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幾處今宵垂淚痕（八）
除夕日，弋沉星似乎不太喜歡過年，沒有派人張羅，隻是福媽和今歡剪了幾個窗花貼在窗戶上，添了點過年的氛圍
??弋沉星用的東西都是部隊送過來，衣服都是有人上門來量體裁衣，就連今歡的衣服都是如此，沒了上街置辦年貨的活動，這年味便又少了幾分
??最近國內形勢越來越微妙，袁世凱的野心越來越明顯，就連不懂政事的今歡都能看出來，弋沉星經常要派隊伍去鎮壓暴動，有時候還要被上麵的人責罵，這幾日臉色越發的不好
??年夜飯的時候難得幾個人聚在同一個桌子上，臨風從廚房裏找出一瓶紅酒和四個高腳杯擺在桌子上，福媽不喝酒，那這多出來的一個是？
??“今天喝點洋酒，算是辭舊迎新。今歡，你也喝點。”項樂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早就拋開了客氣的稱呼直呼今歡的名字
??今歡從未想過那日瞧不上自己對自己惡語相向的暴躁軍官今日竟能成為除了福媽唯一一個讓她感到親切的人
??“我不會喝酒。”今歡將酒杯微微推開，抱歉的說，這算是婉拒
??弋沉星又把酒杯推了回去“凡事都有第一次，趁著在家裏，學著點，免的在外麵被人欺負了。”
??許是弋沉星嘴裏的“家裏”讓她動搖了意誌，她便再沒推脫，接了過來
??一邊聽他們說著話，一邊吃著福媽夾的菜，幾次小半杯紅酒下肚，今歡的臉立時紅了起來，腦袋也暈乎乎的，耳朵裏聽到的聲音都是軟綿綿的，連弋沉星說話的聲音也是軟綿綿的
??“爺，她好像醉了。”臨風指了指今歡“果真是第一次喝，喝的那樣急。”
??弋沉星點著一根煙，側過臉看今歡，她把頭發鬆散的紮著，紅撲撲的小臉藏在幾縷散落的頭發後麵，眼睛裏帶著朦朧的感覺，睫毛忽閃忽閃的
??在餐桌上，他微微俯身過去，在她耳朵邊悄悄說“以後喝了酒可不能這樣看著別人。”
??項樂和臨風聽不到他在說什麽，在一邊起著哄“爺，你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今歡疑惑的看著弋沉星，他又坐了回去，吸了一口煙笑了笑沒再說話
??吃完了飯，項樂和臨風幫著收拾屋子，弋沉星看了看手表叫了幾個小廝來低聲說了幾句，走到今歡身邊“跟我去院子裏透透氣。”
??屋子裏暖和，弋沉星拿了大衣披上，今歡的衣服在二樓，準備上去的時候被弋沉星叫住“穿我的吧，來不及了。”說完把他平時穿軍裝套在外麵的披風扔了過來
??院子裏被小廝擺上了煙花，弋沉星又看了眼手表“再等一會。”
??今歡明白了他是想在辭舊迎新的時候點著煙花，從前新年的時候父親也會這樣帶著她到院子裏，親自點燃一排一排的煙花給她看
??“點吧。”
??數排煙花一起在天上炸開，逐漸變大又在最美的時候消失，瞬間的熱鬧之後又是更加鮮明的寂靜，今歡不知為何，總想落淚，父親母親，天上的這些你們都看到了嗎？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今歡抬頭看著煙花，眼淚流下來，嘴角卻是上揚的，這次的眼淚也不全然是悲傷的
??弋沉星從點著煙花起，便再沒看過煙花，他那樣側著頭毫不避諱的看著她紅彤彤的側臉，看著她映射著煙花影子的眼睛，看著她微微張開的嘴巴，看著她歡喜中夾雜著悲傷的樣子
??這個站在他麵前剛剛到他肩膀的弱不禁風的小女子，竟讓一直殺伐決斷的他有了那麽一刻的恍惚，後悔讓人這麽早買了船票
??“我是是不喜歡過年的，”當周圍終於安靜下來，弋沉星的聲音顯露出來“可你還是個孩子，應該是盼著這些的。”
??今歡有些想笑，明明他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多少，可總要以長輩的姿態來教育她
??項樂和臨風被響聲吸引出來，可臉色卻有些不好看“爺，這不是……”
??“醉花樓去不去？”弋沉星打斷了他們的話“我請。”
??醉花樓今歡聽過，是眠花宿柳之地，男人們的溫柔鄉，更是一個銷金窟。男人們都願意一擲千金博美人一笑，就連家境普通的男人都願意攢些辛苦錢隻為當一回恩客，更別說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果真，項樂馬上變了臉色，一臉笑容“卻之不恭，卻之不恭。”
??弋沉星穿好“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派人接你去個地方。”
??“嗯”今歡轉身往屋裏走，被項樂叫住“等一下！”
??轉過頭，項樂從懷裏掏出來一個長條盒子“我是個粗人，不曉得姑娘家過生日該送什麽禮物，我和臨風跟著爺也沒攢下什麽錢，湊了湊給你買了個禮物算是心意。”
??今歡笑著接過來“心意是最難得了，謝謝你們了。”
??弋沉星倒是什麽都沒說，等到今歡進了屋子才對著項樂踹了一腳“我少給你們錢了？”
??“爺大方，是我們花的多。”項樂打著哈哈從弋沉星手裏拿走了車鑰匙去車庫把汽車開了出來
??仍舊是項樂開了，臨風坐在旁邊，弋沉星在後麵，項樂又想起來剛才的爆竹聲“不過爺，你不是不許我們放煙花嗎？萬一別人知道了你的位置……”
??“我不是帶你們出來了嗎？再說，現在也不用那麽小心了。姓葉的看見兒子那個鬼樣估計也該安生了，至於小任將軍，”弋沉星歎了口氣“看在任老將軍的份上，也不好把他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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