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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對峙

  晨昏初曉,邀是魂一行人再次出發,塵語夕話少。整日呆在馬車中,除了用膳時會下車外。基本上都是看不到她的。


  ??邀是魂的隨從程非,程赦相視一眼,對於女子他們都是懼怕的,因為女子潑辣,蠻不講理,在這兩人心中隻有一位女子是溫婉賢淑的。如今有塵語夕這種安靜的女子相隨,倆人幸感深慰。


  ??塵語夕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的生活,現在不過是換個地方呆著而已。馬車上呆著正好方便她安靜的打坐。塵語夕常做的事除了打坐就是睡覺,間或看著鳳吟發呆。


  ??這日一行人來到一個城鎮。總算是出了蒼山的地界,來到了宣國的邊遠小鎮。邀是魂示意程非去客棧下榻。程赦輕扣馬車木椽。


  ??“塵姑娘,客棧到了,請下馬車。”


  ??哪知根本無任何反應,邀是魂已經先一步進客棧。現在隻有程赦在請塵語夕下車,他又不便去掀車簾,隻得在一旁候著,一刻鍾過去了。


  ??仍無任何響動,程赦隻得去掀開車簾。卻見塵語夕安然的在車上打坐,程赦喚了幾聲,不見其應,欲伸手搖她一下。怎知那手還沒碰到塵語夕便被一股內力震開,程赦被震得後退幾步才穩住身行。


  ??見狀,程赦認真地看了塵語夕一眼,進客棧報告邀是魂。程非守在邀是魂門外,見程赦才上來,且臉臭得可以,程非上前一步問何事,程赦冷哼了一聲,恭敬的站在邀是魂門外道。


  ??“主子,程赦有事。”


  ??過了半晌傳來邀是魂的聲音。


  ??“進來。”


  ??程非詫異的看著程赦進門,不過一會,便傳來邀是魂的笑聲,接著就看到邀是魂走出房間,程非疑惑地跟上去。到了客棧門口,程非看的馬車還在原地。


  ??他頗為得意的說:“程赦你怎麽連趕馬車這種事都做不好。”程赦一個眼風都沒給他,他也不指望有人會回應他繼續問:“塵姑娘呢?”


  ??這次程赦理他了手中劍指著馬車,程非想要上前看看什麽情況,程赦的劍橫在他前麵不讓他過去。程非本不想理會程赦的劍,但是程赦眼中的警告意味太濃烈,他隻不屑的撇撇嘴。


  ??哼,強來什麽的他最不屑,滿分期待的去看主子要幹嘛。


  ??但見邀是魂一手伸向塵語夕,似遇到了阻礙,邀是魂麵色不改的增加了內力,哪知那透明的阻礙像是有感應一般當即也變強了。


  ??程非眼都看傻了,什麽時候他家主子要碰一個人這麽困難,邀是魂增一分力那透明阻礙也越強一分,邀是魂眼一眯,伸出左手欲一掌擊下。程赦程非都震驚了,他們家主子從不輕易用左手,那是殺之手。


  ??雖說對於塵語夕,程赦程非沒什麽太深的感情,但是山林中那段日子還是幫了他們不少忙,讓他們這一次出行吃了不少好東西。今天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委實有點可惜,偏偏邀是魂還是一臉邪魅模樣,好似一切不在意。隻那雙眼裏閃著濃厚的興趣,這世上能逼他用左手的人並不多。


  ??凝聚了邀是魂十成內力的左手緩緩舉起,眼看就要對上塵語夕,程非程赦緊盯著這一幕,並且各自選好了最佳的退後路線,邀是魂全力一擊,他們不能抗衡,躲遠點保命,至於那些圍觀的人就不在他們考慮的範圍之內。


  ??然千均一發之際塵語夕睜開了雙眼,眸光直落入邀是魂眼裏,清澈的眼,深沉的眸,最後邀是魂落下左手沒能使出這一招。塵語夕右手一揮,那透明的禁製一下解除,邀是魂同時收手,塵語夕瞥他一眼,難得有人在她打坐時設下的音韻無往中以如此功力衝擊卻筋脈完好的。


  ??塵語夕經過邀是魂時輕道一句:“音韻無往,以其人之道還置其人之身!”饒是泰山崩於眼前都能神色自若的邀是魂也不由得變了臉色,以其人之道還置其人之身!


  ??難怪他用多少力擊之都能有同等的力攻擊他,倘若剛剛最後一擊他真擊下去,豈不異於自殺。邀是魂臉上神色幾變,此刻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看上去無害的女子。


  ??她的麵容平凡隻能算是中上之姿,但是一身氣度堪比摘仙。性格清冷淡泊,師門不詳,不是江湖中任何一個門派,武功路數也看不出師承何方。邀是魂忽然想起她曾說過她隱居世外,‘世外’這世間不為人知的桃花源不知有多少處,遑論要猜出這樣一個沒什麽特色的小姑娘的來曆。


  ??隻能暫且不去想她,終有一天會讓他知道是誰!程赦程非也開始重新審視這個安靜淡雅的女孩。進了客棧,塵語夕走向掌櫃。


  ??“一間房,飯菜送到我房間來。”


  ??掌櫃的點頭稱好,道:“姑娘,請先付定金。”


  ??聞言,塵語夕呆愣了!她沒在這外麵的世界生活過在島上根本就用不到銀子,雖然沒見過也沒用過,但是書中偶有提及銀錢。


  ??她出來這麽久一開始在蒼山之上,用不到,這一路上都是吃幹糧!或者她自己去山林裏尋找野果子,還沒用到過銀子這一瞬間她才反應過來在外麵生活銀錢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現在她很想吃一頓新鮮的飯菜好好的洗個澡,然後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美美的睡一覺。


  ??這一下她手足無措,她自小就沒有帶首飾的習慣,在島上也不可能會有首飾給她置辦。她也沒有佩戴玉佩的習慣,全身上下竟然找不到一件值錢的東西。


  ??邀是魂看夠了她的窘迫,才點頭,程非上前對塵語夕說:“塵姑娘,房間已經訂好。”塵語夕點點頭感激地說:“謝謝!”


