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一次賞金任務
逐漸黯淡的暮色中，酒足飯飽的竹葉青等人，平靜地看著坐在桌邊狼吞虎咽的薑峰。
“別光看著我，說說這次任務吧？”薑峰抬起頭看著竹葉青，嘴裏塞滿了肉，喔喔地說道：“具體地點在哪？”
“北邊，太白山脈一帶，距離我們約有七百餘裏。”竹葉青冷峻而深邃的眸子，望著北方蒼茫的荒野，
“沒有馬，我們用腿跑嗎？”薑峰不解地問道。
“普通的馬在荒野中隻是累贅。在捕捉到雪獸之前，我們隻能靠兩條腿。”竹葉青指了指岩雄和另一張桌前的巨兔——碎骨，道“不過，他們都是馭獸高手，若能捕捉到一兩頭雪獸，我們的行程就輕鬆許多了。”
雪獸有許多種，比如展出十幾米寬的巨型雪雕，渾身覆滿是白毛嗜血狂猿，體型比房屋還大的雪犛牛，還有凶殘狡詐的寒冰狼等。
“雪獸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咱們能捕捉到嗎？”薑峰把目光轉向岩雄。
“這你就不要擔心了。”岩雄向碎骨拱了一下手，道：“這是我和碎骨兄的事。”
“好吧。”薑峰微微一笑，轉而詢問竹葉青：“去太白山脈尋找冰魂草？”
“是的。現在是冰雪消融時節，運氣好的話，或許能尋到一兩株冰魂草。”竹葉青拿起玉石煙鬥，優雅地翹起腿，笑著說道：“不過，凡有天靈地寶的地方，必有凶獸出沒，那裏的冰係的雪獸又是出了名的可怕，這次的任務可能會很艱巨。”
“你們都是六七階的獵師，實力遠強過我，你們都覺得凶險的任務，為何要帶上我這個累贅？”薑峰謹慎地問道：“我隻不過是一個三階獵師，能給你們什麽幫助？”
竹葉青沒有回答他，而是饒有興趣地問起了另一個問題：“斬殺線是什麽？”
“明白了。”薑峰一怔，點了點頭，笑道：“斬殺線就是弱點，一條隻有我才能看見的血線。”
“如果出現一頭非常強大的，你對付不了的凶獸，比如七或八階的，你還能看見斬殺線嗎？”竹葉青問道。
“應該可以吧，畢竟弱點是死的，它又不會跑。”薑峰說道。
“那就好。”竹葉青點明了薑峰職責，道：“遇到強大的凶獸時，你不需要出手，但必須找到它的弱點，然後告訴我們，由我們負責斬殺它們。”
“如果斬殺線隻是他糊弄我們的呢？”皇甫淵搖著鐵扇說道。
“那還不簡單？”岩雄隨手捏碎一根骨頭，道：“殺了便是。”
“我們現在是同伴，相互之間客氣一點。”竹葉青提醒道。
“嗚。”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碎骨站了起，粗沉地低吼一聲，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竹葉青扭頭看了看那頭的碎骨，然後對岩雄和皇甫淵說道：“讓掌櫃的多準備一些食物，酒水，等薑兄弟吃好了，咱們就出發。”
“這麽著急？”薑峰吃驚地說道：“天馬上黑了，不休息一晚？”
“從現在開始，我們白天休息，晚上趕路。”竹葉青說道。
…………
月朗星稀，夜色如水。
薑峰、碎骨、皇甫淵、岩雄和仇古，在竹葉青的率領下，沉默地向北行進。雖然沒有馬匹，但他們的速度也非常快，隻用了一刻鍾的工夫，就奔到了野牛城的附近。
黑黢黢的野牛城沒有一點燈光，像一座荒廢的古墓般盤坐在荒野中，在月光下顯得肅穆陰森，一片死寂。
竹葉青停下了腳步，謹慎地看了野牛城一眼，似乎是在排查隱患。
“要不要進去坐坐？”薑峰開口說道：“我現在住在這裏。”
“你住在這裏？”竹葉青稍微吃驚地說道。
“是啊，別看它陰森森的，其實沒有危險，我都在這住了三年多了。”薑峰親切地望著野牛城：“進不進去？”
“不了。”竹葉青搖了搖頭，道：“今晚至少趕七十裏路。”
荒野中古道稀少，遍布荊棘、亂石和雜草，普通馬在這裏確實跑不起來，在沒有雪獸的情況下，徒步是唯一行進辦法。
