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方紫薇身世
第一百一十二章方紫薇身世
徐文百感交集,血行陣陣加速,他幾乎忍不住脫口要說:“雖遲但未晚,他能原諒她,接受她!”但,他沒有開口,一切都不可能,仇與愛是無法並存的。何況,她已非雲英未嫁身。
雖說生死不渝的愛情是不會在乎是否完璧之身,就如當年斷劍奇俠朱昶並不在乎紅娘子郝宮花的“失身”,雖說那隻是誤會。但那是要有極深的經曆才能夠提煉出那種不計一切的深愛。徐文對方紫薇雖然一見鍾情的迷戀,但這種迷戀跟朱昶和郝宮花那樣刻骨銘心的生死經曆所凝結的真正的愛情精髓,是完全不可相提並論的。而且這段迷戀之情現在已經淡了很多,是以,他不會再像過去那樣不顧一切追求了。
方紫薇本來抱有一絲幻想,她希望徐文能夠包容自己,再追求自己,但徐文卻沒有說話。方紫薇絕望之下,厲叫一聲,舉掌拍向自己的天靈。
情況發生得太意外,太突然,徐文連轉念頭的時間都沒有,本能地揮出了一掌。
“砰”地一聲,方紫薇栽了下去,櫻口汩汩冒出鮮血。她想開口,但僅隻櫻唇翕動了數下,便暈了過去。
徐文拭了額上的冷汗,千鈞一發,他挽回了她的生命。
“阿彌陀佛!”一聲洪亮的佛號起自身側。
徐文心頭劇震,迅快地一挪身,橫開數尺,隻見一個高大威猛的和尚不知何時竟已到了身邊,仔細一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功高莫測的痛禪和尚。
痛禪和尚的雙目在暗夜中如兩粒明珠,射出蒙蒙青光,這內功修為十分驚人。
徐文倒吸了一口涼氣,拱手為禮道:“在下見過大師!”
“免了!小施主算是救了她一命。”痛禪和尚口裏說話,目光卻射在方紫薇身上。
徐文這痛禪和尚不知為什麽與衛道會主攀上了關係,現在,他是否是衛道會一邊的呢?如果是,自己要索仇,他便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心念之中,忽然瞥見痛禪和尚手中托著一個布包,不由脫口驚呼道:“佛心!”
徐文全身一震,驚悸地退了一個大步,自己與過路人交易的東西,怎會到了對方手中?
痛禪和尚悠悠地道:“不錯,正是經你手的那顆無價之寶佛心!”
“大師……怎會……”
“凶險貪婪之輩,豈能任其橫行無忌!”
“莫非過路人已被大師……”
“咳!可能是對方大限未至,貧僧在你放置佛心離去之後,一時性急,未待對方現身,便徑取佛心,對方知機而遁,終未露麵!”
“哦!”徐文這才省悟,轎中人在派人送了佛心之後,安下了這一著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過路人雖狡,但仍無法得逞,隻是事實說明,痛禪和尚業已是衛道會一方的人了。
他本打算要從方紫薇身上逼出仇家實況,想不到事實全出意料之外,痛禪和尚現身,這想法算落空了,心裏懊喪又憤恨,的確有些哭笑不得。
痛禪和尚俯身探了探方紫薇的脈息,道:“苦了這丫頭!”這語氣,充滿了親呢之情,聽在徐文耳中更不是味道,從語氣中,他判斷痛禪和尚與衛道會主關係不淺。
據父親生前遺言,血洗七星堡是衛道會一幫人所為,而據衛道會所說恰好相反,完全與該會無涉,上官宏尋仇也屬個人之事,這就煞費躊躇了。事實真相如何,到現在仍是一個迷霧。
父親與七星故人的被殺,凶手是否上官宏或衛道會中人,也是一個謎。
如果一直暗中摸索,恐怕永難求得真相,如果照數日前的決定,敞開來索仇,對方的實力未可輕估,仇報不成反遭所害,豈非遺恨千古?
擺在目前的事實,單隻這痛禪和尚,自己就應付不了……心念及此,直如冷水淋頭,那熾烈的複仇之火被澆熄了一半。
痛禪和尚已著手為方紫薇療傷,片刻工夫,方紫薇悠悠醒來,惶惑地道:“我……沒有死麽?為什麽……不讓我死……”
她轉動著目光,逐漸,她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禁叫道:“大師父,您……是誰?”顯然她不認識痛禪和尚,痛禪和尚到桐柏山時,她本已飄流在外。
痛禪和尚慈祥地道:“丫頭,貧僧是你義父好友!”
“哦!你……”
“現在隨老衲回山。”
“我……不!我沒有臉見任何人!”
“傻丫頭……”
“啊!我不……”她掩麵痛哭起來,淒切的啼聲,哭出了少女失足的愧悔。
徐文覺得自己已無再呆下去的必要,他感於痛禪和尚曾對他有過援手之德,禮不可失,恭謹地抱拳道:“大師,在下告辭!”
