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再遇花奴
二三好友,比手劃足洽談過往趣事,輕鬆的氛圍縈繞在藥堂。
長老捧著藥罐酣睡,日晷剛到巳時,便敲響了晨鍾。
“又是一天好時辰。”長老睜開眼喃喃自語,伸了個懶腰,發現袖邊沾染著一滴墨跡。
長老火急火燎地將藥罐往身旁一放,撈過銅鏡,果不其然臉上有著某人的惡作劇。
“綰綰丫頭!”長老很久沒像現在一樣苦笑不得。
薛綰不會寫字,所以在長老臉上去畫了一副畫,其中意思大抵是她下山了,要記得想她。但是薛綰用的墨水是長老特意調配過的,極為難洗,隻能等幾天後慢慢淡去。
長老長歎一聲,這丫頭走了也不讓人省心。
惡作劇的本人此時正躺在至軒轅懷裏,嘴裏嚼著從長老桌上拿來的甜果。
“軒轅我們是直接回皇宮嗎?”薛綰將懷裏的甜果遞了一個給至軒轅。
至軒轅接過後放置在一旁,“先回一趟唐城將天星送回去。”
唐城過後,他其實想下趟江南,自從楚郇帶來袁斌給的消息,他心裏就墜著一個結,逃不開的一個結。
“說起來天星哪去了?不是他將大師姐送到藥堂嗎?我到現在都沒看到他。”薛綰坐起身,她現在才記起唐天星這號人。
“他在上麵。”至軒轅敲了敲馬車的窗子,唐天星俯身倒掛露出個腦袋。
“哇,天星你什麽時候在上麵的啊?我都沒發現。”
“胖綰你個沒良心的,眼裏就隻有你家軒轅,我從頭到尾都睡在上麵!”唐天星翻了個白眼,從車窗翻了進來,不大的馬車裝了三個人略顯擁擠。
薛綰靠到至軒轅的肩上,給唐天星也遞了個甜果,“喏,給你吃甜果。”
“別以為拿一個果子能掩蓋你的罪行。”唐天星恨恨地咬了一口甜果,“咦,這麽甜?還挺好吃的。”
“當然好吃了,是長老最喜歡的,一年也隻有一籃子,我偷偷從長老那裏拿的。”薛綰護著懷裏的寶貝甜果,難得長老沒有將甜果藏起來,她當然要多拿幾個。
實際上若不是長老故意放在桌上專門給薛綰留著,薛綰根本找不到甜果吃。
“不愧是綰綰,長老知道肯定要被你氣死。”唐天星嘴裏叼著甜果又翻身出去,三個人擠在馬車裏太難受了,還是車頂舒服。
“楚郇,換我來架車,你先歇會兒。”唐天星三兩口解決了甜果,抹了嘴坐到楚郇身邊。
楚郇一夜未睡,雖然有些困,但還是堅持架車,“不必。”
“看看你臉上的黑眼圈,歇會兒吧,萬一你打個瞌睡把我們帶到溝裏可就慘了。”唐天星二話不說奪過韁繩,讓楚郇隻能去歇著。
“小心,注意。”楚郇也順著唐天星,叮囑了幾句,靠在一旁閉目養神,隻要一有動靜就能隨時拔劍出手。
距離唐城有十來天的路程,四人又恢複了放鬆狀態,一路玩了過去。
途經一處小村莊,決定暫歇一晚。小村莊約莫十幾戶人家,都是山裏的獵戶,家家戶戶院裏掛著些獸皮獸骨。
唐天星自覺地去敲門,薛綰摟著至軒轅略顯困倦,她已經超過一整天沒睡了,堪稱奇跡。
“你們是幹什麽的?”老農開了門個縫,隻露出一隻眼睛,汙濁渾黃透露著警惕。
“老人家是一個人住嗎?我們四人遊玩路過貴地,附近沒有客棧酒家,想在您這借住一晚,可否叨擾?酬金自然是少不了。”唐天星大方地說道,身後站的是一國之君,錢完全不是問題。
至軒轅環視了一圈村子,覺得好生奇怪。明明已經快到晚炊,卻沒有一家的煙囪有煙火痕跡,大門緊閉,門前的衣裳看起來十分破舊,像是許久未收。
至軒轅給楚郇一個暗示的眼神,楚郇立即提高了警惕。
“走吧,快走吧,這裏不能住人。”老人家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嘴唇發白。
“老人家能否告知原因,我們實在舟車勞頓,走不了遠路。”唐天星扶住門板,不讓老人家有機會合上門。
“別問了,說了不能留你們就是不能留。”老人家略顯浮躁,本就溝壑的麵容變得更為緊湊。
至軒轅上前調解,“既然老人家不肯讓我們留宿,至少讓我們喝口水,解解渴。”
“村口有井,你們自己打水喝吧。”
至軒轅在老人家看不見的角度扯了扯唐天星的衣角。
唐天星會意,一手拽著老人家,一手推開了了房門。
房門後的人猝不及防,匆忙將匕首刺向離得最近的至軒轅,至軒轅拉著薛綰退後,輕鬆避開。
唐天星扶著受驚的老人在一旁坐下,楚郇一招就製服了對手。
“交代!”楚郇按著人,厲聲說道。
“放手!快放手!你弄痛我了。”楚郇腳下踩著的女子嬌嗔出聲,一張俏臉被楚郇無情地按在地上。
“怎麽是你!”唐天星和薛綰看清了女子的麵貌,同時驚呼。
“唐少?搶生意的家夥?”女子也是訝異會在這裏看見他們,這兒可離唐城不近。
“你們認識?楚郇放開她吧。”至軒轅確認這姑娘傷不到他們,也就不讓楚郇欺負人了。
“一麵之緣。”唐天星的印象很淡,但是還是記得這麽一張俏臉。
“是在唐城遇見的,她在賣身葬父,我那時候缺錢就學著她賣身葬自己。”薛綰給至軒轅解釋了一遍,低頭去問坐在地上的姑娘,“你不是賣身給別人了嗎?怎麽會在這裏?欠的錢換上了嗎?”
