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峰回路轉
鳳曜皺了皺眉,夏無憂伸手在他掌心撓了一下,鳳曜立刻會意,慢悠悠走到了鬼穀子的麵上,遞上了自己的手腕。
鬼穀子伸手搭上鳳曜的脈門,皺眉沉吟片刻,突然伸手,快如閃電般在鳳曜周身的幾處大穴點了幾下。
鳳曜本能地想要掙紮,卻在對上鬼穀子的目光後停止了動作。這種眼神太熟悉了,跟以往瞧過他病情的禦醫們,一模一樣。
這是束手無策的眼神……難道連怪醫鬼穀子也沒有辦法麽?一時之間,鳳曜有些失神。
但是很快,他便被周身蝕骨的劇痛給拉扯回了注意力。幾乎是咬牙克製,他才忍住了那即將溢出口的呻吟。周身被封住的那幾處大穴,此刻正劇痛難忍,猶如千萬條蝕骨蟲蠕動一般,癢的鑽心,痛得刻骨!
夏無憂也發現了鳳曜的異狀,轉瞬便衝到了鬼穀子麵前,眼中殺氣四溢:“你對他做了什麽?”
“既然想要讓我救他,這點痛苦都忍不得了?”不似以往的玩世不恭,此刻的鬼穀子顯得格外的嚴肅。他冷冷地看著麵前的夏無憂,銳利的眸光幾乎要將夏無憂生生剖開!
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夏無憂往後退了一步,恭敬地道歉:“無憂太過心急,誤會了神醫,還請神醫大人大量,不要見怪。”
鬼穀子卻並不理會他,一瞥眼,目光專注地盯著鳳曜看,手腕翻轉,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碧綠的瓷瓶,從裏麵倒出了一顆綠瑩瑩的藥丸,塞進了鳳曜的口中。
事到如今,夏無憂與鳳曜隻能夠相信鬼穀子,見狀鳳曜也不閃避,張口將藥丸卷入,直接就吞了下去。
不消片刻,渾身便猶如在油鍋中煎炸一般滾燙起來,鳳曜痛苦地扭動了一下身子,卻顧及著夏無憂在身旁,隻能咬牙忍住,隻偶爾痛得不行了,才溢出幾絲呻吟。
鳳曜身在痛苦的邊緣,並沒有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可夏無憂卻是瞧得十分的清楚。就在鳳曜剛剛痛苦低鳴的時候,一縷黑氣便爬到了他的臉上,緊接著,就像是被墨汁浸染了一般,他的嘴唇與眉眼之間便纏上了一股黑氣,猶如化了詭異的煙熏妝一般。
瞧著那在黑氣的映襯下,顯得越發的妖異邪肆的麵容,夏無憂手指扣進了肉裏。鳳曜,你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
煎熬的時間好似格外的漫長,不知何時,鬼穀子從懷中又摸出了一顆藥丸,塞進了鳳曜口中後,手指一點,便解開了他的穴道。
夏無憂忙不迭地伸手接住了鳳曜搖搖欲墜的身子,回頭看向鬼穀子:“這樣便好了麽?”
鬼穀子卻是搖了搖頭,歎息一聲:“不是我不願意救他,而是他本身就命數已盡,現在還能強撐著以是奇跡。你非讓我救他,可是你看,他早已經藥石罔效啦!”
夏無憂眉峰一跳,美麗的荻花眼頓時殺氣四起。巨大的憤怒讓她控製不住,扭身便對鬼穀子吼道:“你閉嘴!”
鬼穀子也不惱,隻淡淡道:“方才你也瞧見了,我封住他周身大穴,再配以丹藥,本打算將他體內的蠱蟲與毒藥逼出來,可結果呢?”言畢,目光輕輕掃了一眼麵色慘白的鳳曜。
夏無憂拿出絹布,小心翼翼地為鳳曜拭去臉上的薄汗。鳳曜臉上的黑氣此刻已經散了,仍舊是白皙如玉的麵龐,清雋怡人。
她麵無表情地聽著鬼穀子說話,也不吭聲,隻是攬在鳳曜肩膀上的手悄悄收緊。
鬼穀子見她不說話,知曉她在逃避,卻並不打算放過她,歎息道:“從一開始他便劇痛難忍,我本想不顧及他的痛楚,直接逼出毒來就是。可方才再探他脈象,他的筋脈已經暴漲,若再過個幾息,也不過是爆體而亡。”
“這麽些年來,蠱王與毒素早已經深深植入進他的骨髓,與他成為一體,強行驅離,他隻有死路一條。”
說完這麽一番話,鬼穀子甩了甩袖子,走到了幾步開外的地方,頗為善解人意地給夏無憂與鳳曜留出了獨處空間。
不過雖然離得遠了,鬼穀子還是時刻注意著這邊的動靜,偶爾還往那邊瞟上一眼,偷窺的十分理所當然。
看著夏無憂有些難看的臉色,鬼穀子心情真是十分的愉悅。哼,叫你平日對我百般無理,今日就是對你的懲罰!