起初薑峰對他第一次賞金任務還挺新奇的，但經過一夜不停息的疾奔，他累得精疲力竭，啥想法都沒有了，找個隱蔽的地方就倒頭睡下。
等他睜開眼，黎明已成黃昏，眾人倉促地吃些食物，便在竹葉青的帶領下繼續趕路。
就這樣，連續急奔三夜，他幾乎累得散架了。可是，其它人卻對於行程很滿意，因為沒有遇到什麽危險，隻是單純地趕路，勞累程度也可以接受。
在第四天的黎明時分，薑峰終於忍不住了。
“咱們什麽時候捉雪獸？”篝火前，眾人沉默地吃著食物，隻有薑峰一個累得癱在地上，滿臉怨氣。
“現在是夏天，雪獸都退回更加寒冷的太白山脈一帶了，想在這附近捕捉它們，有點不現實。”岩雄脫下鞋子，一邊讓篝火烤著他臭烘烘的大腳，一邊津津有味地啃著手中的野豬腿。
“這就受不了了？”看似文質彬彬的皇甫淵，對狼狽不堪的薑峰說道：“我們隻不過趕了兩百裏地，還有至少五百裏呢。”
穿著獸皮短褲的竹葉青，拿著一雙柔韌的皮靴，走到薑峰麵前，半蹲著坐下，道：“把鞋脫了。”
薑峰一怔，沒有反應過來。
“脫鞋。”竹葉青催促道。
薑峰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鞋子，又看了看她美麗的麵孔，猶豫著脫下腳上沾滿泥濘的舊布鞋，霎時間一股爆炸性的臭味，直衝眾人腦門。
“天殺的！”正在啃食豬腿的岩雄，幹嘔幾下，嫌棄地說道：“這腳臭的，簡直能熏死一群野牛！”
“這幾天太累，忘記洗了。”薑峰尷尬地笑道。
“你之前沒接過懸賞任務吧？”竹葉青看著薑峰慘不忍睹的雙腳，不禁皺眉頭。
薑峰雙腳被磨出血泡幾十個血泡，其中有些已經潰爛流膿，遍布小血洞的腳板，就像馬蜂窩一樣。
“這是第一次。”薑峰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腳，怕熏到竹葉青。
“不好好收拾一下，太白山脈未到你的腳就廢了。”竹葉青將手中的皮靴放下，掏出一隻小藥瓶和半卷紗布，然後拿起薑峰的一隻腳，把藥水倒在上麵，然後仔細地給他清理起來。
“我自己來吧。”薑峰看著自己腳上的膿血，沾到她修長的手指上，心裏有些慌亂。
竹葉青沒有理睬他，專心地替他清理著。
起初薑峰還很拘束，但看著她專注的神情，微抿的嘴唇和帶著青色耳釘的耳垂，他心髒不禁加速跳動起來，鼻頭上也悄然沁出一層細微的汗跡。
“別不好意思，在荒野中我們就應該互相幫助，但你千萬別亂想。”皇甫淵開打鐵扇，悠然地搖著，笑著提醒道：“她可不是什麽花朵，而是一條美麗的毒蛇，若是有什麽出格想法，你會丟命的。”
把薑峰腳清理幹淨後，竹葉青細心地在他腳上裹了一層紗布，然後指著地上皮靴，對他說道：“你以後穿這個。”
“謝謝。”薑峰感激地說道。
竹葉青起身走到水壇邊，洗了洗手，神色平靜地對眾人說道：“我雖然是你們的頭，但是沒有義務免費照顧你們，每次替你們療傷都會收取相應的費用。”
“還要收費？”薑峰心中感激瞬間消失大半。
“對，等任務完成後，我會從你們的賞金中扣。”說著竹葉青走到不遠處的碎骨身邊，那頭壯碩的巨兔正中挖土坑，她指著薑峰對它說了幾句話，它看了看他，然後點頭答應了什麽。
“你和它說了什麽？”見竹葉青走了回來，薑峰疑惑地問道。
“這幾天它負責背你，任務完成之後，你得給它兩枚赤幣作為回報。”竹葉青說道。
“兩枚赤幣？”薑峰不由急眼了：“我都沒看到賞金的影子呢，你們就開始壓榨我了？”
“你可以拒絕嘛。”竹葉青莞爾一笑，道：“反正離太白山脈隻剩五六天了。”
想到還有五六天的路，薑峰估計自己的腳可能要報廢，便隻好忍氣吞聲，沒有說話。
早餐結束後，眾人各自跳入碎骨挖好的坑內，抱著武器，平躺著，碎骨再用一些草木土石將一個個坑掩埋好。這就是他們的休息方式。
薑峰就像一具屍體般，躺在漆黑的坑內，但是他滿腦子都是竹葉青的影子，她光滑的頸部、弧度優美的下巴、古銅色的肌膚和耳垂上閃著青光的耳釘。
…………