  ??轉身眼看著邀是魂,“邀公子,多謝。”


  ??塵語夕叫店小二帶去房間。一路過來風塵仆仆,終於可以好好吃個飯休息一下怎麽想都是件讓人開心的事,現在塵語夕心情不錯。吃過飯,讓小二送來熱水沐浴,收拾停當身心都舒坦無比。


  ??晚上,塵語夕剛躺下睡覺,房門就被人推開,邀是魂提一壺酒而來,徑自坐於桌前,翻過一個茶杯,斟一杯酒,一人與月對飲,塵語夕也不惱,隨他去。


  ??“姑娘陪我在下淺酌幾杯如何?”


  ??“酒會亂性。”


  ??塵語夕躺在床上臉側向裏側,閉著眼,假寐。


  ??彼時,窗戶半開著,朦朧的月光灑進來,為室內增添一股幽靜祥和之美!邀是魂獨自一人飲著酒,不急不緩,優雅而高貴,無人言語!

  ??在這寂靜的夜裏,這方天地安詳靜謐。正當塵語夕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驀地一句話乍起平地驚雷。


  ??“你來自哪裏?”


  ??塵語夕翻身看他,朦朧的月光把他的人籠罩其中看不真切。塵語夕看著他俊逸的側臉。忽覺惘然如夢。邀是魂的視線慢慢的轉過來,對上她的,那一眼,夾著太多的情緒。


  ??以至於讓涉世未深的塵語夕無法分清那一眼中究竟包含了什麽,隻是任由那深邃漆黑如墨的眸勾了魂攝了魄。


  ??塵語夕清澈如許的眸變得迷離前邀是魂移開視線等她的回答。


  ??塵語夕下得床來,行至桌前,坐在邀是魂左手邊。


  ??“鳳吟!”


  ??邀是魂放下酒杯,雙手一拍,程非把鳳吟送來,遞與塵語夕,複又退出去。


  ??塵語夕將鳳吟抱於懷中,猶如她手中是琵琶而不是琴。清晨的聲音響起,語調輕快,猶帶灑脫。這是一種隨心所至的曲調,彈琴之人的心境巨露無遺。不見得這首曲子的曲調多婉轉動聽,不見得它的詞平仄承轉起合相當,它隻是一首說明人心所想的曲子,比起旁的華麗辭藻,顯得更加真實。


  ??紅塵萬丈,比不過清靜自然七水樓閣,亦不是我心所願亂世之中,獨我悠閑隨風去山水吟詩,乃吾畢生之追求醉影驚鴻,纖指挑起把酒臨風,對月而歌從來處來到去處去何處江湖何處留邀是魂聽罷,忽然笑了,又是那種慵懶魅惑的笑,好一個“把酒臨風,對月而歌”這是何等的胸襟意境,看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另拿下一個茶杯,與自己那杯一起斟滿,舉杯,“邀某與姑娘萍水相逢,承姑娘不棄結伴同行,亦是你我有緣,從今往後與姑娘結為好友不枉你我相識一場。”


  ??塵語夕沒再推辭,也端起這杯酒,“公子龍章鳳姿能與公子結交是小女子的榮幸,既相遇便是有緣,小女當然願與公子結為好友,從此宦海江湖永為知己!”


  ??言罷,塵語夕爽快地喝下這杯酒,她自小從未喝過酒,師傅從不讓她喝酒,這一杯酒雖不算烈酒對她來說與烈酒無異。一股辛辣直衝入喉,她秉著姑娘家的矜持不願在男子麵前用手扇去辛辣之感,隻能暗暗咽下。邀是魂也未作多想,都是習武之人,一杯清酒而已又有何妨!


  ??“公子,夜深了!”


  ??“你我二人既已結為知己,我的小字是月之,以後以月之相稱即可。”


  ??她強忍著不適吐出兩個字,“夕兒。”


  ??邀是魂未在停留,袖袍一展,起身離去。塵語夕馬上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她快被嗆死了。兩杯水下肚,呼出一口氣終於緩過神。


  ??塵語夕想起剛剛隨性彈的曲子,笑著上床休息,她無意與現世要有何創世之舉,隻願如心所至,快意人生。她要的不過是坐看雲起,亭皋信步,隱世生活,一生平安喜樂。


  ??倘若塵語夕沒和這些人扯上關係,或者,她無情無義。她真的可以過她想要的生活。可是,情之所至難逍遙。


  ??那晚,邀是魂站在塵語夕房外良久才離去。程非是唯一一次看到邀是魂那樣深思的表情。程非還記得塵語夕的歌聲那樣動聽,夾著女子的柔情,又帶有女子的任性。真是隨性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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