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竹林初遇
看著眼前纖細修長，小巧白皙的手掌，白衣男子清冷的眸色一暗，深如漩渦
??“黃金萬兩酬謝姑娘救命之恩？”
??“你看我這樣像是會為錢財折腰的嗎？”
??妘瑤撇撇嘴，笑的一臉傲氣。
??上好的絲綢羅裳，裙擺繡著精致的梅花，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出自上等繡娘之手，再往上：不盈一握的柳腰，纖細恍若無骨，白玉般修長的頸部，豐腴的曲線，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沉溺其中。
??“不像。”
??“不是都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麽？”男子輕笑，清冷的容顏藏著幾分戲謔，
??妘瑤嘴角抽搐：說好的古人內斂保守，矜持端莊呢？
??“賣身啊？”妘瑤拉長了尾音，“男色誤人。這陣可隻能困他們一注香的時間哦。”說著把橫在白衣男子胸前的玉手又往上伸了伸，咧著嘴露出白晃晃的牙齒，笑的一臉無賴。
??身後是一片翠綠竹林，眼前是嬌羞靈動的少女，千絲萬縷的光暈下，白衣男子怔了怔，一直以為女子的笑或嬌或媚，或端莊或矜持，卻是第一次見笑的這般“傻氣”的，璀璨奪目，漾人心神。
??“本，我許你一個承諾？”
??妘瑤眸光一亮，幹脆道：
??“信物。”
??男子輕微愁眉“不信我？”
??“這年頭，兩條腿的禽獸都滿大街溜達了，我怎麽知道你的思想靈魂和你的長相匹配不。”
??兩條腿的禽獸？不是指桑罵槐吧？白衣男子頓了頓，似是無奈，解下了腰間的玉佩遞給妘瑤。
??清涼溫潤，剔透晶瑩，裏麵隱隱透著一個“言”字。
??“看起來還不錯。”妘瑤隨手掂了掂手中的玉佩，自言自語著。
??白衣男子嘴角抽了抽，這象征自己身份的玉佩，自然是極好的玉。
??“我以後去哪找你兌現諾言啊？”
??“滄瀾，萬俟(moqi)言，派人送到滄瀾我便知道了。”
??妘瑤一頓，早知道此人不凡，沒想到竟是滄瀾洛王萬俟（moqi）言，自從不知宸王是誰後，知畫便大致給她說了下，當今天下，雲空大陸。撫水，滄瀾，兩大國，逍遙，落雁，兩大派，各占一隅，實力強悍，空餘邊陲小國南平，“垂死存活”雖被撫水大軍駐守多年，隻待最後一擊，然而奇怪的是，撫水將領卻是遲遲未攻。
??妘瑤收斂了情緒，淡淡“哦”了聲，便轉身往竹林盡頭走去，
??“姑娘還未告訴我如何解決他們呢。”
??身後傳來白衣男子清潤溫和的聲音
??妘瑤向後擺擺手，卻是頭也不回“乾坤為死門。”
??一抹淺色的背影漸漸模糊。在陽光的照射下顯的不甚真切，似夢似幻。
??“屬下辦事不力，請主子責罰。”一墨衣男子無聲落下，俯首跪地，恭恭敬敬。
??萬俟言望著那抹淺色消失的地方，沒有吱聲。
??一時無聲，隻聽見微風拂過竹身。帶動竹葉的簌簌作響聲。空中飄舞，隨風打了幾個圈才悠悠緩緩的落地。
??“回去領罰。”音色清淡平穩，毫無情緒。
??“是”墨衣男子身子俯的更低了。
??“乾坤死門，不用留活口。”清冷的聲音吩咐道，好像激不起半點情緒似的。兀自離開，墨衣男子腳步快速轉動後，手中的銀白劍身上，幾縷紅色順著森然的長劍快速形成一抹蜿蜒曲線，“嘀嗒，嘀嗒”的聲音顯的清脆而又沉重，地麵上大大小小滴落的血色紅的攝人，幾具黑衣人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著，脖子上的血色好像搭落在上麵的一根紅絲線，快而準，狠而厲。
??傾刻後：竹林中緩緩走出一人，一襲紫衣，負手而立，一身榮光，天地失色。
??猶如海上初升的明月，光華無雙！
??又似四月芳菲的桃林瀲灩無邊！
??鼻若懸膽，飛眉入鬢，薄唇微抿，眸如點漆。隻是那般靜靜站著，便生生叫身後的一片綠蔭蔥鬱成了陪襯。
??“主子，那姑娘可免去了萬俟(moqi)言的一番皮肉之苦。”
??無功散，凡中此物者，無論功法內力多麽深厚，六個時辰內皆使不出來，萬俟言雖能撐到救兵來，卻也免不了見點血光。
