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男女之情的可怕一麵
第一百二十章男女之情的可怕一麵
無難先生抱住陳秋心的嬌軀，老淚縱橫，失聲悲呼道：“秋心，你為什麽要這樣，為父一切都會原諒你的！”這是至情的呼喚，人倫的悲歌。無難先生雖然性格怪癖，不近情理，但父女之情卻是和天下每一位父親一樣的。
周靖界頭一酸，滴下了兩粒同情之淚。
陳秋心雖然恩將仇報謀害過自己，但她本性原本是一個善良的少女，隻是有些愚昧懦弱，識人不清，導致遇人不淑，悲慘地結束了生命。
她的情形和方紫薇有些相似，隻是方紫薇並沒有死。
她死了，如果世間真所謂有靈魂的話，她的恨將是無盡止的。同時，她的死，搗碎了另一個人的心——無難先生。
這一代異人似乎在驟然之間蒼老了。雖然他怪僻絕倫，但卻掩不了父女的天性。
周靖靜靜地停立一旁，這時他已經忘了無難先生曾經的討厭行為，有的隻是同情難過，他竟無言可勸慰這心碎的老人。
空氣中彌漫著濃稠的悲哀的色調。
無難先生縮背弓腰，怪吼一聲，一拳擊向了洪一敏的屍體。他施出了生平絕技“蛤蟆功”，這是一種下意識的發泄。
周靖沒有阻止，雖然人都死了，罪行也隨著他的死消散了，再毀屍有失人道，但這樣的禽獸，即使被挫骨揚灰也是罪有應得。
勁氣暴卷之中，石飛土裂，洪一敏的屍體被擊成了碎片，狼藉一地。
洪一敏曾對陳秋心發過誓，他誓言如曾有虛情假意當粉身碎骨而死，皇天可鑒，他真的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是巧合，還是天意？
周靖忍不住黯然歎了一聲，他想不到陳秋心早懷死誌，照理，他應該想象得到，因為陳秋心已無路可走，她不能隨一個豺狼其性的人以終，最主要的是她已懷了身孕，壞了這豺狼的孽種，她對自己，對老父，對於情，以至於對無辜的小生命都無法交代。恨，使她非毀了洪一敏不可。
當一個人傾心付出了一切所能付出的，結果發覺是受騙，所受的打擊之大，刺激之深，是可想而知的。
在愛情的天秤上，愛與恨的比重是相等的，愛深恨亦深。陳秋心是一個極為癡心，但並沒有獨立主見，識人之明的女子，愛上不該愛的人，一失足成千古恨！恨，使她殺死她曾傾心相愛的人。
無難先生抱起他女兒的屍體，蹣跚地越溪而去。
周靖無言地望著他離開，心裏似乎有一種沉重的壓迫感，三條生命結束了這一切孽情的悲劇，這代價是多麽的沉重！
他不禁對男女愛情感到有些恐懼，再想起曾經的未婚妻易秀雲，因為自己一時衝動退婚，完全不接受自己的求和，始終不肯原諒自己。甚至想自己性命，而洪一敏則是真的被陳秋心殺死了！自己若非依靠玄龜神功和義兄甘江所輸的功力，也早死在易秀雲的天雷法掌之下了！這種因愛生恨是多麽可怕！
昔年一代傳奇名俠冷麵狂俠韓尚誌與師姑淩波仙子東方慧的愛情故事被江湖中人競相傳頌，成為江湖愛情的楷模。讓很多後世年輕男女對愛情憧憬和向往，即使為情所傷的人也開始重新相信愛情了。
但愛情真有傳說中那麽美好麽？為什麽愛情也有這麽可怕的一麵？
他又想起當初地獄書生徐文對他說的話：“婚姻大事，要自己追求心中所愛，豈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原本很不以為然，認為這是對父母生養之恩的不孝。但現在想來，這話的確有幾分道理，終身大事，一旦選錯，恐怕不是情而是孽，如同眼前陳秋心的悲劇一樣。
想著想著，不由搖頭一歎道：“她死得多麽不值！”
忽然，背後一個聲音道：“除了死，她無法解脫！”
周靖怦然一震，回身一望，發話的竟是血女甘小梅，當即道：“你早來了？”
甘小梅道：“不多久！”
周靖道：“你認為陳秋心該死？”
甘小梅道：“不是該死，而是不能不死，這命運早經形成。不過，她能手斃負心狼子，雖死九泉，也可稍慰了！”
周靖無言以對，確實陳秋心沒有活下去的理由，難道她要真給這個豺狼留個子孫後代？這種沒有人性的東西本來就該斷子絕孫。可是她和她肚中的小生命的確是無辜的，這樣做未免太過殘忍。可不這樣做又該如何？在一生都難以解脫的陰影中痛苦地活下去，撫育這個小生命長大？她又如何麵對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又如何麵對這個真相？
怎樣做才是對的？他不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很多時候真的無法說的清。
甘小梅盯著他道：“其實有一個人可以阻止她自決之念。”
“誰？”
“你！”
周靖愕然道：“我？”
甘小梅道：“不錯！她最後顯然是愛上了你，如果你願意接受她的殘花敗柳之身，她就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周靖不由驚得退了一步，半晌方期期艾艾地道：“這……我沒想過……”
甘小梅道：“如果你當時想得到，你願意這樣來救她嗎？”
“我……”周靖苦笑道：“我不知道。”他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事實上他也沒理由這麽做，因為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陳秋心就是為自己識人不清、過於懦弱，付出了代價，這是她為自己的負責。
同時，周靖也需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他並不愛陳秋心，即使為救她而接受她，也是對自己人生的不負責，是一種不理智、錯誤的行為。
甘小梅忽然笑道：“我也不會讓你這麽做。”
周靖又是一愣，他不知道甘小梅是否話中有話，轉移話題道：“你怎會到這兒來？”
“一統會已另外派人支援洪一敏，我想得到你不會放過他！”
“一統會支援的人呢？”
“躲在林外！”
“逆旅怪客他們……”
“可能仍在楓林渡附近搜尋你的蹤跡！”
“那邊情況如何？”
“還沒有人發現你已遠走高飛！”
周靖心念一轉，道：“姐姐，我們回血穀如何？血心之失，使我日夜難安！”
甘小梅道：“那本金剛不壞神功秘笈的下落呢？”
周靖道：“黃小芳會送回的！”
甘小梅道：“如果她沒有呢？”
周靖一怔，期期艾艾地道：“這……想來不會！”
甘小梅顯然並不相信，但她也不好再說，一切隻能以後事實證明，如果黃小芳沒有送回，她會不惜一切奪得。便道：“好，你既有這自信，我們走吧！”
兩條人影，馳離隆中山，奔向血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