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誓言
申屠炎逃走後，地獄業火重新回到山體空間內。
臉色蒼白的薑峰，撿了一張幹黃的獸皮，顫抖著將李鍾的屍體裹起來。
“他是你什麽人？”地獄業火問道。
薑峰沒有回答，在巨大的悲痛籠罩下，他甚至忘記了哭泣，隻是默默且仔細地捆紮著李鍾屍體，但由於手抖的厲害，繩索怎麽係也係不好。
“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吧。”地獄業火歎了口氣，道：“原以為你隻是個油嘴滑舌的小鬼，卻不料你竟這般有情有義。”
薑峰茫然地抬起頭，眼神空洞地看著地獄業火，仿佛不認識它了。
地獄業火問道：“住在哪？”
薑峰翕動著嘴唇，想了好久才沙啞地回答道：“野牛城。”
…………
陰沉的天色下，荒蠻的大地一片雪白。烏雲翻滾在下空中，仿佛正在醞釀一場大雪。
地獄業火站在城門上，望著滿城的殘垣斷壁，不禁感歎道：“想不到曾經的荒野之珠，會淪落成一片廢墟。”
神情黯淡的大山站在它身邊，一聲不坑地望著城中的一間簡陋的屋子，不敢想象薑峰正承受著多麽大的痛苦。
“胖子。”地獄業火問道：“他是城主嗎？”
“是。”
“他叫什麽？”
“薑峰。”大山回答道。
“替老夫給他傳句話。”地獄業火說道：“他若不想像螻蟻一樣，默默無聞地死在這蠻荒之地，就得好好鍛煉體魄，他的魂淵冠絕天下，將來肯定能得到極品魂源青睞。”
“冠絕天下？可是，我娘說城主大人隻是一個沒用的廢物呀？”大山不解地說道。
“你娘懂個屁！那小子的魂淵簡直大得出奇，老夫自誕生以來，就沒見那麽大的！他不是廢物，是一個難得的天才。”
“前輩既然是魂源，為何不選擇城主大人呢？”大山猶豫著問道。
“老夫被囚禁太久，一心向往自由，不願做個‘寄生蟲’。”地獄業火想了想，強調說：“不自由毋寧死。”
“好吧。”
“好了，老夫走了。”地獄業火轉身望了望茫茫的荒野，神情略有迷茫，道：“這麽大的天下，應該有不少地方值得老夫探索。胖子，一定要轉達老夫的話，沒準老夫玩膩了，還會回來找他呢！”
地業獄火離開後，天色已經黯淡下來，細碎的雪花也隨著寒風開始飄落。
虎背熊腰的劉氏提著一些酒和食物，神色淒切地走進城中。
“娘？”白雪皚皚的街道上，大山輕呼了一聲。
“人呢？”劉氏問道。
“在屋裏。”大山指著搖曳著火光的簡陋房子。
劉氏本想直接走進屋子，但看見火堆前薑峰抱著李鍾的屍體，一臉神情木然，便改變了主意。
“我就不進去了，把這些東西拿進去。”站在門檻前的劉氏，將手中東西交給大山，吩咐道：“今晚你不用回去了，在這陪陪他，李鍾剛走，他一個人太獨單，有些適應不了。”
“知道了。”
“對了，把這個也交給他。”劉氏掏出一塊被布包裹的腰牌，道：“告訴他，一定不能把它弄丟了，不然我會宰了他。”
“這是什麽？”大山問道。
“你交給他就是了。”說完劉氏就離開了。
大山看了看劉氏的背影，自私將布打開，一塊赤色腰牌赫然呈現在他眼前，腰牌上刻著一個黑色的野牛頭圖案，反麵有幾個蒼勁有力的黑字：野牛城之主！
這塊腰牌是李鍾從老城主的屍體上撿到的，薑峰從墳墓中爬出來後，李鍾就把它轉交給薑峰，並承認他為第七十九代城主，但不薑峰太不爭氣，偷偷地拿它到荒野商店，換了煙酒和食物。
大山走出屋子，將腰牌交給薑峰，道：“城主大人，這是我娘給你的，她讓你一定不能再弄丟了。”
接過腰牌，薑峰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李鍾跪在他麵前發誓效忠的場景。
霎時間，蓄積一天的悲痛終於繃不住了，統統化作淚水，從他的眼眶滾滾而出。
他緊緊地抱著李鍾的屍體，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外麵的夜已經黑了。
白雪亂舞，寒風嗚咽，滿城廢墟中，他的哭聲是那麽絕望和渺小。
良久，薑峰停止了嚎哭，卻仍抱著李鍾的屍體，依靠在牆壁上，仰著臉，愣愣地望著屋頂。
“城主大人，要喝著酒嗎？”大山抹去眼角淚跡，倒了一碗酒送到薑峰麵前。
薑峰搖了搖頭，道：“大山，我屍毒發作後，發生了什麽事？給我講講吧。”
…………
次日清晨，碎雪仍亂舞在寒風中，但勢頭小了許多。
躺在草堆上的大山，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環視屋裏一圈，卻吃驚地發現薑峰消失了，李鍾的屍體也不見了。
城外，被積雪覆蓋的亂葬崗裏，生長著一棵老臘梅樹。
樹下，薑峰拿著一隻生鏽的鐵器，奮力地挖著墳坑。
墳坑挖好後，他給自己點了一支卷煙，邊抽邊把李鍾的屍體放了進去，再仔細地將其墳添好，最後給李鍾豎起了一個簡陋的墓碑。
大山看到薑峰後，沒有立即走過去，而是躲在牆角，默默地看著他。
待一切處理好，薑峰拿起酒壇，在墳前潑灑一半，自己咕咕地喝著一半，然後跪倒在李鍾的墳前。
城主給仆人下跪？這在大山看來，簡直是難以置信，若被其它人看見，恐怕要恥笑一輩子。但是在薑峰看來，李鍾配得上這一跪！
“你知道的，我不是什麽不死鳥，更不是什麽天命之人，就是一個倒黴的穿越者。一直想稱呼你一聲‘老爹’，可你一直嚴厲拒絕。若不是你，我在這鬼地方恐怕一個星期都活不了。前一世，我是一個人人嫌棄、渾渾噩噩的廢物，重生後，我依然是個廢物，但你始終對我充滿信心……野牛城承載了一生榮辱與時光，你想讓它複興，想讓它重新成為荒野之珠……現在我向你發誓，隻要我活著的一天，就一定會朝這個目標努力，絕不怠倦！如果有機會，我要讓它繁華成一座你不曾見過的城池，一城威震大荒的城池，一座蒼生敬畏萬古不朽之城！”薑峰重重地磕了四個頭，含淚說道：“鍾叔，謝謝你這幾年對我的照顧，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