖曉忠把柄，如果自己不承認，更會給廖曉忠把柄，想來想去，他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頭昂得更直，似乎想告訴別人，我行得正走得直。
見李正雄沒有說話，廖曉忠也沒有生氣，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在案情分析的常委會上讓李正雄無話可說，那麽下次的人事常委會上，廖曉忠就可以提議換掉李正雄的檢察院院長一職了，成政是自己的人，等於公安屬於自己這邊了，法院自己有人，隻要搞定了檢察院，政法係統就沒有問題了，而作為一個市委書記，能不能掌握全局，最主要的，就是要掌握政法係統。
一想到這裏，廖曉忠心情好了很多，貌似離成功又近了一步，現在的問題是要將成政和胡國華推上前台來，於是他話鋒一轉，接著道：“之前的事情我們暫且不談，今天召集各位來，就是希望就剛剛發生在市委大院的事情作一個案情分析，然後在工作上做適當的安排，首先先由公安局局長成政同誌對這個案子詳細的說明一下。”
眾人都將目光轉移到成政的身上，成政就坐著李正熊的對麵，同樣也是一身警服，但是對比李正熊來猥瑣了很多，此人四十多歲，精瘦，目光犀利，頭頂微禿，幾縷頭發長長的漫過頭頂，發根處略顯白色，明顯是染過，警服看上去也不合身，就如同一個寬大的睡袍裏裹著一架骷髏。
成政原來隻是一個小小的警察，廖曉忠到任後就如同吃了火藥一般的直線飆升，去年就升至到了公安局長，由於水平一般，又是廖曉忠的忠實走狗，所以政見略有不同的人對他都沒有好臉色，特別是幾個即將退下來的老常委，他們對待成政，就如同政敵一般。
成政同樣清了清嗓子，將放在麵前的文件打開，這文件是新來的一個女大學生寫的，這個女生是湖南師範大學中文係畢業的高材生，也不知道成政出於什麽目的，竟然硬生生的將一個學中文的女生拉進了警察隊伍，表麵上說是辦公室文員，其實就是成政的私人秘書，這個私人秘書，成政也有想法遲早要弄到自己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