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問道
滄州，洛星辰緊急救援了千刀閣，又火速馬不停蹄地奔向另外一個宗門，在他的奮力一戰下，五位邪族，全部被他抹殺。
此刻，忽然間，一道身影降臨，白衣飄飄，手握輕劍。
洛星辰回頭望去，來到這宗門的，乃是月無雙。
「雙兒，你怎麼來了？」
月無雙咬著嘴唇，手中緊緊攥著一封信，眼中，有淚水在打轉。
洛星辰怔了怔，感覺到一絲不妙，他又問：「你怎麼了？」
月無雙搖著頭，嬌軀輕顫，還是不願意說話。
「雙兒……」洛星辰的心中發冷，他已經能從月無雙的情緒中，感覺到不妙，很不妙！
洛星辰緩緩地走過去，從月無雙的掌心，將揉成一團的信封，抽了出來。
他緩緩地打開，上面寫到：小姐，我乃離雲山莊在滄州設下的一處情報站，剛得情況，天雲城，遭受邪族強者的突然襲擊，全城人尚且安然無事，只是，洛神府，卻遭受屠殺，已被滅門——
「嗡……」
這一剎那，洛星辰獃滯住，腦子轉不過來，一片空白。
他的拳頭，下意識地，攥得很緊，呼吸困難，雙目憋得通紅，血絲密布！
「雙兒，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洛星辰按住月無雙的肩膀，勉強帶著笑容，詢問道。
月無雙搖搖頭，淚水落下，不說話。
「雙兒，你開玩笑吧，天雲城，不毛之地，有什麼值得這些邪族入侵的？他們不是一直在針對各大勢力的根基所在嗎？洛神府沒有所謂的祖上根基呀！」
洛星辰大聲道，語速越來越快，情緒越來越低落，似乎變得有些魔怔。
月無雙終於哽咽著，猛烈地搖頭：「不是的，是真的！」
她內心掙扎了半天，終於是將這不爭的事實，親口說出來。
洛星辰默然，眼淚止不住地流淌下來。
他在幹什麼？他為了蒼風大陸各個宗門，在浴血奮戰。
可是後院起火了，他還不知道。
千算萬算，他怎麼能算到，小小的天雲城，沒有任何底蘊，也會被邪族盯上！
洛星辰對天咆哮著，跪在地上，肆意地發泄起來。
許久，月無雙都只能抱著他哭泣，一直說著安慰他的話，他卻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邪族，邪族？我的譜子里，又添了一道！」
洛星辰紅著眼，站起身，拽住月無雙的手掌，他瘋狂地邁動步伐，此刻什麼也不想，他只想回家，只想看看，洛神府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洛神府——
所有的屍體，被平整地擺放著，蒙上一層層的白布。
凌風，諸人，都跪在地上，悲切弔唁。
洛天，此刻正蹲在諸屍體的首位，他緩緩地掀開白布，望著洛南山面無血色的臉頰。
眼中含著淚，洛天神色平靜，輕輕撫摸著洛南山的額頭，似乎有無限回憶，都涌了出來。
「兄長，這些年，我一直頹廢，洛神府大小事物，都是由你打理。我蘇醒了，又專心致志地在修鍊，洛神府，還是一直被你操心。
我還沒來得及報答你一些什麼，你就已經走了。我心，痛哉……」
洛天跪了下去，現場莊嚴肅穆，他凝聲道：「兄長，受我一拜！」
「咚！」
洛天的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大地震顫，土層裂開！
他抬起頭，額上已經變得紅腫，帶著血痕。
凌風，嚴肅地起身，掃視著他剛剛認命的十位血殺門的骨幹。
「聽好了——主公，無愧於你們，他將洛神府的資源，都用來建立血殺門，他將他珍藏的，自己都沒有修鍊過的法決，拿出來給你們用！
邪族入侵，洛神府真正的高手，上公洛天，護府神獸藍淵，還有主公，他們都去支援八方！
血殺門，他至少還留下血屠傀儡，作為保護。
洛神府，沒有援軍，敵人來襲，他們，就是如此的下場！
主公之恩，主公之義，你們自己說，該怎樣報答？」
十位強者，全都憋著不吭氣，此刻，他們紅著眼睛，殺意驚人。
怒火，燃燒在每個人的心頭。
天字門門主沈飛，冷冷一笑：「哼，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我沈飛這條命，從今以後，為主公而活，為主公而死，只要能完成主公交付的任務，死而無憾！」
其餘人，一一點頭，堅定道：「我等，如沈門主一心！」
「好……現在，你們馬上回去，血殺術和煉血法典，你們吩咐手下謹慎參閱，從現在開始，你們所有人，只有一個任務，修鍊！修鍊！修鍊！」
「明白！」
諸人點頭起身，嚴肅地退出洛神府，而凌風，依舊留下，他似乎，還有罪，等候發落。
「轟！」
颶風呼嘯而來，隨後洛星辰拉著月無雙，兩道身影，降臨在這院中。
洛星辰推開月無雙，腳步沉重，步步如高山壓在身上，吃力地向前行去。
