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廢料場
彌仙海,位於“靈緣大陸”的最西端,海水東出化為一條巨河,名喚“通仙河”。
通仙河橫穿大陸東西,因河水含蘊靈氣,故兩岸多有靈修宗門。
就在通仙河的源頭,背靠那神秘莫測的彌仙海,有著一個龐大無比的宗門——靈源道宗。
這靈源道宗,據說建宗已然遠超十萬年,整個通仙河流域的靈修宗門,皆在其轄製之下。
底蘊之深厚,世人幾乎難以想象。
而李小魚所在的靈霧宗,則位於通仙河的最末端,乃是靈源道宗轄下最小的一個宗門。
與通仙河中上遊那些動輒十數萬內門弟子的靈宗相比,僅隻近千內門弟子的靈霧宗,簡直是小得有些可憐。
盡管宗門不大,但靈霧宗畢竟是靈修宗門,自是遠非那些凡俗勢力可比。
而在附近百姓的眼中,靈霧宗更是一處超然世外的神仙之所。
靈霧宗建宗於群山,四座勢拔五嶽的奇峰便是宗門所在。
這四座奇峰各有其名,由北而南依次是劍峰、器峰、玉女峰與丹峰。
在這四座奇峰之上,蒼鬆疊翠玉閣錯落;溪水澗流靈霧升騰;山腳之下,一排排木屋依山而建,片片靈田鋪陳大地,那將熟的靈穀隨風搖曳,散發著沁人的清香。
而那通仙河水,則在陽光的照射下波光瀲灩,沿著丹峰的山腳,蜿蜒淌向遠方……
與另外三座山峰的布局稍有不同,這丹峰腳下因有河水流過,故而大片的靈田與外門弟子所居的木屋,均在河水南岸。
而河水北岸,唯有緊靠山腳之處,坐落著幾間異常破舊的木屋,遠遠望去,有些孤孤零零。
這幾間木屋似受潮氣侵蝕,看上去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倒塌。
在這木屋的前麵,一圈齊腰高的木板圍成了一個不大的小院;屋後的空地上,一堆焦黑之物如似小丘,隱隱散發著刺鼻的怪味兒。
距這堆黑漆漆的小丘不遠,一個碩大的深坑赫然入目,顯得很是紮眼。
這裏,便是靈霧宗的廢料場。
廢料場隻有四名外門弟子,而李小魚,便正是其中一員。
此時已是晌午,高懸的烈日將大地炙烤得滾燙,似有一團團無形的熱氣在地麵升騰而起,使人連呼吸都感覺困難。
在靈田裏勞作了半日的外門弟子,此刻都在午休,南岸的靈田看不到半個人影。
而這北岸的廢料場,此刻也是空無一人。
李小魚自絕壁攀援而下,走過了一段碎石灘,便徑直來到了廢料場的後院。
繞過那個碩大的深坑,李小魚放輕腳步,走到了最西邊的那間木屋近前。
輕輕推開屋門,一股熟悉的潮黴氣味頓時撲鼻而來。
將屋門掩好,李小魚三下五除二脫掉身上早已破爛的青衣,匆匆地換上了一身洗的有些發白的外門弟子服。
洗了一把臉,李小魚正欲推門而出,門外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小魚,你怎麽這般光景才回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意外呢!”
聲音似在責怪,卻又隱含關心。
“大師兄!”聽到這聲音,李小魚急忙將屋門打開。
“你小子不知跑到哪兒去躲清閑,倒害的我和你二師兄三師兄忙乎了一上午!”隨著聲音,一個足足比李小魚高過一頭的少年走進了木屋。
來人名喚牛大胖,乃是這廢料場的大師兄。
這牛大胖比李小魚大上一歲,雖然名字“威武”,但卻長得十分瘦削,邁步進門之時,便好似一根竹竿晃了進來。
而這竹竿上卻偏偏長了一顆碩大的腦袋,對著李小魚上下打量之際,仿佛脖子隨時都會折斷一般。
“那個……大師兄,昨晚修煉有些太過入神,一時竟忘了……”李小魚尚未想好如何解釋突破之事,不由有些語塞。
“沒事,平安回來就好……咦,你小子怎麽看著好像哪裏不一樣了?對了,明天又到了那馬長老巡查之日,後院還有不少廢渣尚未封埋,先幹活兒吧!”
或許是因明日有那馬長老前來巡查,對於李小魚的晚歸以及那種說不出的變化,這牛大胖似乎並未在意,一語說罷便轉身走了出去。
應了一聲,李小魚跟在牛大胖身後走出了木屋,剛一出門,便看見兩個人正站在院中。
“二師兄,三師兄!”見到這二人,李小魚笑著打了聲招呼。
“你小子往日總是天沒亮就回來,今天咋啦?看你小子精神氣兒十足,是不是躲到哪個陰涼地兒偷懶去了!”
“對,我看定是如此!下午我們哥仨兒就歇著了,剩下的活兒,小魚你就全包了吧!”
……
“這個嘛……二位師兄,若後院的廢料今天沒有封埋幹淨,明日那馬長老前來,恐怕責罰的不光是我自己吧?”
“哎呀,你小子原來是早有算計!”
“大師兄,這小子故意偷懶,你看……”
見三人言語打趣,牛大胖一笑出聲:“好了好了,你們仨別鬧了,先把活兒幹完才是正事!”
