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山河破碎風飄絮（五）
“原來我們科室來了一個女醫生。”那個人笑了笑“我姓李，李言。”
??“沈今歡。”
??正好到了手術室門口，護士接替他們推走病人，今歡和李言各自去換手術服
??這個人是彈傷，子彈打在了他的大腿股骨上，需要劃開肌肉取出子彈。今歡雖然在上學的時候跟著導師解剖過屍體，也在手術室裏觀摩過幾場大型骨科手術，可還從沒親自實踐過，便做了李言的助手，看著他嫻熟的劃開病人的皮膚，保護肌肉，清理創口，取出子彈，縫合血管。
??手術結束後兩個人換完衣服再次在手術室門口相遇，今歡才見到了口罩下的李言，似乎比弋沉星要年長些，估計不到三十歲，戴著眼鏡，看起來是個很斯文的人，他抬手看了看時間“已經一點多了，估計食堂沒飯了，一起去吃個飯嗎？”
??今歡正準備推辭，小護士跑過來“沈醫生，十點多有人給你打了電話，說是讓你回一下，我問他是誰他也不說。”
??今歡順勢說道“那李醫生先去吃飯吧，有機會我請你。”
??也不知道兩個人有多久沒有隔著電話交流了，今歡打過去的時候感覺響了好久那邊才接過來，似乎是剛睡醒的聲音，有點懶洋洋的“喂？”
??“是我。你給我打電話了？”今歡擺弄著電話線，看著樓下站著的一排軍人，嘴角抑製不住上揚
??“我回來警衛員說有人給我打電話，我猜是你，打過來被告之你在手術室，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今天是我第一次做手術，雖然是助手，但手術成功了。對了，那個人身上有子彈，是你上午去的那個地方送過來的嗎？”
??“歡歡變聰明了。”弋沉星笑“你有沒有看出來那是我開的槍。”
??“啊？那我救了他會不會給你惹麻煩啊……”今歡又沮喪了起來
??那邊傳來一陣低笑“若是我想讓他死你以為你們還有機會給他做手術嗎？”
??今歡才鬆了口氣
??“你若感興趣，回來再說，好不好？”弋沉星那邊有人在叫他，估計又有什麽事“去吃點飯，晚上我去接你。”
??“嗯。”
??晚上今歡和李言需要留下一個人看著病人觀察是否出現術後感染，李言說他一個人已經習慣了，讓今歡回去休息，再說他是主刀醫生，出什麽事也容易解決。今歡也是惦記著弋沉星開的那一槍是為何，便沒多推辭，給弋沉星打了電話便在急診室裏等著。
??大約半個多小時，一輛汽車停在醫院前，今歡以為是弋沉星來了，可是車上下來的人直接進了病房，而且是李言做手術的那個人的病房
??今歡沒多想，又等了一會有人進來走到今歡麵前“沈小姐，上車吧。”
??弋沉星坐在車後麵，項樂開車，醫院外麵守著的人也開始撤走，今歡上了車，弋沉星拉過她的手捂在手心裏“以後就在辦公室裏等我吧，天越來越冷了。”
??今歡小聲嘟囔“我不想太張揚。”
??弋沉星笑“都聽你的。”
??吃完飯今歡去洗澡，弋沉星喜歡睡覺之前洗澡，便端著熱茶上樓看報紙，今歡推門進來的時候被沙發上坐著的弋沉星嚇了一跳，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責怪他“你怎麽也不出聲！”
??弋沉星把報紙放到一邊，看著空空的茶杯“我都已經喝完了一杯茶，看了兩遍報紙，你才出來。我沒怪你你倒埋怨起我了？”
??今歡哭笑不得“我就洗了一個澡你有什麽可怪我的？”
??弋沉星頗為認真的說“我們從早上就沒見了，中午就說了幾句話，你晚上不好好的陪我說會兒話卻在浴室裏待了那麽久，我好心來找你，你倒怪起我來，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話是這麽說，弋沉星還是走過去把今歡抱起來，依舊像抱著孩子一樣雙手交叉，讓今歡坐在他的手腕上，雙腿盤在他的腰上。今歡將毛巾搭在肩膀上，胳膊搭在弋沉星的肩膀上，弋沉星後退著找到椅子，抱著今歡坐了上去
??今歡笑，弋沉星問“笑什麽？”
??“有沙發不坐，偏要坐椅子。”
??“你懂什麽？沙發能坐下兩個人，可椅子不能，”他忽然壓低了聲音湊到今歡耳邊“你隻能坐在我身上。”
??本來是要取笑他的今歡又沒占到便宜，反被他調戲了一番，趕緊轉移了話題“今天上午那個人，你為什麽要打他，又不打死他？”
??弋沉星一邊拿過今歡肩膀上的毛巾擦今歡的頭發，一邊回答“我本來不想管這件事，可畢竟是在我的地界兒上，我總得向著自己的人。你們救的那個人是任將軍頗為器重的，前段日子咱們這的一個大戶人家的兒子失手殺死了一個男人，其實也不是什麽複雜的事，但是那男人不是咱們這片的人，歸任將軍管，他媳婦找到了任將軍，其實我們這些人，看起來威風凜凜，但除了上戰場管的都是些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些老百姓們能出什麽大事？隻有處理好了這些小事，才有人聽你，信你。我是如此，任將軍也是如此。既然人家找上了，又事關兩片地區，他就算不想管也得意思意思，就派了那個人過來，畢竟是在我的據地，來的人也算客氣，看咱們這戶人家不是個講理的，兩夥人就打起來了。畢竟那邊來的是軍人，等我到了的時候咱們這也死了人，大家夥都看著我，我不好不作為，也不好向著外麵，就對著那個人開了一槍，這下兩邊才算安生起來。”
??“也就是說，送到醫院的是個好人，你維護的是個壞人？”
??弋沉星笑“歡歡，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黑白分明，也沒有純粹的好人和壞人。而很多時候，人們往往是站在壞人一邊的。”
??今歡不明白“為什麽？”
??弋沉星的目光突然深沉起來，慢慢擦著今歡的頭發“因為跟著壞人，更容易活下去，也更容易被這個社會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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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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