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虛與委蛇
第六十六章虛與委蛇
且說地獄書生徐文離了旅邸,一口氣奔出鎮市之外,才緩下身形,腦海中仍晃動著錦袍蒙麵人的影子,這假冒父親形象,三番兩次要取自己性命的,到底是誰?
隻有一個解釋,對方可能是自己無意中結下的仇家,忌殫自己的殺手,故而冒充父親的形象,比較容易得手。但對方又何以知道自己的身分,與父親的秘密裝束呢?
謎!難解的謎!
突地,身後傳來一個極其耳熟的女子聲音道:“地獄書生,慢走!”
徐文停身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來的赫然又是天台魔姬!她的確像陰魂不散似的老纏著自己。本待不睬她,忽然他想起自己身負的血仇,自己曾決心改變作風,換一個麵目做人,從事索仇,以天台魔姬的能為,倒很有利用價值。
俗語說:“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一個人要改變定了型的性格的確很難,但在受了極大的打擊,或是極欲達到某種目的的情況下,就不能同日而語了。
徐文淡淡地道:“有何見教?”
天台魔姬本來預備接受他的冷漠,這態度反使她感到意外,嫣然道:“今天你似乎與平常不同?”
徐文一笑道:“在下忽然感到過去對姑娘的態度太不該!”現在他為了報仇,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以對天台魔姬虛與委蛇。
天台魔姬一怔,他不知地獄書生何以會突然對她改變態度,問:“為什麽?”
“過去事出誤會……”
“指什麽而言?”
“錦飽蒙麵人的事件。”
天台魔姬芳心一喜,道:“你相信了?”
徐文眸中射出恨意,道:“相信了,而且我發誓要查出此人到底是誰,下手的目的何在!”
“上次你曾說那是你父親?”
“是的,那是根據姑娘的描述,到今天淩晨……”
“你證實了對方不是令尊?”
徐文驚詫道:“咦?姑娘也知道……”
天台魔姬笑道:“我看到了全部事件的過程。”
“哦!難怪……”
“難怪什麽?”
徐文道:“在下自料必死……”
天台魔姬嫣然一笑,道:“而你又活了,是嗎?”
徐文從內心升起一股感激之情,深深一躬道:“在下謹謝援手之德。”這次倒是發自內心,而非裝出來的。徐文雖然人品低劣,冷酷無情,但也非壞到骨子裏的人。
天台魔姬笑道:“我一直旁觀,沒有出過手,事實上我也不是錦飽蒙麵人的對手……”
徐文一怔,道:“但在下何以死而複活呢?”他本以為是天台魔姬救的他,想不到她竟然沒有援手,那他何以死而複生?
天台魔姬神秘一笑,道:“也許將來你仍會經曆這種事。”
徐文茫然道:“在下不解。”
天台魔姬欲言又止地道:“這……不說也罷,將來你會明白的。”
徐文滿腹狐疑,他揣不透對方話中之意,但想此事一定與天台魔姬有關。本來他生相十分俊逸,堪比周靖,隻是眉目之間不時流露的那股乖戾之氣使他的風采打了折扣。現在他為了報仇,決心改變性格,爭取別人的好感,完全收斂了那冷酷乖戾的氣質。雖然此刻他十分憔悴,但掩不了天生的風采,唯一的缺憾,便是少了一條手臂。
天台魔姬何以無視於他的殘缺,而傾心示愛,的確令人不解,但天下事很多是不能以常理衡量的男女愛悅,更是難測。一般人歸之於一個“緣”字,可惜,徐文對她毫無愛意,他深深厭惡她那冶蕩之態。
天台魔姬又道:“兄弟,你願意接受我這稱呼嗎?”
徐文心裏打了一個結,暗罵她無恥,但口裏卻爽快地應道:“可以!”
“那你也願意叫我一聲大姐?”
“以年紀而論,這原無悖情之處。”
“你答應了?”
“是的。”徐文雖然心中不願,但為了報仇不擇手段,口是心非一下又何妨?
天台魔姬哪會知道徐文現在的心思?登時心花怒放,一層薄薄的紅暈飄上粉腮,柳眉如畫,秀眸充波。她很美,很動人,這一點徐文是不否認的,但徐文並不喜歡她這樣的類型。
她怔了怔,正色道:“兄弟,你似乎有極大的心事?”
徐文心中暗生警惕,故意一挑眉,反問道:“何以見得?”
天台魔姬看著他道:“昨夜你在旅邸中時而咬牙切齒,時而唉聲歎氣,你不否認吧?”
徐文被觸及內心深處的創傷,幾乎忍不住流下淚來,但他終於忍住了,讓血淚往肚裏流。不經意地一笑,詭辯道:“我是偶然想起這些日子迭遭的不如意事,其實說穿了並沒有什麽,身為武林人必須接受這些挫折,當然,有些事是曲在自己!”
天台魔姬七巧玲瓏,當然不滿意這種解釋,知道徐文並沒有說實話。但她也不能追問,轉口道:“你似乎突然變了很多?”她也覺察到徐文有些反常,一個人性格真的能夠突然之間像變了一個人似得?
“是嗎?也許這是曆練的結果。”
“對於錦袍蒙麵人,你有沒有什麽端倪?”
“半絲端倪都沒有。”
“你要報仇?”
“當然。”
“這……很難!”
“很難?”
天台魔姬凝重地道:“嗯!以我兩次眼見,合你我二人之力,恐怕還不是他的對手。我想了很久,想不出他的來路,像這等高手,為數不多……”
“那就不一定了,能人頭上有能人,一山還比一山高,如果是平素不行走江湖的人物,你根本無法猜起。”徐文口裏說著,心裏卻又另打上了一個結,他原來認為,對方冒父親形貌是為了便於對自己下手,現在這推測被否定了。以對方的身手,取自己性命不難,何必多此一舉?更令人不解的是對方不曾開過口,也不說明下手的原因,這是武林中罕有的怪事。
難道他真的是父親本人?但這意念隨即被情理所否定,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天底下哪有父親殺兒子的道理?
天台魔姬又開了口:“兄弟,你願意告訴我你的出身來曆嗎?”
徐文心頭一震,歉然道:“大姐,請原諒小弟格於師訓,目前不便奉告!”
天台魔姬卻毫不為意地道:“那就算了,我也有同樣的苦衷。”這句話,當然是告訴徐文,他大可不必反問她的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