“別提了,遇上了個變態的家夥,看著文質彬彬一表人才,卻想不到幹著非人的缺德活!”姑娘想起就來氣,要不是她看走了眼,怎麽會淪落到這裏。
“啊?你快給我說說,到底怎麽了?”薛綰來了興致。
“先安頓好再嘮家常,天星你安撫好老伯就收拾一下屋子,楚郇探查一下周遭,我總覺著有古怪。”
楚郇飛身到各處禁閉的房屋上一戶一戶看了過去,唐天星輕手扶著受驚的老人家回屋。
至軒轅拉起薛綰,把她衣尾沾的葉子抖落,“姑娘也請梳洗一番,綰兒跟我去馬車裏把被褥整理出來。”
“好,你等會要跟我講哦。”薛綰屁顛屁顛跟著至軒轅到馬車上去。
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姑娘捏緊了拳頭,指甲在手心掐出極深的痕跡。
唐天星將老人家扶到桌旁,打了水,十分細致地為老人家擦洗臉上的塵土。
“沒想到你還有這麽溫柔的一麵。”薛綰盤腿坐在桌上,她幫軒轅搬了個枕頭就到這裏偷懶了。
“是你對我了解太少。”唐天星洗了洗毛巾,見老人家情緒平靜了些,向老人家詢問道:“該怎麽稱呼您?”
“卓勝。”老人家感激地笑著,拿過毛巾自己擦洗,眼睛小心的瞟著在另一邊坐著的姑娘。
“為什麽隻有您一個人留在村莊裏,其他人呢?”薛綰看著結著蛛網的桌腳。
屋裏不大,一間主臥擺著簡單的寢具,連張梳妝台子也不見,考慮是獵戶出身,不足為奇。一間雜屋堆放著打獵的弓弩,還有一股腐爛的腥臭,不知是不是遺忘未處理的獵物在裏麵。
還有就是他們待著的主廳,質樸二字擺在眼前,一桌一椅都是自己親手打造,隻是角落沾灰結網,看著像許多沒有人住過。
卓勝身上穿的粗葛麻衣,粗糙起繭的手掌滿是溝壑,一張老臉曆經滄桑。
“唉。”卓勝長歎一聲,久久沒有開口。
薛綰尷尬地戳戳唐天星,悄咪咪地說道:“他怎麽不說話了?長得醜醜的,看著不像好人。”
“你別以貌取人了。”唐天星無語,捏上薛綰的臉。
“這塊地方荒廢很久了,我們到這裏沒幾天,他是被我綁來的。”姑娘已經洗幹淨臉,利落地將長發高束,一身白衣雖然已經被塵土染灰,但仍掩不住她高潔的氣質。
“咦?真的嗎?快和我說說。”薛綰不客氣地拍掉唐天星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話說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花奴,我不喜歡昵稱愛稱,所以直接稱呼全名就好。”花奴冷冷地盯著卓勝,這家夥淨會用那張老臉博取同情。
“花花不是真名吧。”花奴剛說完,薛綰就給花奴取了愛稱。
“我還草草,說了要叫全名!”花奴白了一眼,跟在唐城賣身葬父的德行一模一樣,十分高傲。
“花花你武功太差,還需要多練。”唐天星翻出碗碟,吹去上麵的灰塵,差點嗆著自己。
“唐少怎麽你也……”花奴放棄掙紮,隨了他們,因為她掙紮也是無濟於事。
“他是劉繪身邊的管事,我當初五人名單裏最看好的就是劉繪,不曾想是人麵獸心的渣滓。”花奴氣得猛拍桌子,卓勝嚇得抖了一下,被花奴抓住的日子裏他寢食難安,消瘦蒼老了許多。
“欺負老人家總歸是不好。”唐天星安撫著卓勝,“有我在,您別怕。”
“老人家?他要不是練邪功,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隻要一天不吸食少女的鮮血,就會容顏蒼老,實際上他才二十多。”花奴冷冷看了眼縮在唐天星身後的卓勝,唐天星的身子僵住,不可置信地回頭看著卓勝。
“你……真的?”唐天星現在有想將卓勝暴揍一頓的衝動。
“孩子,別聽她瞎說,她害得我好慘啊。”卓勝頓時老淚縱橫,想博得唐天星的同情。
唐天星在二者的話語中徘徊猶豫,薛綰一副看好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