十個小時後，太陽落山。
岩雄拿著精鋼杵懶洋洋地從坑內爬出來，發現除了薑峰，其餘人已經圍坐在篝火前，準備晚餐了。
“那小子還沒醒？”岩雄坐到篝火邊問道。
竹葉青一邊專心地烤著肉一邊平靜地說道：“等肉烤好了，再去叫他。”
“早上你替他清理腳，是在試探他吧？”岩雄問道。
“雖然他出手時殺氣很驚人，但仍是一個新人，應該沒有什麽壞心眼。”竹葉青說道。
“咱們隊伍中唯一心術不正的家夥，已經被那小子除掉，大家就不用互相猜忌了。”皇甫淵唏噓著說道：“那家夥和咱家相處了幾年，看著他被斬殺，還真有點不忍呢。”
很顯然，他們不是竹葉青臨時招募的獵師，而是一直追隨她的同伴！
“不忍又能怎樣？萬一哪天被他出賣，我們或許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仇古陰沉地說道。
“別提這事了。”竹葉青阻止道。
“嗬嗬，早上我仔細觀察那小子的神情，他已經被當家的迷到了。”皇甫淵笑著說道：“就憑當家的姿色與魅力，用不了幾天，他就會像一隻小獵狗一樣，忠心耿耿地追隨在當家的身後。”
“那小子天資不錯，如果這次任務成功，就可以考慮讓他加入我們小隊。”岩雄說道。
“他能活著走出太白山脈再說吧。”仇古冷笑道。
“他醒了。”竹葉青提醒道。
隨著一陣陣瑟瑟聲響起，薑峰拿著血鴉刀從坑中爬出來，伸了個懶腰，衝著眾人笑道：“大家都醒了？”
“薑老弟，鞋子是否合腳？”皇甫淵看著薑峰腳上的皮靴說道。
“合腳，舒服的很。”薑峰隨意地坐在篝火，笑著對竹葉青說道：“隻是不知道，這雙靴子值多少錢？”
“不貴，加上早上清理費用，一共兩枚赤金幣。”竹葉青嘴角微微一揚。
“操，老子不穿了！”薑峰瞬間不淡定了。
“不管你穿不穿，欠我的都必須還。”竹葉青狡黠地看著他，道：“若不想賞金被我扣完，以後就盡量少惹麻煩。”
吃完晚飯後，天色漸暗，竹葉青等人收拾一下東西，便匆匆地趕路了。
或許是不想讓竹葉青看偏，薑峰沒有讓碎骨背著，而是堅持與其他人一起徒步前進。但是由於腳掌傷痛，他的前進速度不夠快，隻能咬著牙盡量跟在隊伍最後。
其他人似乎故意捉弄他，在午夜時分加快了腳步，沒一會就將他甩得沒影了。
“這群渾蛋，欺人太甚！”
天穹中覆蓋著一層厚厚烏雲，使得夜幕像鍋底般漆黑，蹣跚前行的薑峰站在雜草間的一塊荒石上，憤憤地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前方。
由於出汗太多，他身邊“嗡嗡”縈繞著一群蚊蟲。
“哢嚓！”
倏然，天穹中閃過一道雷電，原本漆黑的荒野陡然一亮，視野所及之處，全是齊腰深的野草，偶爾有一些巨大的石塊散落在雜草內，遠遠望去仿佛是一個個寂靜的墳包。
“喂，你們急著奔喪啊，等等老子！”薑峰怒氣衝衝地大喊道。
就在閃電光芒即將消失的瞬間，他看見西北方有一道陰森的人影閃過，好像是仇古，他趕緊咬著牙關，忍著腳痛，從
荒石上跳躍而起。
他就像一隻跳躍在蓮葉上的青蛙，在野草間荒石上連續跳躍，倉促地追著前方身影而去。
夜幕中的雷電開始頻繁閃爍，一場瓢潑大雨馬上就要來臨。
因著急趕路，薑峰忽略了周圍的環境，等到他意識到時，已經進入了一片詭異之地。
“哢嚓！”
又一道閃電劃過夜幕，將荒蠻的大地照亮，薑峰驀然發現自己身處一片蒼白的沙地上。百丈方圓，沒有野草，沒有石頭，全是蒼白色的粗沙子，平整、幹淨，仿佛被人精心布置過一樣。
而他，正佇立在沙地中間！
薑峰著急的神情漸漸冷了下來，敏銳的目光環視周遭，沙地上沒有任何蚊蟲，死寂一片，隻有沙地四周的野草被風吹得瑟瑟作響。
雷電一閃而逝，天地重新歸入黑暗。
“真他媽的。”薑峰低聲罵了一句，伸手握中血鴉刀柄，眼中再次凝聚出兩點極細的猩紅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