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金發碧眼大美人
彎月升起,灑下銀白的月光,曲折的灰磚青瓦長廊,十幾名黑袍人低聲說著話,為首的黑袍人比其他人高大一些,背著一柄巨大不成比例的寬刀。
“阿特呢?”柯齊爾第一個注意到本該在馬車邊上等著的杜蘭特不見了。
柯齊爾是黑袍人中唯一一個有著顯眼金發的,及腰金發微微卷曲的弧度,黑黝的袍子也遮掩不住。
“去茅房了吧。”齊一拎著兩壇酒走到柯齊爾身邊,滿身打著暗色補丁,手上垂著破舊的白色繃帶。
齊一將酒放到馬車踏板上,靠在馬車上,“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首領,我去找下阿特。”柯齊爾有些不放心。
金閱商隊的首領名叫金麒,據說是被狼養大的孩子,還與棕熊做朋友。
“嗯,去吧。”金麒卸下身上背的寬刀,立馬有兩個黑袍人接手係到金麒的馬背上。
躲在屋裏的薛綰和花奴偷偷瞄著屋外的商隊。
“花花你看到了嗎?那個走掉的是金色頭發誒,好漂亮的頭發。”薛綰兩隻手扒在窗框上,烏黑的眼珠靈動地轉著。
花奴半跪在地,時刻注意著金閱商隊的動靜,看見他們沒發現少了一顆寶石,放鬆了一些。
“他們找不到人是不會走的,我們要把他弄出去才行。”花奴指向趴在桌上昏睡的杜蘭特。
可憐的杜蘭特喝了薛綰大劑量的迷藥,到時候醒了肯定要頭痛欲裂。
“哇,你看到那個人背的刀了嗎?太酷了!我要去摸摸!”薛綰雙眼放光死死盯著金麒卸下的寬刀。
這次花奴拽住了薛綰,“你別鬧了,不看看我們現在什麽處境,你還想出去添亂。”
“我們蹲這也無濟於事,主動出擊才能掌握主權。”薛綰笑著朝花奴眨了下左眼,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花奴歎氣,放開了薛綰,如今也隻能相信薛綰。
薛綰跳了出去,朝金麒他們揮手,開口問道:“你們在做什麽?”
“你是誰?”金麒打量著薛綰,薛綰在他麵前像是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我是程府大小姐,程采,你呢?你叫什麽名字?你是商隊的領隊嗎?你的刀太帥了,我可以摸摸嗎?”
薛綰垂涎著寬刀,其他人在她眼裏漸漸消失。
金麒微微皺眉,攔住薛綰,“請不要碰它。”
“小姑娘,我們首領的刀,不可以隨便碰,會受傷哦。”齊一饒有興趣地對薛綰說道。
“你是首領啊,你的名字呢?我都把名字告訴你了,作為禮貌,你應該告訴我你的名字。”薛綰被攔住後也不再妄動,歪頭看著金麒,她覺得金麒有些眼熟,不過想想不可能,她怎麽會認識黃國的人呢。
“金麒。”金麒避開薛綰灼熱的目光,將黑袍攏緊了些。
“麒麟的麒嗎?你也是黃國人?你是怎麽長得這麽高?還很壯~”薛綰站到金麒身邊,墊腳比了比身高,她印象裏最高的人是長樂賭坊的君長樂,那個長了張娃娃臉的家夥,但是金麒再一次刷新了身高。
“你再說個不停,我就把你的嘴堵上。”金麒低頭俯視著薛綰。
“小姑娘快走吧,我們首領說到做到。”齊一摸著薛綰的腦袋,把她從金麒身邊拉開。
“你們在找老杜吧,他在裏麵睡覺。”薛綰挪開齊一的手,轉頭指向屋裏。
花奴猝不及防縮回了腦袋,薛綰也不打聲招呼就把大家的視線引向她這邊。
“屋裏還有其他人。”金麒眯著眼,通過半掩著的門縫看到杜蘭特的衣角。
“首領,阿特不在茅廁。”柯齊爾從茅廁回來,找不到杜蘭特,他有些擔心。
“他在裏麵。”齊一說道。
“花花也在裏麵,花花是我的朋友,你們不用擔心,老杜睡過去了,我們抬不動他,你們進去把他抬出來吧。”薛綰毫不隱瞞地供出花奴,花奴扶額,站了起來把門打開。
“你下次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花奴走出來,感覺像踩在針尖上。
“不要害羞,金麒是商隊的首領,嗯,其他人我不知道不名字。”薛綰看向齊一。
“我叫齊一,這家夥叫柯齊爾。”齊一拉著柯齊爾,因為兩個人都戴著麵具,薛綰是靠發色分人,金麒是商隊裏唯一不戴麵具的人。
“你們黃國的名字真有特色。”薛綰挽著花奴帶金麒進屋,“我們已經試過了,完全叫不醒他,睡得太沉了。”