就在此刻,方紫薇突地尖叫一聲,嬌軀騰了起來,又栽回地麵,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徐文大驚之色,收回了跨出的腳步。
痛禪和尚也大感意外,悚然道:“怎麽回事?”話聲中,俯身探視,細察脈息,除了微弱之外,了無異狀。
徐文也大惑不解,如果說有人暗算,不說自己,放著痛禪和尚這等高手在側,蚊蚋飛過,恐也瞞不了他的耳目,到底是什麽緣故呢?
痛禪和尚顯然也查不出究竟,口裏連道:“怪事!怪事!”
徐文忽地心中一動,暗忖:“以過路人的詭詐狡獪,豈能不防這一著,莫非他在方紫薇身上做了什麽手腳?”心念之中,道:“大師,容在下一察?”
“嗯!”
徐文以他獨到的經驗,檢視了一遍,駭然驚呼道:“毒?”
痛禪和尚雙目射出了電炬似的熠熠光芒,顫聲道:“你說毒?”
“是的!”
“聽說小施主精於毒道,她中的是什麽毒?”
徐文略顯激動地道:“不知道,這毒前所未見。”
“能解麽?”
“可以一試。”說著,取出三粒“辟毒丹”,交在痛禪和尚手中。痛禪和尚捏開方紫薇下巴,把丹丸塞入咽喉,複用指一點喉結穴,丹丸順喉而下。
工夫不大,方紫薇麵色逐漸恢複,脈息加重,盞茶時間之後,蘇醒過來。
痛禪和尚麵色一肅,道:“小施主,貧僧有個不情之請?”
“請吩咐!”
“拜托小施主勞神,護送她回山。”
“這……”徐文不由遲疑了,自己一而再地為仇家效力,這算什麽?但另一個意念突閃腦海,忙應道:“可以!”
“如此貧僧重托了!”
“小事不足掛齒。”
“後會有期,貧僧誓必要迫出過路人的根底不可!”說完,單掌打了一個問訊,如灰鶴般騰空越屋而逝。
方紫薇似乎元氣大喪,久久仍不能起身……徐文看了她一眼,麵上升起一抹憐惜之色,但那抹憐惜之色,消失得很快,隨即被一種森寒之色所取代,漠漠然地開口道:“姑娘覺得怎樣?”
方紫薇感激地朝徐文一瞥,掙起身來,背倚香火台,乏力地道:“還好,沒有什麽。”
“在下受托送姑娘回山。”
方紫薇苦苦一笑,眼角滲出了兩粒晶瑩的淚珠,淒楚地道:“公子,我……不回山!”
徐文眉鋒一緊道:“可是在下業已答應了痛禪大師,送姑娘平安回山。”
驀在此刻——一條灰影,進入廟中。
徐文掉頭一看,來的赫然是“普渡庵”住持修緣老尼,想不到這老尼會此時此地現身,當下一拱手道:“師太幸會!”
修緣老尼還了一禮,目光直盯在方紫薇麵上。
方紫薇粉腮劇變,“噗!”地跪了下去,淚如泉湧。
修緣老尼厲聲道:“丫頭,你太任性了!”
方紫薇泣不成聲地道:“薇兒不肖,薇兒該死!”
徐文心頭大震,難道這修緣老尼又是衛道會中一分子?聽雙方語氣,似乎關係相當不淺……
隻見修緣老尼憤然一揮寬大的袍袖,聲色俱厲地道:“你還不回山?”
“薇兒無臉見人!”
“你想怎麽樣?”
“薇兒隻……隻……隻想求解脫!”
“大膽,你不想想你義父十年多來收養之恩?”
方紫薇哽咽道:“薇兒自知百死莫贖!”
“你無知失足,大家會原諒你……”
“薇兒隻求您老人家答應一件事!”
“什麽事?”
“允許薇兒剃渡!”
“剃渡?不行!”
“那薇兒但求一死,身受殊恩,來生圖報!”
修緣老尼長長歎了一口氣,道:“孽!孽!癡丫頭,你知道你義父是誰?”
“誰?”
“是你親生之父。你的身世,包含了一個血淚交織的故事,你這一來,豈非令你父親心碎?”
方紫薇睜大了眼,顫栗地道:“他老人家是薇兒生身之父?”
“不錯。”
“那薇兒不姓方?”
“不,你不姓方,當初是為了防仇家迫害,才給你易姓為方。”
“啊!”方紫薇伏地痛哭起來,聲如午夜鵑啼,聞之令人鼻酸。
徐文極想從對方言語中探索衛道會主的真麵目,但失望得很,對方語焉不詳,方紫薇本身包含了一個淒慘的故事。是什麽放事呢?所謂仇家,是否又牽涉到七星堡血案?
修緣老尼又是一聲深長的歎息,聲變得十分慈祥地道:“孩子,別哭了,任何事必須由你父親作主,起來!”
方紫薇緩緩起身,滿麵啼痕,像一朵帶雨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