說完,牛大胖便當先向屋後走去。
“沒辦法呀,小師弟就是受寵啊!”
“唉,命苦啊……”
……
二人露出一副誇張的垂頭喪氣之狀,轉身跟上了牛大胖;而李小魚,亦是笑嘻嘻地跟了過去……
與李小魚打趣的這二人,便是這廢料場的另外兩個成員。
方才當先開口的名喚“趙二肥”,其後隨聲附和的叫做“孫三壯”。
盡管二人名字與那牛大胖一樣,均顯得十分威武,可身板卻與李小魚一般無二,不說如似竹竿,但也異常單薄,總之一個字——瘦!
與牛大胖不同,這“趙二肥”和“孫三壯”之名,並非二人本來名姓。
隻因甫一入宗之時,牛大胖與兩人的身形均是圓圓滾滾,眾人取笑之下,便依照“牛大胖”的名字,給兩人起了個“綽號”。
雖來到廢料場之後,二人與牛大胖均是日益消瘦,與那綽號早不相稱,但習慣之下,眾人仍是以此稱呼,而二人本來姓名卻被忘記。
李小魚與三個師兄均是如此模樣,自是有其緣由所在。
隻因近前這座丹峰之上,皆為修習丹道的內門弟子。
雖然丹藥功效強大,但也煉製極難。
如此一來,這丹峰上每日均會有不少煉丹失敗的藥渣產生。
這藥渣多蘊毒素,自是不能隨意拋於宗外;且這藥渣經丹爐高溫煉製,亦是極難使之化於無形。
唯有將其深埋地下以“靈符”封印,方能既不影響靈田土質,又可完全阻隔毒素揮發。
而這廢料場,便正是封埋這些廢渣之所。
這封埋廢渣是個苦差事,既耗費靈氣又飽受毒侵,天長日久,自然是身虛體弱。
就在三年之前,李小魚還在種植靈田,可自從修為停滯成為笑柄,便被調到了這廢料場。
而李小魚這三個師兄更是命苦,自入宗之日便被一同分到了這裏,至今已有六個年頭。
靈霧宗外門弟子數千,能來到這廢料場之人,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不受外門長老待見。
換句話說,就是看你不順眼!
故而李小魚與這三位師兄,可謂是同命相連。
若是種植靈田,每年靈穀賣出之時,八成收入須上交宗門,而剩下的兩成,便可歸種田的外門弟子自行支配。
因有利益相關,故而那些種植靈田的外門弟子,大多表麵和諧,暗地裏卻是勾心鬥角。
而李小魚與這三位師兄,卻相處得十分融洽,四人相互之間多有照應,在這清苦的廢料場,便如難兄難弟一般。
此刻,四人說笑著來到了後院,旋即便開始忙碌起來。
盡管方才言語打趣,可幹起活兒來,李小魚還是同往日一樣頗受照顧。
拾起了廢渣旁的一條布袋,李小魚雙手持撐,而牛大胖三人卻是揮鏟裝填。
烈日炎炎,四人屏住呼吸忙碌著,不一會兒,便已是汗落如雨。
如此盞茶過後,四個半人高下的粗大布袋,已被那丹藥廢渣撐的圓圓鼓鼓。
扛起布袋,四人來到了那大坑近前,而後順著坑壁上的木梯緩緩而下。
這大坑極深,上窄下寬,坑底約有五丈方圓,像極了一個徑口朝上的巨甕。
待李小魚與三位師兄來到坑底,竟已是光線暗淡視線模糊。
站定身形,牛大胖伸手入懷,掏出了一顆拳頭大小的晶石,隨手按嵌在旁邊坑壁之上,坑底頓時明亮起來。
這晶石喚作“日照石”,隻要白日飽經陽光照射,於暗處便能綻放熒光,靈霧宗四峰的岩間時有所見,並非如何稀罕。
這封埋廢渣的活兒,可是半點馬虎不得,若有一絲毒氣外泄,定會受那馬長老一番嚴懲。
四人來到坑底中心,將布袋自肩上放下,而後把廢渣傾作一堆,旋即拿起一旁的鐵鏟,便開始仔細地鋪撒起來。
過了半個時辰,四袋廢渣均勻地鋪在了坑底,幾人又開始揮動鐵鏟,在四周的坑壁挖起了泥土。
待將一鏟鏟的泥土,嚴嚴實實地覆在先前平鋪的廢渣之上,牛大胖放下手中鐵鏟,將整個坑底細細地檢查了一遍。
見並無廢渣外露,便與李小魚三人齊齊蹲下身形,單掌按著地麵,開始向泥土中灌注靈力。
不多時,靈力便已滿滲泥土。
而就在這一刻,牛大胖閃身來到坑底中心,飛速自懷中取出一張紙符。
這紙符二指來寬三寸長短,色澤金黃,上麵滿繪符文。
紙符取出,牛大胖的神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隨著一道靈力注入,這紙符竟漸漸亮起,更有一股金鐵之氣刹那彌散而出。
“封!”當這紙符變得金光奪目之時,牛大胖猛然俯身,反掌將之往坑底一拍。
“嗡!”
一聲奇異的嗡鳴中,那充斥泥土的靈力被瞬間引動,道道金光霎時迸現,直使得這坑底,竟仿若黃金鑄就一般!
這金光僅隻一閃便消失不見,但方才那鬆軟的地麵,此刻已變得堅若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