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另外……”冷渡行幽幽一笑,有些落井下石般大笑著提醒道:
??“祖父說宸王爺天人之姿,你可別進去忘了自己姓什麽?要做什麽?”
??他噙著一抹礙眼笑,針針見血的戳著這層卑微與不堪,半點兒情麵都不留的血淋淋攤開國公府二小姐的高傲與自尊。
??喜歡一個人會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是那種低到塵埃裏還能再開出一朵花來的卑微,折損掉自己所有的高傲。
??冷詩雅便是如此,妘瑤離京,她去求冷晗苦苦得來的這一樁婚事,隻有八個字——“先冷家女,後宸王妃。”
??很直白也很現實,露骨捷徑中唯一的要求,冷家女,隻能為冷府榮譽而生,不能為宸王府喜怒而活。
??可那又怎樣?這條唯一的路,即使注定艱難險阻,她也決定了要走這一遭。
??落紅滿地,歸塵寂寞。寂寞下千絲萬縷的餘暉裏蕩起路人形色匆匆的言行步子。
??斜斜籠在餘暉下的少女樸素一如這開至日頭偏西的迎風花蕾,搖搖欲墜於蕭瑟寒風中,刮掠的風流輕輕帶起她額角碎發幾縷,朦朧迷亂視線裏,她頭上那支玉白色的釵色澤光潤,貴在其內,霞光淺淺斜漾起的波光熠熠落在玉釵上的那朵芍藥花開。
??花刹那若嬌綻般嫣紅秀麗。妘妍曦凝著貼滿了大街小巷的告示,眼底情緒不明。
??妘瑤這宸王妃的位置是到頭了嗎?
??蕭瑟長街頭,她形單影隻的立在一麵牆角下,喃喃低聲重複了句牆上君無戲言的內容。
??又是一道雙喜臨門,當初她和妘瑤便是如此。一人及芨宴,一人入王府。如今歲月交替而生,這一道雙喜臨門,事關宸王妘瑤,卻無關她半分了。
??隻除了他那位見不得光的父親,即將水升船漲的身價。
??皇上拔了唐家女,唐雪楠為妃,不日入宮。一入宮就是妃位,這等殊榮待遇可謂是叫人眼紅,多少人求一輩子也求不來的恩寵。
??唐雪楠,生的漂亮大方貌美如花,才情也是京都數一數二的名門小姐。隻不過京都這片地方藏龍臥虎的人太多了,以至於埋沒了她不少閃光點,有些寂寂無名罷了。
??妘妍曦出神的想著心不在焉的往前走,不留神就撞到了人。
??一個趔趄直接一頭紮進了對方懷裏,奇怪的是那人反倒是連惱火情緒都不帶半分似的,溫柔接住了她。
??詫異抬頭,少年幹淨的眉眼浮現眼前,與記憶中的那位少年郎漸漸重疊。妘妍曦呼吸不由自主的一窒,手足無措的往後退了一步,動作慌亂而又雜亂。
??少年輕輕一拽她衣角,眉眼生花綻放出一抹溫暖的笑容來,身後的千萬道霞光無聲垂落到他肩頭,拉長了少年瘦長的影子。
??書生莞爾,俊雅文藝,是個文鄒鄒的讀書人,也是個知禮節的好少年,更是一位謙遜有禮的溫溫公子——唐玉書。
??唐公子為人所津津樂道的不是他的出生,也不是他的家室,更不是其一母同胞的姐姐唐雪楠一朝慕得隆恩伴君側所帶來的榮華恭維,反而是他的綿綿情意。
??當時抵在人人避之不及的嫌惡謾罵中,隻有這位文文弱弱的書生少年頂著眾口鑠金的輿論,不卑不亢的跪在妘府求親。
??也許是因為文人生**漫,執著,眼高於頂的妘妍曦也是在那個時候對自己這位素來看不上眼的表哥有了新的認知。
??可是長了腳的時間總是會把一個又一個扼住人命脈咽喉的真相攤開在她的眼前,告訴她這個生命中唯一護過自己的男人竟是已經同父異母的哥哥。
??“……玉書,哥哥……”該怨造化弄人,還是該憤恨蒼天不公,第一次妘妍曦不再以冷冰冰的態度來作踐眼前這個俊雅文藝的少年,輕喚了他聲“玉書哥哥。”
??唐玉書愣了半晌,猝然大喜,激動之下直接拉過了妘妍曦露在衣袖外麵的一隻纖纖玉手,真實的觸感蕩軟了心扉,他才猛然反應過來有些失禮。
??尷尬的幹咳了一聲,唐玉書鬆開無處安放的手,微微紅了耳廓,支支吾吾了起來:
??“妍,妍曦……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玉書哥哥,謝謝你也恭喜你。”
??不等少年紅著臉解釋完自己的貿然唐突,妘妍曦反而是十分淡定平常的截過了他的話,平靜也是由衷的替他高興。
??唐玉書並無功名官職在身,若是唐雪楠一朝入宮伴君側,於他自然是百利而無一害。
??被橫眉冷對習慣了的唐玉書,冷不防被妘妍曦這麽溫柔對待了一遭,立馬像是被天空砸下的驚雷一般,給劈的迷迷糊糊。
??原地呆愣了好半晌,他才一摸鼻子,重新審視上了眼前這位不施粉黛的表妹。
??沒有了以前的嬌縱,也沒有了以前的張揚跋扈,反而更像個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般文靜柔和,一時叫他有些陌生,“妍曦,你……變了好多。”
??妘妍曦輕笑一聲,眼前吟詩弄墨的少年郎在夕陽西下的斜輝裏,麵容俊秀而文雅,穩重了不少,成熟了不少。她微微勾唇笑道:“表哥也變了許多。”
??他們一個已為人夫,一個孤家寡人,都變了不少。連歲月都不會一塵不變,何況是摸爬滾打於世的人。
??不過易變的是人心,難改的是情意,少年微微泛起粉紅的耳邊,纏繞著的還是獨屬於往日的嬌羞。
??良久風聲靜斂,光芒萬丈下的長街縈在餘暉和煦的柔柔暖意裏,靜好於歲月,安穩於浮華,都有著難得的平靜與淡然。
??少年郎爽朗一笑。眉目幹淨澄澈一如千頃碧江上的怡然落葉,“去府中坐坐?爹也許久未曾見你了。”
??妘妍曦頷首又是柔柔一笑,隻是那雙昔日所有心事都能掛在臉上,溢於眼底的喜怒哀樂早已經悄然無息間盡歸了沉穩,如今竟也變得耐人尋味了幾分,窺探不出喜怒來。
??是要見見……
??她仰頭,一張未施粉黛的小臉與已故許氏有幾分母女神似,此刻映在縷縷斜陽裏,和俊秀文雅的少年郎竟也生出來了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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