??紫衣男子卻是望著妘瑤離開的方向輕輕緩緩的笑了，這一笑，慵懶尊貴，風月無邊。
??點點魅惑，些許風華，美的不似凡人。
??“主子，皇上這次趁您不在京都，匆忙下旨賜婚，世人皆知妘府嫡女幼時便因命硬克母養在別莊。”
??“嗬，怕不是匆忙下旨吧。命硬克母麽？你覺得妘頲如何？”
??紫衣男子薄唇輕啟，神情慵懶道，
??“深居簡出，卻能在冷國公，祁太傅手下安然穩居相位多年，不簡單。”紫衣男子身後的黑衣男子說到此不由得麵色微凝。
??喪妻十餘載不再娶，卻將與亡妻的唯一女兒幼時便送離京都，真的隻是因為命硬克母，體弱靜養嗎？
??長街無盡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乏紛至遝來客，撫水京都，權貴富庶之地，鍾鳴鼎食之家…
??“小姐，這京都可真熱鬧，比別莊有意思多了呢。”
??身側的知畫左顧右盼著，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而又新奇的打量著喧囂繁華的大街，若不是顧及身邊的妘瑤，估計早就跑的沒影了。
??妘瑤側頭看一眼身側歡呼雀躍著的小妮子，目光環視過阡陌縱橫的街，擦肩過客寒暄商販，不由問道：“你喜歡這裏？”
??“嗯嗯，知畫點頭如搗蒜，”她自小便隨著小姐離京，呆在別莊，寸步不離的守在小姐身邊，這還是第一次見如此熱鬧繁華的街呢。雖說跟著小姐在別莊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可別莊太靜也太冷清了點，以前小姐不愛說話，呆在哪裏也還好，可現在的小姐……知畫看一眼妘瑤，話多了，性子也大變，這熱鬧的京都總比靜悄悄的別莊更適合小姐些吧。
??“小姐不喜歡這裏嗎？”
??喜歡嗎？妘瑤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看著來來往往的街頭行人，思緒萬千，這繁華三千地，路人幾個，歸人又有誰？
??……
??威武的石獅栩栩如生，朱紅的大門盡顯富貴，三丈高牆將院裏院外隔離的徹底。
??“大小姐回來了！”小斯恭敬行禮。便慌忙去報了，雖說大小姐幼時離京，養在別莊，但相爺可是隔三差五便派他們送東西給大小姐，自是不敢怠慢了去。
??妘瑤還未走幾步，便見妘頲腳下生風，滿臉喜色，急忙從正廳走出。身後跟著管家妘琪，也是笑的見眉不見眼。
??“妘琪見過小姐。”妘頲身邊的老人恭身行禮，笑的和藹可親。
??“妘伯快免禮，半年不見，您老可是越來越精神了啊。”妘瑤擺擺手，笑著說道。
??“小姐可是打趣兒老奴了。”妘琪臉上喜色難掩。
??妘瑤咧嘴笑著，便蹦蹦向妘頲走去，親昵的挽著妘頲胳膊，露出一口白牙，笑的開懷。
??“老頭，想我沒？”
??“你這丫頭是越來越皮了，累壞了吧這一路，”說著伸手輕扣妘瑤額頭。“給你派馬車不坐，非得走回來，還說什麽要看看風土人情。”
??“老爺，您不知道，我們，，”
??妘瑤身後的知畫話沒說完，妘瑤便轉頭輕飄飄的看了知畫一眼，知畫慌忙咽下了竹林遇險一事，改口“小姐可是念叨了您一路呢。”
??“哈哈！”
??“看來瑤兒長大了呢，都開始念叨我這老頭了。”
??妘頲爽朗的笑聲飄蕩在庭院上空，
??“胡說，哪兒成老頭了，”
??掃過妘頲鬢角的白發，不禁皺眉：“怎麽半年不見，白發又多了點啊？”
??聞言，妘琪眸中的擔憂心疼一閃而過，老爺當年賠上的可不止十年壽命這麽簡單啊。
??“你一天少讓我操點兒心，白發自然就少了。”妘頲嗬嗬的笑著
??妘瑤撇嘴，沒出聲，雖說自己才來這裏半年，但妘頲對她的好，她都看的清楚明白，也早已將老頭當做自己唯一的親人了，前世今生，她也終於有人疼，有人愛，有人惦念了，這種感覺真好。
??“明日去宮裏可不敢這麽皮了，多少矜持點。”妘頲整了整妘瑤額間的碎發。
??“宮裏？”妘瑤眉頭微皺，
??“皇後聽說你近幾日回京，差人送來了帖子，說是禦花園的花開了，想辦個賞花宴，”
??“瑤兒回來了。”妘頲話未說完，便傳來女子溫和的聲音，