“你給他喝了什麽?”柯齊爾扛起杜蘭特,拾起杜蘭特摘下的麵具。
齊一把杜蘭特喝過的茶杯放到鼻尖下嗅了嗅,“是迷藥。”
“好厲害,聞一下就知道是迷藥了,老杜怎麽沒聞出來?”薛綰拍了拍杜蘭特的肩,杜蘭特依舊沒有反應。
“桌上的甜點都是為你準備的?”金麒看向薛綰,薛綰是從房間裏出來的。
“當然啦,我剛回府裏,肯定要準備好吃的給我,我可是好心邀請老杜來吃哦。”薛綰說道。
“這杯茶也是你給的?”金麒從齊一手裏接過茶杯,確實有股迷藥的味道。
“你把你的刀給我摸摸,我就告訴你~”薛綰還是念念不忘金麒的寬刀。
“柯齊爾,你把杜蘭特帶回馬車休息。”金麒放下茶杯,“你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你等會兒,我要跟花花說點悄悄話。”薛綰不慌不忙,拉著花奴到一邊。
“搞什麽?你怎麽把實話都說出來了?這下跑不掉了。”花奴擔憂地瞟了眼高大的金麒。
“噓,我可沒承認,你看我已經解決了老杜的麻煩,咱們跑路就可以了。”
“怎麽跑?就咱們的身手,門都出不去,你還跟他們說了你是程家大小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我又不是真正的程家大小姐,沒事的,大師姐坑了我一次,就當是坑回來啦。”薛綰指的是代嫁的事情。
“原來你認識程家大小姐,怪不得有恃無恐,但是金閱商隊也是不好惹的。”花奴覺得後背發毛。
“沒事的,船到橋頭自然直,等我摸到刀後咱們就走。”薛綰讓花奴放心,她自有辦法。
“喂,你們還要說多久?”金麒不耐煩地說道。
“藥是我下的,但是我沒讓他喝,是他非要喝的,我也沒有辦法,你如果不信就等老杜醒了你自己問,不要冤枉我。”
薛綰插著手,一副我沒錯我有理的樣子,而且她說的就是實話。
“阿特不是會跟陌生人親近的人,你沒有證據。”柯齊爾和杜蘭特是商隊中玩得最親近的,杜蘭特一向慢熱。
“我說了,等老杜醒了你們就知道真相了,我可不會騙人。”薛綰拉著花奴,鎮定地坐了下來。
“我們沒有多餘時間可以耗費。”齊一看著外麵大家都收拾準備得差不多了,他們也要快些出去啟程。
“嗯,杜蘭特醒之前你們兩個都要待在我的商隊。”金麒像拎小雞一樣把薛綰帶走。
花奴拉住薛綰,用淩厲的眼神看向金麒,“我們自己會走。”
金麒與花奴僵持了一會兒,眼神複雜地鬆開了薛綰,薛綰左右看了眼,回到花奴懷裏。
“花花你太帥了。”薛綰笑著抬頭看花奴。
花奴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所以我們真的跟他們走了?程大人那邊你如何交代?”
“我們本來就要打到內部的啊,你看我做到了吧,爹爹那不用擔心。”薛綰牽著花奴的手,開心地跟著金麒出去。
花奴任由薛綰牽著,她原先帶走薛綰完全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連金閱商隊都牽涉進來,這下她真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按照主子的指示把人帶回去了。
“請問我可以摸刀了嗎?”薛綰屁顛地繞著金麒轉悠。
“不行。”金麒果決地拒絕,單手上馬,牽著韁繩。
“小氣鬼。”薛綰朝金麒做鬼臉。
“你們和蘭特一輛馬車。”齊一處理完其他人的事,隊伍整裝待發。
一場宴會下來,他們不似常人喝得酩酊大醉,一個個清醒如常,服從命令,甚至沒有多餘的言語。薛綰好奇地逛了過去,除了金麒他們幾個說過話,其他人像不會說話的傀儡,被人操縱著。
“為什麽他們都不說話?整張臉還藏在袍子下麵,啊!對了。”薛綰摸上齊一的黑袍子,“既然我們加入了商隊,可不可以也給我們發袍子?”
齊一扯回袍子,“進去吧。”
“你不跟我坐一起嗎?”薛綰坐進馬車裏,冒出個頭。
齊一將薛綰的腦袋按了回去,“我騎馬,你們乖乖待在裏麵不要惹事。”
薛綰縮回腦袋,拉緊布簾。
馬車裏杜蘭特靠在柯齊爾身上睡得香甜,長長的睫毛,和柯齊爾柔軟的金發,實在養眼。
薛綰添了添嘴唇,盡管被麵具遮擋了麵容,依舊能透過麵具看到柯齊爾碧藍的眼眸,“柯齊爾,你跟老杜是什麽關係?你的金發是天生的嗎?真好看!你的眼睛也好漂亮,有個詞怎麽說來著?”
