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不辱使命
“蠢貨。”鳳曜撇眉,一把甩開了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一眼項莫,轉身大步往外走。
“哎,哎……等等我,曜……”直到鳳曜出了長廊,項莫才回神,忙不迭的追了上去,“曜,三生在我府裏……”果然,爹說的沒錯,他還當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賬東西。
“曜,不至於吧?你不說,我不說,百裏又怎會知道蕭柔住在三生府上?”項莫施展輕功,幾個起落,方才追上了鳳曜。
鳳曜看都沒看他一眼,沉聲道:“你當真以為百裏在深山老林裏便什麽都不知道?她不過是當初應了我的承諾,不便棄約出來罷了,何以她隻用了兩年便結束了四年的訓練?”
兩人連跑的都沒用,直接一路施展輕功,出了宮門,拉過禁軍的馬,騎上就走,隻把被搶的兩個巡邏禁軍嚇了一跳,待看清是誰之後,終究是沒敢上報,訕訕的走著巡邏去了。
項莫怔愣了半晌,方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四年的訓練隻用了兩年便完成,還一個都不少,這、這……,項莫心裏暗暗發誓,此生他就算是惹了鳳曜,也絕對不會去惹那個蛇蠍美人。
……
微涼初冬,深山樹海之中。一群黑衣勁裝打扮,血氣方剛的少年在這靜謐無人的深山老林中,或倚樹而坐,或肆無忌憚地躺在枯葉上麵色平穩,好似剛才繞著山跑了三圈的不是他們一樣。
幾人緩步而來。“快起來!今天是最後一天,過了今日你們便跟隨主子下山。”為首老者慈愛的看著這群不及弱冠的孩子,雖是遲暮之人卻氣度非凡,尤其是那垂至胸前的的白胡子,無故添了一股仙風道骨、儒雅學者的味道。
聽到這句話,少年們神色各異的站了起來。走出這萬重山巒不是他們數年來日求夜思的麽,如今聽起來卻無故多了一股淒涼傷感的味道,有的麵色複雜欲言又止,有的甚至用手偷偷抹淚。
一個身著嫩綠長衫的女子見此,收笑,長歎一聲“你們不是從我們手上出去的第一批弟子更不是最後一批。但卻是最年幼、相處最久的一批,跟著主子一起,闖出個成績來給我們看看。”
“是,師父。”潮氣蓬勃、鏗鏘有力的聲音,驚起了數隻飛鳥。
百裏琅華站在暗處觀看,嘴角微牽,眼底漾起一抹淺薄笑意。終究是沒有辜負他們的囑托。
一道黃鸝出穀般的清脆聲音驀然響起,“沐七姐姐,霧兒會常來看你們的。”
“對啊,雲兒也會想師傅也會回來看師傅們的;”
原來……這群少年之中竟有少數的女孩,同樣是黑衣勁裝,同樣的盤著男子發鬢,不同的隻是身材略顯嬌小罷了。
“嗬,嗬嗬”一個身著大藍長裙看起來不過二十的嬌豔女子掩唇長笑,打趣道:“小雲兒這一出去與這離別數載的花花世界重逢,哪裏還會記的我們這把老骨頭,你不來,我們也不會怪你的”。
“沐七姐姐就愛開雲兒玩笑,”人群中一身影不依跺腳,想來便是被喚雲兒的女孩了。
眾人聞此紛紛大笑,吹散了這一林子的寂寥。
一臉冰冷的尉遲良言微微上前一步,磕巴道:“其實、其實百裏是個值得效忠的人,你們……你們好好跟著她,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跟著她的。”說完之後好想有豺狼虎豹在追趕一樣急急轉身離去,弄的少年們一頭霧水,讓他們甚疑,莫不是這冷漠呆板、沉默寡言、不為任何事所動的尉遲哥哥吃錯藥了,幹嘛一副被采花賊追趕的樣子。
少年們雖有些不怔愣,卻還是堅定的看著相處多年的師父,齊聲道:“誓死效忠,不忘尊主救命之恩”
雖然他們不諳世事,但他們也能想象在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萬重深山之中建立一個基地,培養無數孤兒有多艱難,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還有這些能力卓絕的師傅。
雖然他們進來時都是年紀尚小的孤兒、乞丐,雖不曾真正涉及的江湖,可身在江湖,市井傳聞還是聽過很多的。
那個最年輕的尉遲哥哥。雖然整天麵無表情,不為何事所動,但就那股子氣勢來說,必定也不是泛泛之輩。
碧海一襲淡雅的白色羅裙,脂粉未施,黛眉鳳目,波光流轉之間宛如一汪清泉,帶著一股淡然的笑意“各位前輩,那碧海和涼歌明日一早便帶他們下山與潮笙、陌侍他們匯合。”
接到碧海的目光,涼歌會意“明日下山後為避免惹人懷疑,我們分開走”說罷看了看那群朝氣蓬勃的少年,“可明白?”