??隻見一年逾三十，杏眸桃腮，發髻高挽，滿身風情的婦人緩步而來。旁邊站著一十四左右的少女，與婦人有幾分神似。
??妘瑤回頭見是妘府姨娘許氏和二小姐妘妍曦，點了點頭便和妘頲進了正廳。
??雖來半年和這二人沒多少接觸，許氏大多時候都深居自己的芙蓉苑，妘妍曦更是與自己談不上親近，如此，著實沒什麽可說的。
??賞花宴？妘妍曦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眸中浮起一抹霜色，以往宮中宴會，必然會有自己，雖說自己隻是相府庶女，卻也是唯一的女兒，而今妘瑤一回來，一切都變了。
??正廳不斷傳出爽朗的笑聲，而芙蓉苑內卻是尖細刺耳
??“娘親，妘瑤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妘妍曦尖聲道
??“這外人不知，你又不是不知道，妘瑤雖自小離京，可這吃穿用度那個不是最好的。”許氏悠悠的擺弄手中盆栽，頭也未抬
??“就衝宸王的權勢地位，京都的高門小姐那個不想嫁，她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呢。”許氏眸色沉沉的看著手下嬌豔的花兒，唇角斜起的弧度莫名有些猙獰。
??“今年的芙蓉醉倒是來的極好，不知幾時會謝。”
??聞言，妘妍曦不禁麵露喜色：妘瑤？相府嫡女又能如何，這京都可不缺高門貴女。
??夜色的風氣帶著幾分暖意，夾雜著霜白月色下的清冷深寂，拂過高門府邸的長街，高懸於宸王府中，清潤瑕光一瀉千裏，卻半點難掩那庭院中，白玉桌前人的半分絕色。
??“主子，經查探，竹林中的姑娘便是此次賜婚的妘府大小姐妘瑤。”玄風滿臉意外。
??“妘瑤？”聞言男子扣著桌子的修長指節頓了頓，複又落下，唇角綻出一抹笑意，輕輕緩緩，猶如初放的海棠，誘人魅惑，紫衣拂動間，盈滿天邊姣姣月光……
??“你說皇兄若是知曉千挑萬選給本王選了個這麽有意思的王妃，會如何？”
??玄風麵無表情的臉上，扯起一抹曇花一現的笑容：“定會追悔莫及。”
??想起竹林中那匆匆一瞥，且不說失傳已久的九宮陣法，和那腕間精巧絕妙的暗器。單單那份膽識氣魄，都足以讓皇上後悔不已。
??千裏月下獨酌人，星空罩裏竹林舞，梨花窗門內的人影，在搖曳的竹林中，被拉扯的模糊，煢煢孑立於桌前，略顯單薄。透著近乎子夜的迷茫，萬丈蒼穹月影單單，星光點點，無家可歸者惆悵，生意忙碌者吆喝應客，達官顯貴者觥籌交錯，撫水國京都的夜，從來都是雲集著醉酒今朝，醉生夢死者，勾心鬥角，步步為營的富賈權貴，憂思餘生，明日去還的乞兒戲子，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而妘瑤這初入繁華京都的人兒，此時正宿在竹韻閣內，趴在桌上假寐，對屋內忙乎著的婢女視若無睹。
??“小姐，明日宮中宴會您看下穿哪件好？”知畫扒拉出一堆做工精美，設計繁瑣華麗的裙子。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一雙大眼睛裏滿滿的興奮。以前還會怕小姐，現在經過這半年多的相處，知畫在妘瑤麵前也是越發沒“規矩”了。
??小姐自從大病初愈後，便不再穿這些繁瑣的裙子了，說礙事，明日宮中宴會，怎麽著也得盛裝出席吧。要知道：小姐穿這些淑女的衣服，不開口，坐姿端正的時候，真的是極美呢，這次回京，定要讓這京都的人都看看小姐的風采，免的她們都覺得小姐高攀了宸王。知畫偏心的想著，繼續忙乎著。
??不料妘瑤耷拉著眼皮，艱難扯開一條縫，直白潑了知畫一盆涼水：通通不要，穿個簡單的，坐著舒服，吃飯方便，走路暢快。
??知畫。。。
??果然淑女什麽的真的和小姐不沾邊。
??宮宴麽？屁股還沒坐穩呢就要去趟這趟洪水了。這危機四伏，風譎雲詭的京都自己還能安穩度日嗎？
??妘瑤霍然睜開的眼裏一片清明，
??夜涼如水，長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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