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怒火
在隱魂村的日子裏,慢慢接受了無法繼續修煉的事實之後,李小魚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轉變,不再焦急迷茫,不再悲觀失落,而是默默地接受了現實,選擇一切皆順其自然。
但此時,隨著這兩個魂修的出現,李小魚那原本已近平靜的心境,卻再次出現了巨大的波瀾。
這波瀾,非是源於對這兩個魂修的懼怕,而是在至親至近之人極有可能遭受傷害之時,自己卻無能為力的那種極度擔心與強烈愧疚。
雖麵上並未流露絲毫,但這種擔心與愧疚,卻在那矮個魂修身落院中的一瞬,在李小魚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麽接受現實,什麽順其自然,在這一刻,赫然全被這巨浪徹底淹沒!!
在昔日與村人的交談中,李小魚便早已知曉,在這噬魂荒漠,魂修與百姓的關係,與通仙河流域絕然不同。
在通仙河流域,大多靈修皆矢誌靈途追尋大道,與百姓少有交集;而世俗百姓亦將靈修視若仙神,雖心中仰敬卻並無懼意。
而在這噬魂荒漠,卻是截然相反。
在這裏,魂修便是主人,便是天;而百姓則是低賤的奴婢與卑微的螻蟻!
雖然魂修宗門皆在噬魂荒漠深處,一般情形之下,很少會有魂修出現在尋常百姓的居域;
但這“很少”卻非“絕對”,在常人所居的城郭州郡,時不時便會來上那麽幾個魂修。
若是這些魂修心情好點兒,或許隨便逛逛便會離去;可若是一個不順心,一陣陰風卷過,噬去幾十個百姓的生魂,便如喝口涼水那般隨意輕鬆!
是以在噬魂荒漠百姓的眼中,魂修便是“惡魔”的代名詞,不願提,亦不敢提,隻祈禱這輩子都別碰上一個魂修方好。
這也就是為何甫見來了兩名魂修,滿院子男女老少無不驚駭欲絕,齊齊嚇得跪伏於地的原因之所在。
但對於這兩個突然而至的魂修,李小魚卻並沒有一絲害怕。
隻因魂修終要尋上自己,李小魚於早有預料之下,早便有了心裏準備。
皆因李小魚心知,除非在最初見到老嫗一家人的時候便謊言相欺,否則自己靈修的身份,於天長日久之下,不管是有心無心,終會經村人之口傳揚開去。最終,必會傳到魂修耳中。
而一旦魂修知曉自己的存在,何時尋來,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原本在李小魚想來,此時的自己已然對魂修構不成威脅,待其尋來之後,若能於好言相談之下放過自己當然最好;若其不容,至多將自己魂滅了事,並不會牽扯他人。
是以剛剛李小魚方會說出“二位但有何事,不若我們到村外解決”的話語。其目的,便是不想因自己而牽連這滿院之人。
其實麵對香菱的感情,李小魚不是沒有想過,一旦接受之後,若有一日自己身遭不測,將會給其帶去怎樣一種傷害。
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麵對老嫗的隱晦撮合,李小魚隻“揣著明白裝糊塗”,從不正麵談及此事。
可後來,隨著心境的轉變,選擇一切皆順其自然的李小魚,對於自己與香菱之事,亦是選擇了順其自然。
隻因李小魚想通了一點,自己根本不知道那魂修何時方會尋來,萬一十年八載甚至一輩子不來,自己便一直這般搪塞不成?如此,對香菱的傷害豈非更甚?
可讓李小魚沒有想到的是,這魂修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就在今天、就在自己與香菱成婚的大喜之日,突然身至!
且看這矮個魂修的意思,根本就不打算與自己單獨解決!
如此一來,李小魚又如何再能保持平靜?
矢誌靈途追尋大道?,乃是李小魚昔日的夢想與追求,並始終為此而不懈努力;但來到這隱魂村之後,因沒有天地靈氣而無法繼續修煉,實際上便相當於靈途中阻,李小魚雖於接受事實之下心境轉變,變得平和淡然以至一切皆順其自然,但在這背後,乃是一種深深的無奈。
而這種無奈,又何異於一種心死?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在李小魚心境轉變的那一刻,就實則已經放棄了在噬魂荒漠繼續尋法修煉之想;也就是說,除非有一天能夠重返通仙河流域,否則便不再思想修煉之事。
對於李小魚而言,不能複再砥礪靈途追尋大道,整個生命便已失去意義;而之所以還這般繼續活著,無非便是心中始終還有一絲“或有一日能重踏靈途”的希翼與執念,以及對老嫗一家人的深深感恩。
也就是說,若非心中還有這絲希翼與執念,以及對老嫗一家人的感恩和牽掛,這無法修煉的生命,對於李小魚而言已是毫無意義。
試想,若一個人連自己的性命都已不再看重,這世間,還有何事會令之懼怕?
但不懼怕,並不意味著便沒有牽掛;人隻要活著,就必然會有太多的放不下。
而在李小魚的心中,現在除了那絲“重踏靈途”的希翼與執念之外,唯一的牽掛便是慈祥的老嫗、憨厚的有成,還有將一顆芳心盡係於己身的香菱!
亦正是這根本無法抹去的牽掛,方使得李小魚在看到那矮個魂修身落院中的一瞬,那已然變得淡然平靜的心境,霎時狂瀾驟起!
而就在李小魚心中如波翻湧之時,矮個魂修的一句話,則瞬間令其心沉穀底。
“嘿嘿,一個靈修,竟膽敢跑到噬魂荒漠公然娶親,莫非當我們魂修不存在?你該死!這滿院之人,皆該死!!”
眸泛綠芒中,矮個魂修的目光自李小魚的麵上移開,殘冷著看向了跪伏滿院的村人。
“正該如此!雖然這些賤民的生魂,噬之如同嚼蠟,可卻也聊勝於無,這等粗活兒,我便全包了吧!”隨著一句刺人耳膜的聲音,那僵屍般的高個魂修亦隨後落到了院中。
“哇!”這般陰森駭人的話語,滿院之人無不聽得亡魂皆冒,一個小童更被嚇得直接大哭起來。
“聒噪!”
一聲厲叱中,那高個魂修眸中陡然綠芒大盛,對著那嚇哭的小童便是一眼瞪去。
李小魚隻覺似有一陣陰風拂過,轉頭一看,隻見那小童竟已是趴伏於地聲息皆無!
小小的身軀,側貼地麵的小臉兒,那雙猶自大睜、卻已於無比驚恐中定格的雙眼……
看著這瞬間失去生命的小童,特別是看到小童那雙滿是恐懼的眼中,分明還帶著一絲對這人世的留戀,李小魚隻覺熱血上湧腦海轟鳴,一股再也無法抑製的怒火,霎時……衝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