“明白”
“好了,以後執行任務之時切莫掉意輕心、感情用事,還有,這次我們幾個也會和你們一起出山。”淡然如水,麵無表情的黑衣女子沉聲道,目光中的複雜難言。
“恩?百裏,你怎的要走?可是鳳曜叫你回去?”沐七一怔,猛然拉住了轉身欲走的黑衣女子,怎麽好端端的要回去?
“一別兩年,隻是想出去看看罷了。”百裏琅華看了一眼玄燁,不動聲色的拂下了沐七的手,淡淡道。
玄燁朝百裏琅華輕輕地點了點頭,拉住了身前還欲再問的沐七,“阿七…”
沐七回頭,正巧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的挑眉。
玄燁無奈,用口型做了兩個字,“三生。”
“啊?三……”哦!沐七恍然大悟,三生,三生,細細咀嚼著這個奇怪的名字,她不由搖了搖頭轉向一旁,卻隻看到了百裏琅華漸漸消失的背影。
玄燁輕輕歎謂了一聲,攬著沐七,相偕離去。
百裏琅華丟掉手裏的枯枝,尋了個無人的地方,席地而坐,絲毫不在意衣服沾惹塵埃,頭靠著樹,看著漸漸消失的夕陽,她眼裏閃過一絲迷離,不由憶起了初見三生的時候。
……
那是一個春天,雨過天晴。花香飄浮,空氣中猶帶著一股子濕潤。絢麗的彩虹空給繁華、熱鬧的洛陽城添了一抹風情。
夜半時分,月上樹梢,一襲黑影,恍若乘風踏月而來。途徑一靜雅庭院,那無意一瞥便鑄成了此生的癡纏、羈絆。
金絲滾邊的男式長袍,奢侈華貴,穿在那身型清瘦的女子身上,非但不顯得不倫不類,反而襯得那女子皮膚皎白如月,給人一種冷豔、霸氣的感覺。
百裏琅華夜訪故友鳳曜,行至此處,心血來潮想要歇息一會。她躍上一個屋頂,恣意坐在了房簷上,秀眉高挑,睥睨著院中賞月的男女,帶著一股子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傲然。直到那一直背對著她的青衫男子轉過身,走向梨樹。心裏猶如投入了一顆炸雷。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隻有這句話才能不損他如竹一般的淡然。
初春微涼,夜幕之下,那人身著一抹淡雅的青衫,手握一杯雨前清茶,月光映照之下漫步於梨花樹旁,任白花紛落,溫文爾雅,淨玉無瑕,映襯著眉間一抹朱砂、絕代風華。
百裏琅華怔怔的看著,嘴角若有若無的溢出絲絲呢喃“一襲青衫,在世如蓮,淨心素雅,不汙不垢,淡看浮華。君子雅如竹”找相公不就應該找如這廝一般?看了看天色,大歎東風正好。花前月下,美人當前,可不正是私相授受、暗許終生之時。
思緒至此,心動行動。女子飛身躍下……
可是,她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竹雖淡然、高雅脫俗,卻是個無心之物。
猶記得那夜,他好似踏雲而去。一襲青衣,染就一樹芳華,兩袖月光,訴說絕世風雅。縱是最樸素的青衫,也無法掩蓋他的風華。倒是與他眉間的殷紅朱砂相襯,徒添一抹誘惑。
夜幕之下,燈火燭明。獨剩她與一輪清月。精致絕倫的臉上浮現了絲絲的無奈與疲憊。與他背向而行,頹廢至極、恍若失了心智般淡淡呢喃:“我若不陰險狡詐、蛇蠍心腸,怎能襯出你的風華絕代、舉世無雙。”
對啊!這世上有了蕭柔那般善良活潑,生動清靈的完美女子,她便隻能做個陰狠歹毒的女人了,畢竟隻有這樣,那淡然似仙的人才不會忘了她。
怎奈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夜,久久的靜謐;街,空無一人;隻有被雲遮蓋住的一輪明月,記載著這世間癡男怨女的情仇。清冷的月光映襯出滿街的落寂,淹沒了一段又一段離別哀傷。
如今,那一襲風華絕代的黑衣早已不複當初,徒留滿麵苦澀黯然,她不止一次想:如若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是不是便不會有那驚鴻一瞥;如若那夜不曾有那驚鴻的一瞥,也許就不會與他相識。更不會愛上他。
如若這世間……當真是有如若的話。那麽她百裏琅華願傾盡所有,隻求不曾遇到他。
也許是上世的姻,也許是前生的緣,錯在……今生相見,徒增一段無果的恩怨。
玄燁抱著兩壇酒站在遠處,細心凝神,看著她的背影,單薄瘦削,卻挺拔堅韌,一身黑衣恍若融入了夜色,清冷的月光照在她及腰的長發上,泛出一絲熒熒的幽光。
“既然帶過來了,就一起喝吧。”百裏琅華眼眸微抬,毫不驚訝的掃向前方,他剛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發現了。
玄燁不置一詞嗎,撇撇嘴,抱著酒壇走了過去,學著她一樣,席地而坐,背靠著一棵大樹,將手中的壇子遞給了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