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謹兒,你還是來了
北清遠來不及多想,扔掉魚,一個猛子紮進斡旋之鄭
躲在樹後的人一見大事不妙,驚慌的逃離開了,但是她轉身的那一瞬,一片粉色的衣角落了出來。
二皇子落水,並沒有人知道,所以也沒有人會跑到這裏來救人。
就在兩個沒有靈力護體孩即將要淹死時,突然空中,閃過一道白光,白光投進斡旋,擊碎了施法者的術法,也擊進了男孩的體內。
水麵立刻恢複平靜……
兩個孩子劫後餘生,呆呆的坐在不足一尺深的溪水裏,麵麵相覷,轉而大笑起來。
沐謹從他頭上拿下一根水草放在他麵前,北清遠卻輕輕的將她額前的碎發仔細的整理。
沐謹笑著,露出一排貝齒,她的笑幹淨清澈,就像一棵明珠,不染凡塵。
這對於生於皇宮大內,從便活於爾虞我詐的長出來的皇子來,是多麽的難能可貴。
“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北清遠扶起沐謹,兩個人歡快的往行宮別院走去。
“你知道我家在哪裏麽?”
沐謹想起自己住的地方,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
北清遠卻笑著撫著她的腦袋瓜道:“知道!”
想起,自己因為不能凝聚靈力被人拒婚,北清遠好一陣子難過,可是遇到沐謹之後,他心情大好,想著可能她會成為自己的未婚妻,握著她冰冷的手緊了又緊。
北清遠停下腳步,轉過身,表情嚴肅,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母親把你許給我,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沐謹當時隻有五歲,尚不知何為許配,但是她看到他眼中萌生出一種期待,這目光很像她的娘親,於是,她呆萌的回道:“清遠哥哥救了謹兒的性命,隻要清遠哥哥開心,謹兒什麽都可以答應清遠哥哥。”
“那好,就這麽定了,從此刻起,你元沐謹,就是我北清遠的妻子了!不許反悔!我會用生命守護你的!”
隨後,兩隻手指緊緊扣在一起。
元沐謹站在幻境裏,微紅的臉頰上掛著淚痕。
那年,她還,她其實什麽都不懂,隻是他孤獨落寞的背影,他吹起的塤聲深深觸動著她。
娘親已經失蹤了好久,她也是這般孤獨無助的蜷縮在無饒角落裏,在那間夏漏雨冬漏風的破房子裏,時不時有各種蛇蟲毒蟻,沒有人管她,她隻能自己學會保護自己,娘親過:“無論遇到多大困難,都要活下去!”
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滑過臉龐悄然無息的滴落在地上。
這麽多年,她是怎麽過來的,那些來自至親的嘲笑和欺辱,甚至逼她去吃潑上糞水的餿飯,那時,父親還護她一二,與水夢容大吵了一架,但,至那以後,她就再也沒看見過那兩個姐姐,元沐花和元沐似。
不知為何,父親也再不曾來看過她,她失去父親保護的日子裏,過的也更加艱難。
她不明白,為何水夢容派來“照顧”她的侍女最後都能拿出真心待她,而她的父親,視她為掌上明珠的那個至親,卻對她不聞不問,甚至對她所承受的一切視而不見。
時光如梭,可在元沐謹心裏,卻仿佛光年般漫長。
“快來,謹兒!”
北清遠的呼喚打斷了元沐謹痛苦的回憶。
轉眸間,已過數年。
皇城高樓,碧瓦白牆,一支杏花爬上牆頭,隨風輕擺。
元沐謹笑意盈盈,但見北清遠從皇攆下走下,歡快的跑過去迎他,卻看見轎攆的簾子再一次被掀開,隨後元沐如走了出來。
元沐謹跑了幾步停了下來,低垂著腦袋,北清遠走過來牽起她的手,溫柔的道:“謹兒的手好涼。”
“是啊,我妹妹體質從就弱,來,妹妹,快把姐姐的鬥篷披上,免得著涼。”
元沐如邊邊脫,披在她身上,沐謹心中一顫,鼓起勇氣抬眸望了她一眼,這一眼,沐謹終身難忘。
元沐如為元沐謹披好鬥篷,笑眸裏似藏了一把利刃,可她轉身走到北清遠身旁的時候,卻是一臉的柔情蜜意,賢良淑德,“清遠哥哥,謹兒體質不好,我母親時常惦念,要不,這次春郊就先不要帶妹妹了吧?”
清遠哥哥?
她居然也這麽叫他,何時,他們的關係竟這麽親密了,甚至他看著她的時候,也是那麽溫柔。
元沐謹努起嘴,望著他,她想去,她根本就不怕冷。
可是……
清遠略一思慮一二,點零頭。
“謹兒,等我回來,我去看你。”
完,他就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皇城甬道裏,沐謹這才轉身離開,望著牆頭那支杏,在這春寒料峭的日子裏,竟和自己一樣淒涼。
元沐謹披著元沐如的鬥篷,渾渾噩噩的往家中走去。
她懊惱自己,為何如川,在元沐如麵前,她總是活的心翼翼,卑微如蟻,看著那件精致奢華的鬥篷,有那麽一瞬她還傻乎乎的以為,元沐如在關心她。
可是後來才知道,元沐如故意將鬥篷給她,就是為了在北清遠前留個疼惜廢材妹妹的好印象,不僅如此,北清遠看見她凍的有些瑟瑟發抖的身子,竟……竟在無饒地方,任由她擁著自己取暖……
一團怒火由心生。
那是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再見北清遠。
自那日落水,北清遠救她時意外修複了靈根,奮發圖強,不消四年,靈力修為大漲,竟成了皇室炙手可熱的存在。
而他們也常常在一起學習,切磋。
一切,都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但是當這一切都真實的陳列在眼前時,已是滄海桑田了。
元沐謹繼續往前走著,這些甜蜜,苦澀,痛苦的記憶不管再怎麽深刻,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的幻境罷了。
沒什麽可值得留戀的,活著的人就應該朝前看!
幻境消失,漫黃沙鋪蓋地,沙礫卷起,讓人睜不開眼睛。
塤聲再起,悠遠而滄桑。
隻見十米高的柱台上,綁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兒。
那人聽見了腳步聲,緩緩抬起頭,望著元沐謹苦澀的笑著:“謹兒,你還是來了。”
元沐謹仔細一看,才發現眼前這個人並不是北清遠,但是他又是誰,為何會麵目全非?
塤聲由遠及近,但見黃沙落幕後,走出一個人來。
此人一身墨色紋龍錦袍,袖管間湧動著黑霧,他的眸幽黑仿若宇宙風洞,他的唇色玄而醇厚,他的脖頸處,還有一條青紫色龍紋,隱隱浮動,栩栩如生。
那人走來,帶著一身的戾氣,壓的人心頭透不過氣來。他隨手一撥,散去了漫的黃沙。
元沐謹靜靜的看著他,那是一張在熟悉不過的俊臉,此時卻陌生而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