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凌歡才磨磨蹭蹭地回到琉璃榭。
她踏進琉璃榭的時候,發現銅雪早早等在垂花門裡,見到她身影的時候,眼神一亮,急忙迎了上來:「小姐,您去哪兒了!」
凌歡腳步不停,往卧室里走,「怎麼了?緊張兮兮的。」
「世子來了,等您好久了。」
凌歡正欲推開房門的手頓在那處,慢慢收了回來,側著臉問道:「在哪等我?」
銅雪沒說話,伸手指了指廂房。
在卧房裡等她?
凌歡皺眉,他又想做什麼?
卓越坐在卧室的交椅上,正對著房門,凌歡的一舉一動清晰地倒映在門板上,見她收回原本要敲門的手,在她站了許久,卓越不耐煩地站了起來。
門從裡面打開。
凌歡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看著忽然打開的門,一臉詫異地看著滿臉慍色的卓越。
凌歡扯了扯嘴角:「世子,好巧啊!」
卓越板著一張冰山臉,沒搭理他,轉身走進了內室。
凌歡摸不清他的來意,跨了進去,吩咐銅鈴去端些糕點和茶水來。
「世子。」
凌歡跟進了內室,卻見卓越坐在了梨花木雕大床上,不由擰起眉心。這是她的床,不喜歡陌生男生觸碰,雖然這個男人是她名義上的夫君。
卓越精準地捕捉到她一閃而過的不悅,「怎麼?」
凌歡笑著道:「世子忽然駕臨琉璃榭,可是有要事吩咐?」
「怎麼?沒事就不能來?」卓越忽然站了起來。他本就生得高大,又站在了略高的榻腳上,在凌歡視線所及處投下一大片陰影。
凌歡微微抬眸,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底隱隱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試探著問道:「可是因為王妃要將小院的掌事權交予我的事?」
卓越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凌歡越發肯定自己猜對了,連忙解釋:「世子,天地可鑒。那可不是我自己要的,是母親硬要給我的,長者賜不可辭,我總不能不孝吧?」
「再說了,如今婉妹妹懷了身子,怎好再叫她操勞這些瑣碎之事?您放心,雖說掌事權在我手上,可實際上還是婉妹妹做主,她若是有哪一處不樂意了,我肯定順著她來!」
凌歡討好他的時候,明亮的眼睛里像綴著無數顆閃亮的星星,狡黠又乖巧,卓越胸口的那股氣漸漸散了。
門外傳來敲門聲,銅鈴端著糕點來了。
凌歡揚聲道:「進來。」又對著卓越露出討好的笑容,「世子,肚子餓不餓?嘗一嘗點心?」
卓越本想惡狠狠地呵斥她,不知為何到了嘴邊成了:「嗯。」
凌歡鬆了口氣,這算是過關了吧。
桌子上很快擺好了芙蓉酥、桂花糕及核桃酥,茶是碧螺春,清香四溢。
卓越不喜甜食,喝了幾口茶。
「世子,您不喜歡茶點?」凌歡注意到了,狗腿地問道。若是不喜歡,下次他來便不上這個。
卓越抬眸,「不喜歡。」
「那您喜歡什麼?」
卓越似乎被她的問題難住了。喜歡什麼?好像從幼年開始,就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母親從小便在他耳邊告誡,自己是世子,未來要繼承王府的爵位,萬不可如旁的孩子一般肆意玩耍。
凌歡又道:「您不喜歡甜的?那下次您來,我給你做鹹的?」
興許是凌歡臉上的神色太過認真,卓越愣了一會,順著她的話道:「那就鹹的。」
說完瞬間又後悔了,自己不是來跟她討論甜的還是鹹的!
凌歡似乎完全沒留意他的糾結,認真地應了下來:「那下回我做了鹹的點心,便給您送去水竹苑。」
卓越不再看他,生硬地嗯了一聲。
兩人都不再說話,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凌歡悶悶地想,他怎麼還不走?茶也喝了,點心又不愛吃。
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可能,他不會是來跟自己圓房的吧?!
卓越正是此意。
今夜女眷走後,王妃遣了下人來將他請了過去。
王妃對水竹苑所發生的事一清二楚。
「越兒,我不是逼你。你心裡不痛快、對這樁婚事不滿意,我都知道,所以你當時要納蘇婉,我都由著你。你們昨夜竟未圓房,這若是傳到皇上的耳朵里,你讓皇上怎麼想?」
卓越心裡並非不知。皇上忽然賜婚,無非就是想打壓卓王府,他母親看中的兒媳婦是滕征的女兒滕音,八字還差一撇,這當口皇上正找不著借口拆散他們,凌海便遞上了一把刀子給皇上,皇上內心不知多高興。
於是只得不情不願地來了琉璃榭,圓房也是早晚的事。凌歡若真如她所說的一般安分,他便不再管,若是敢有別的心思……
卓越眼底閃過一絲明晃晃的殺意,那就怪不得他了。
凌歡見卓越許久不說話,心急起來,她可沒做好要和卓越圓房的準備,硬著頭皮道:「世子。」
卓越抬頭,對她對視。
凌歡咽了咽口水,她想盡量將話說得圓潤一些,就怕惹怒了世子。
「夜深了。不如……」
「你說什麼?」
凌歡咬了咬牙,重複了一遍。「我說,不如您去摘星樓看看婉妹妹,她剛剛有孕,怕是夜裡睡不安穩。」
卓越倏地一下起了身。他背著光,凌歡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覺得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壓得凌歡不敢抬頭。
卓越氣得不輕,堅實的門板被他甩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度,響得震耳欲聾。
守在門外的丫鬟都被嚇到了。
銅鈴擔憂道:「小姐。」
凌歡跟個沒事人一樣,素手一揚,「備水,我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