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路見
那日塵語夕攜著邀是魂上山告訴婆婆自己已覓得良緣即刻就要下山,婆婆也不便說什麽,自然知道這隻是她想要離開這座山的一個理由,婆婆殷切囑咐塵語夕好生照顧自己。
??塵語夕一一應了,雖然十分不舍,但是她不能一直居於深山之中這樣找不到回家的路,現在有人能帶她離開她自然是會跟著走,不論那人是好是壞這一去是對是錯,總要走過才知。塵語夕甚少與人打交道自然也不會帶著惡意去忖度別人,她相信萍水相逢不至於讓人對她有所圖謀!
??這世上被人所傷被人所騙不過都是因為身上有被人所圖謀的,她於這世間仿若一個新生兒,無情義牽掛無仇敵相擾。故而她絲毫不擔心別人會心懷叵測來對待她!
??蒼老的婆婆與她兒子阿青站在山巔看著遠去的人,一紫一白兩道身影越行越遠。阿青問婆婆:“師傅,我們這樣做對嗎?”婆婆一改剛剛慈祥的模樣,臉上揭下一層麵皮。
??原來竟是一個中年女人,雖年華老去但是仍可見年輕之時必然美貌非常,此刻她全身竟透著一股剛烈之氣!
??一聲冷哼:“那老家夥想幫助她改變宿命,我偏不如他所願,他要我引導塵語夕先遇見那人,我偏要他們遇見時是命定之時。”阿青看著師傅低歎:“師傅隻是不想天機老人逆天而行遭天譴吧。”
??阿青看著那道紫色的身影,低低的說:“如今亂世出梟雄,宣國已有不世之才三、七二位皇子,南國人心所向之南鈺昕、蓬萊島大弟子雲爾末、江湖之中身份不明的邀月樓主。月國獨居海外多少人才自是不得而知,就是這幾個人都是一場風雲際會。”
??“天命不可違。”那婆婆臉上一片肅穆之色。
??塵語夕與邀是魂同路去宣國。現在塵語夕就坐在馬車上,邀是魂騎馬在馬車邊,塵語夕心覺不舒服。
??在島上時哪用得著馬車,直接幾個起落之間就到了目的地,像這樣端端正正的坐在馬車裏承受顛簸還是頭一次。不得不說馬車這種交通工具太痛苦了,一段山路走下來,把她累得不成樣子!
??原本想著去騎馬,因為沒騎過馬,無奈那馬不聽她的,在被鬧了一通騎馬風波失了幾匹良駒後。邀是魂便勒令塵語夕不能再騎馬。
??塵語夕也不是悶,她本就習慣了一個人的世界,隻是從前她可以玩弄各種樂器,聽很多歌、練書法,畫畫、看書。現在她身邊除了一支玉笛和一本詩集再無其他,這支玉笛她不吹也不能吹。塵語夕想多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情況。
??“邀是魂,我有事問你,進來!”塵語夕掀開簾子對著邀是魂說。
??“何事?”邀是魂坐於塵語夕對麵,對這個女子。邀是魂無法用常人的思維去思考她的問題,太淡漠,似乎沒有任何事能引起她的大悲大喜。且對她的身份亦是如此,邀是魂這個名字對她跟普通人無異,真不知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平淡至斯。
??“我自小隱居世外,對這裏不了解,你與我說說。”
??“隱居世外?”邀是魂凝眸打量她,也是隻有世外桃源才能造就這般靈動之人。
??“沒什麽好說的,你與我一道,自是一番景象,自己觀察便可!”
??“我有我要去的地方,和你——不一定同路。”塵語夕看一眼邀是魂就和衣躺下。
??邀是魂看了看塵語夕,很明顯這姑娘嫌棄他了。邀是魂於這一點萬分不理解,好吃好喝的供著你還允你夫君居然還嫌棄。
??久久說不出話來,從車頂的暗格中取出一古琴。隨意撥弄了兩下,本已躺下的塵語夕馬上起身,奪過琴。動作之迅速,快得讓邀是魂再定睛看塵語夕時,她已在輕撫琴身好似把它當作珍寶。
??“鳳吟,不曾想這世間真有這琴!”塵語夕喃喃自語,邀是魂微勾嘴角,他可隻看得出來這是好琴,不知是上古名琴——鳳吟。
??“你既識得這琴,可借你彈奏一曲。”邀是魂慵懶至極的聲音入耳,小姑娘我還搞不定你!
??塵語夕發怔似的目光深邃而遙遠。
??“夕姐姐,我們合奏一曲吧。”
??“夕姐姐,畫我、畫我。我要一幅畫像。”
??“夕姐姐,救命啊,師兄要殺了我啊!”
??“夕姐姐,我們偷偷出去玩!”
??“夕姐姐……”
??那個整天叫著夕姐姐,活潑陽光燦爛的靈兒蓬萊島中悠閑歡樂的時光如今想來甜得如蜜一樣美好。隻是靈兒早在兩年前就被送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從此再沒了嘰嘰喳喳的鳥兒,再也沒了合奏的人。心裏一想就由嘴傳了出來。
??“靈兒!”