誰知夏無憂隻是沉默片刻後,再抬起臉時已經恢複了以往的雲淡風輕。她捏著鳳曜的手,輕聲道:“我瞧這人醫術平平,沒有本事才會這般說法。世王切莫憂心,聖僧前些日子便四處求醫,想來會找到真正的神醫,來為世王診治的。”
此話一出,頓時將在一旁偷聽的鬼穀子氣了個七竅生煙。孽徒!居然敢這樣詆毀你師父!混賬!
鳳曜聞言卻是勾唇一笑,慵懶撩人。他輕輕拂過夏無憂垂在耳畔的發絲,輕笑道:“你不用勸慰我,我自己的身子我還不清楚?”
夏無憂冷著臉,隻是一雙手將鳳曜握的更緊了些。
“你能為我做到這般地步,我早已知足。”鳳曜溫柔地看著眼前的女子,隻覺得心中十分的平靜,他低低一笑,喟歎道,“我鳳曜此生,早已無憾了。”
夏無憂眼眶有些發紅。她本就是個清冷的性子,對生老病死一事本不大在意,但是麵前的這個男子,在她的生命裏占據了極重要的位置。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她也不想讓他死。
纖長的食指抵在了鳳曜的唇上,堵住了他的歎息之聲,夏無憂目光認真地望著鳳曜,仿佛要將他望進心裏。
“不許亂講,你一定會沒事的。”
頓了頓,夏無憂伸手將鳳曜從地上扶起,柔聲問道:“你現在身子緩過來了麽?”
鳳曜動了動手臂,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況,笑道:“已經無礙了。隻是剛剛那一會兒有些脫力。”
一邊說著,一邊攬著夏無憂的纖腰,順勢從地上站了起來,下巴還親昵地在夏無憂柔軟的發頂蹭了蹭。
見鳳曜已經恢複了行動能力,夏無憂立馬便道:“我們回宮,讓我再想想辦法。”
說著,也不管還在一旁站著的鬼穀子,拉著鳳曜便要往回走。
“小娃娃,你這麽逃避現實是沒有用的。”鬼穀子在身後喚住他們,眉頭蹙著,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你住嘴!”夏無憂想也不想便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是這個庸醫!脾氣古怪不說,還烏鴉嘴!
“嘿嘿,你讓我住嘴,我還偏要說!”見夏無憂瞪自己,鬼穀子也沒了先前的悲天憫人,賤兮兮地笑道,“雖然這男娃娃的身子普通的藥草沒有作用,可這世間有一味藥還是能夠救他的。”
夏無憂本打算走,聞言立刻就頓住了腳步,眼睛瞪大了一些:“什麽?”
“想知道?我偏不告訴你!”鬼穀子搖頭晃腦起來,一副大爺樣兒晃了晃袖子,滿臉寫著“來求我啊,來求我啊!”
夏無憂卻知曉鬼穀子的孽根性,並不會真的去求他。而且方才被鬼穀子戲耍了一通,她心中正火氣不順,也懶得跟鬼穀子虛與委蛇。
夏無憂回頭嗤笑一聲:“嗬,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鳳曜是玖月國的世王,大可以傾舉國之力找出想要的東西。”
說著說著,似乎似乎給自己找到了一點信心,一雙荻花美眸亮的懾人:“我倒是不信了,有什麽東西是在滔天權勢之下是查不出來的!”
是了,鳳曜可是玖月國的世王,想要什麽樣的神醫找不到?按照聖上對鳳曜的榮寵程度,傾舉國之力又算得了什麽?
夏無憂說的豪氣萬丈,哪知鬼穀子聽完卻是嗤笑一聲,瞧那模樣似乎十分的不以為然。
“嘿嘿,這話你還真說錯了。”鬼穀子找了片空地,隨意地歪倒在一顆樹前,笑眯眯道,“這個世上,還真就有淩駕於皇權之上的存在。”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你就算是想要查,也是查不到的,嘿嘿。”
雖然鬼穀子性情古怪,但是他這等高人強者,自然是不會說謊話來騙人的。在他剛說出有這麽一股勢力的時候,夏無憂便已經信了八九分。
可夏無憂會表現出來自己信了?傻子才會那麽做!依照鬼穀子的尿性,你若是不信,你越是要告訴你,你說你信了,他還懶得搭理你呢!
“你說有便有了?空口白話,誰不會說?”夏無憂挑了挑眉,似乎並不相信鬼穀子的話,還催促一旁的鳳曜道,“世王,我們還是回去吧。”
兩個人這麽長時間的相處,早已經積攢起了特殊的默契,見夏無憂這般表現,鳳曜立馬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鳳曜攬住了夏無憂的腰肢,麵上溫和地勸解道:“憂兒,你別這樣。你瞧神醫對你也算是有心了。為了你,連這樣的謊話也編出來了呢。”
說著,似笑非笑地看了鬼穀子一眼。話雖然是在幫著鬼穀子說,卻分明是在暗示鬼穀子在編謊話了。
“什麽?!你居然說我說謊話?!”鬼穀子果然跳了起來,暴怒地嗬斥道,“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我打死你!”
鳳曜淡淡揚眉,淺笑道:“空口無憑,我又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編瞎話呢?”
鬼穀子一口氣憋在心頭,不吐不快。當即就閃身到了夏無憂的麵前,幾乎是惡狠狠地看著她,厲聲道:“好!若是我將此事告知與你,你一定要給我做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