“眉目如畫。”花奴接話道。
“是了,眉目如畫。”薛綰打了個響指,盤腿坐下。
“……”柯齊爾沒有理會薛綰和花奴,閉目養神。
金閱商隊五輛豪華馬車,隻有首領跟商隊裏的左右臂膀能坐上馬車,其他人都跟在馬車後走路,雖然人不多,但仍是有十足的氣勢,讓人不敢靠近。
其他四輛馬車沒有半點聲響,唯有薛綰在的馬車嘰嘰喳喳個不停。
杜蘭特仍舊在迷藥的藥效中,柯齊爾壓根不會理會薛綰,盡管薛綰一直在向他搭話。
薛綰也不在意柯齊爾的冷淡,反而覺得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她在念叨而另一個人一臉冷漠,不過她想不起來那個冷漠的人是誰,或者是她做夢的時候夢見過。
薛綰摸著馬車裏金燦燦的小桌子,“花花你看,是黃金做得誒!太奢侈了,雕工也好好,不知道是誰打造的,他一定很厲害。”
金閱商隊並不是因為首領姓金而取的,金色華麗的座駕,出土自不知名的荒野墓地,五彩石點翠藍色鳳凰圖騰,各色寶石仿佛有韻律地鑲嵌在馬車壁上。
金色座駕現世,傳聞天降祥雲,仙人驅車遨遊雲間,最後將座駕賞於天下至善之人。
後來傳至後世,由黃國的千頃豪戶收藏,並讓人模仿打造了五輛金色馬車,爾後幾經易手,演變為今日的金閱商隊。
花奴將典故娓娓道來,薛綰聽得入迷,完全不記得花奴前後表現的矛盾,她先前明明表示過不知道金閱商隊,如今卻說得頭頭是道。
“花花你知道得真多,那最初的那輛馬車還在嗎?剛剛我數了也就五輛呀。”
薛綰掰著指頭回憶,她們摳的寶石來自最中間的那輛,左右各有兩輛馬車,確實是五輛。
“這你就要問他們了,我也隻是耳聞,沒有親眼見過真正的金色座駕。”花奴搖頭,這還是她無意中聽主子說起的。
柯齊爾睜開眼,碧藍色的眼眸倒映著金色,星辰大海盡在其中,“金色座駕根本不存在。”
薛綰望著柯齊爾,他耀眼的金發實在太惹眼了,“那都是後來仿造的啊,車上鑲嵌的寶石還都是真的嗎?”
薛綰忽然擔心扣下來的寶石是不是真的,萬一是假的,不就白費心機了。
“自然是真的。”柯齊爾淡淡地說道。
“太好了!”薛綰喜形於色,給花奴一個得意的眼神,又問道,“你們可真有錢,帶著寶石明目張膽地在街上走著,就不怕有人劫車?”
“劫車的都做了首領的刀下亡魂。”柯齊爾闡述著事實。
“請趕快來個劫車的吧。”薛綰雙手合十許願,嘴裏念叨,“讓我有機會看見那把刀使起來的模樣,一定超厲害的。”
薛綰對金麒的寬刀念念不忘。
“……是銀狼。”柯齊爾扶額,小姑娘沒事對兵器那麽上心做什麽,“刀的名字是銀狼,首領從小就帶著銀狼了。”
“為什麽叫銀狼?就光禿禿的很大的一把刀啊。”薛綰問道。
“等首領用起來時你便會明白。”柯齊爾稍微坐正了些身子,掀開窗簾,他們已經到了後門的出口。
薛綰湊著腦袋,看見了萬福,熱情地打著招呼。
“大小姐!你怎麽在車上?”萬福是來送行的,看見薛綰嚇得手一抖,差點把鑰匙掉了。
“我跟他們出去玩,估計不會再回來了,你代我和爹爹問好。”薛綰簡單說了兩句話,就把簾子拉了起來。
萬福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才向老爺通報了大小姐回府,結果現在大小姐就跟金閱商隊的人走了。
連老爺都要好生招待的金閱商隊,他又怎麽敢攔呢?隻能眼睜睜看著薛綰被帶走,看薛綰在馬車裏笑得挺開心的,估計出不了什麽大事,可他要怎麽跟老爺解釋……唉,大小姐真會給他出難題。
“好了,這下沒有負擔了。”薛綰安分坐下,向花奴說道。
花奴下意識護著懷裏摳下來的寶石,惴惴不安,如坐針氈。
薛綰拍了拍花奴的肩,“花花你得相信我,你肯定沒在商隊裏待過,就當來體驗一下,肯定很好玩的。”
“知道了,也就你心寬。”花奴稍微放鬆了一些,薛綰是天生的樂天派,得虧有她在,不然花奴已經想著辦法跳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