??邀是魂捕捉到塵語夕那一閃而過的傷心,及她那一句輕若蚊音的“靈兒”原來塵語夕也不是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至少對這個靈兒是如此。
??塵語夕撥了一個弦,回過神來,把琴還給邀是魂,再度躺下,輕微的說了一句。
??“伊人不再,難與他人說!”
??邀是魂不語,隨意的撥弄琴弦,看似無意,卻是一首曲子自然流轉指尖。護在馬車外的護衛們對視一眼,齊齊笑了。今日樓主心情不錯。塵語夕若是平日自當與邀是魂一起來評琴。可惜觸及塵語夕心中隱傷,不願言語。
??行至一山林,就地安紮,今晚就在林中過夜,塵語夕隨意吃了點幹糧,從未吃過這種食物難以下咽。於是往林中深處走去,塵語夕自小在蓬萊島長大,島上山林居多,對於野生的果子,樹木,草藥大都認識。邀是魂不攔她,程赦程非也隻能任由她去!
??不過一會,就見塵語夕用羅裙兜了一些野果回來。倒在他們麵前,自己隨意拿了一個,左右看了看,走到邀是魂眼前。邀是魂揚著好看的眉眼看著她,以為她是將果子給他吃的,心下覺得理所當然。
??結果她的下一個動作再一次讓邀是魂確定這個女孩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衡量的。塵語夕把果子在他身上擦了擦,直到她認為幹淨了,自顧自的吃著。程非傻眼,他從不知道主子的衣服還可以用來擦果子。
??“解釋!”邀是魂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仿佛泰山崩於頂依然可以神色自若。
??“我沒有帶手帕子的習慣,你的衣服看上去比較幹淨。”塵語夕隨口而答,根本不管眾人的眼光。吃完後,她又上了馬車——休息。
??月至中空,皎白的月光照在湖麵上,泛起絲絲銀光,這處湖水在這初秋的季節倒不似他處的冰涼,反而帶著些暖意。
??湖位於山間,三麵環山,一麵是樹林。此刻,塵語夕在湖中洗澡,連日奔波,她已經有好幾天沒洗澡。今日難得遇到個溫泉,不能白白浪費。於是,趁著大家都已經歇下,她就獨自一人來了這裏。
??湖中,看著自己年幼的身軀,塵語夕忽然覺得師傅是不是做錯了,她不像師兄和靈兒偷跑出來玩過。
??她對外麵一點也不熟悉,可是師傅就這樣把她一個人放了出來,師兄與靈兒都是師傅周遊各國選出來的弟子。隻有她是自小在島上跟著師傅長大,師傅從未告訴她生身父母是誰,她也從未問過在她的意識中師傅就是她的父母!
??自有記憶以來就是由師傅一手帶大。所以對於師傅她有著不同於師兄他們的感情,師傅於她亦父亦母,亦師亦友。尊敬愛護師傅她深切的相信這世間誰都可以不信唯獨師傅,因此師傅是不會錯的,可是對於這個俗世未知的迷惘讓她糊塗了!
??塵語夕思緒萬千,最後勸慰自己,既如此那就既來之則安之。待到塵語夕洗完,再把衣服穿好。已是一刻鍾後,她似不經意的說:“出來!”
??邀是魂真就從岩石後麵出來了,臉上還是掛著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
??心裏卻在暗忖,他的武功放眼江湖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這隱匿的功夫更是不錯,今天居然被一個黃毛丫頭捉住,而且還不知道這人是何方高人?也不曾見她顯露身手這樣一個人若是放開保不齊將來成為一個敵人,在局勢未明朗之前留在身邊最好。邀是魂哪知塵語夕在島上長大,那對大自然的氣息熟悉得很,一有人靠近就能察覺。
??“何時發現我?”邀是魂還是問她。
??“你什麽時候來的我什麽時候知道的。”塵語夕特意看了邀是魂一眼,“你該慶幸自己是君子!”
??“君子!”難道不是你還要殺了我不成。邀是魂想了想也許塵語夕還真敢。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初初停腳的地方,程赦依舊是一張冷臉背靠大樹盤膝閉目養神。
??程非則晃蕩到一株大樹上躺在它手臂粗的枝幹上,隨著他的動作枝葉一上一下的搖擺起伏,他嘴裏叼著一根草雙手枕在腦後一邊自說自話,當然他自己認為他是在跟程赦說話,隻不過那人不理他。
??塵語夕問:“他們兩人是兄弟嗎?”不是她主動問起過名字,而是剛一準備同行,程非就異常熱情的介紹了他們兩人。聽上去很像是兩弟兄,不過言行舉止完全是兩個極端。
??一個熱情似火一個冷酷如冰。
??“師兄弟,他二人同門,後又一同隨我出入江湖。”邀是魂對這兩個隨從慢慢習慣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反而看著這兩人平日裏一些交鋒甚為有趣。
??“有他二人相伴,途中可解不少煩擾!”塵語夕仿佛很理解的點頭。她自行上了馬車,留下邀是魂一人站在原地,他怎麽想都覺得她剛剛離去前那一眼似乎帶了一些別的意味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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