望著好幾排，上百具屍首，他的心都碎了。
偌大一個洛神府，平常，熱熱鬧鬧的，現在，卻是那麼凄涼。除了冷風冽冽的聲音，天地沉寂，什麼都聽不到。
「啊啊啊——」洛星辰猛獸一樣，扯著嗓子，紅著眼咆哮著，院子里，也只有洛天，洛罡和凌風，尹流風，月無雙，五道孤零零的身影，聽得見。
洛星辰邁著僵硬的步伐，一步步走向洛天，跪在地上，慢慢地用膝蓋匍匐到洛南山的身旁，望著這道熟悉的身影，他就像三歲小孩一樣，痛哭流涕。
月無雙，在不遠處，也已經潸然淚下，跪倒在地，哭成淚人。
她始終記得，她初入洛神府，每個人，待她如至親至愛，關懷備至。
曾經，她感覺已經像是眾星捧月的寵兒，現在，她似乎失去了這些臂膀，少了那麼多依靠。
「嘖嘖……唉……」尹流風搖了搖頭，淡然道：「小子，生老病死，都是尋常，節哀順變吧。」
洛星辰眼淚止住，他感覺被一巴掌抽在臉上。
男子漢大丈夫，哭有什麼用？
有個聲音，在腦海中提醒他，流血，可以，流淚，免了！
「呼……」
洛星辰努力地，儘力地，用儘力氣壓抑住肝腸寸斷的情緒。
他抹去最後一滴淚，變得很是淡漠。
旋即，他突然望著凌風，冷聲道：「凌風，我吩咐過你什麼？你現在應該在血殺門，你怎麼跑到這裡了？」
「我……」凌風被問得無言以對。
他張開口，正要解釋。
洛星辰沉聲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我也想說，你來了，有用嗎？他們一具具屍體就躺在這裡，靠你現在的實力，你救得了誰？」
凌風沉默著，跪倒在地，屏住呼吸：「屬下知錯，請主公責罰！」
洛星辰指著他：「滾！回到血殺門，給我好好地訓練他們！沒有我的命令，別回來！」
「遵命！」凌風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朝著洛神府外，血殺門的方向狂奔而去！
隨後，洛神府又少了一個人。
洛星辰走向洛罡，洛罡怔住，眼眶一直是發紅的，或許是怒氣太盛，或許是哭得太狠。
「少主……」洛罡一開口，聲音依舊是哽咽著，有些沙啞。
洛星辰握住他的手掌，做出盟誓的動作，微微一笑：「想變強嗎？」
「想！我想！」也許其他事，洛罡不會這麼快反應過來，但這個問題，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
他虔誠地望著洛星辰，目光堅定。
洛星辰沉聲道：「從現在開始，你跟著我，我們上刀山下火海，一起生一起死，只要我還活著，你就一定還活著，只要我還有一口肉吃，就不會讓你喝湯！」
洛罡情緒激動，「噗通」一聲跪倒下去，連磕響頭：「屬下萬死不辭！屬下萬死不辭！屬下萬死不辭！」
洛星辰立刻將他拽起來，冷冷地盯著他！
他的目光凌厲，瞪著洛罡，讓洛罡猛然一愣，自己好像犯了錯，說錯什麼了嗎？
洛星辰一字一句，凝聲道：「記好了！你，不是我的手下，你，是我的兄弟！我只剩下你了，你以後，可以叫我星辰，可以叫我辰弟！我，叫你大哥！」
洛罡怔了許久，眼眶再次變得濕潤，心情，萬分複雜。
「少……辰弟——」
洛罡終於彆扭地改口，說出來，還是感覺很僵硬。
「呵……大哥！」洛星辰拍拍他的肩膀，洒然一笑。
旋即，洛星辰收斂笑容，變得嚴肅，咬著牙：「今天的仇，不管過去一千年，還是一萬年！我都不會忘！邪族，有多大，有多難對付，我不知道，但是，早晚有一天，我會讓這天下，少了一個種族！」
洛星辰立誓，血淋淋的誓！
原本，只是為了鎮壓邪族，驅趕邪族！
今天，從這一刻起，仇恨，已經升級了！
以後，哪怕邪族不招惹他，他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打進邪族的老窩，他們在地下，那就把地掀翻，他們在天上，那就把蒼天捅破！
天上地下，九方十地，泱泱靈界，有他洛星辰的地方，就沒有邪族！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
多言數窮，不若守於中……」
一段充滿奧妙的話，此刻，被尹流風平平靜靜，抱著膀子，念了出來。
洛星辰靜靜聆聽，如聞聖語，他低下頭，默默品位，反覆誦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邪族無情，乃是造物之敗舉！我要這天下，沒有邪族——沒有邪族！」
洛星辰抬起頭，冷漠地瞥著天空，他的道心，再次多了一些什麼東西。
毀滅，和復甦，是並存的。
有些該復甦，也有些，該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