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下黑手
看著黃捕頭一幹人走遠了,周遭的百姓也自覺無趣,沒過一會兒就都散盡了,蘇月歌這才有空閑,招呼人把屍體抬到廂房去,正要跟崔如意說什麽,忽而,眼角瞥到兩名青年定定地站在角落,似乎在打量著她。
特別是其中一名白衣男子,頭戴惟帽,看不清長相,卻讓人格外在意,身邊的青衣男子麵容清朗,個頭比白衣男子稍矮,但身上也有著幾分貴氣。
雙方視線交匯了一刹,隨即又都別開,崔如意拉著蘇月歌轉身要去後院,等她再回頭時,卻發現那二人不見了。
“真奇怪!”
做刑警的多年直覺讓蘇月歌還是很在意那二人,不過解決眼下的洗劫事件更為重要,打定主意後,她就隨著崔如意去了放置屍體的廂房。
蘇月歌在大學時期,自學了一些醫學知識,後來工作時,又跟法醫們交流習得了不少檢查屍體的法子,一進廂房,她便支退左右,隻留下了崔如意和秀秀。
“秀秀,去拿些酒,再拿些幹淨的棉布還有筷子。”
蘇月歌一邊挽袖子,一邊淡然吩咐,秀秀跟著她許久了,知道自家小姐要幹什麽,所以沒問任何話,直接出了門。
崔如意就不同了,她看著蘇月歌麵對死人毫無懼色,甚至一副熟稔模樣,心中難免犯嘀咕:早就聽聞蘇月歌有些怪癖行為,幾年前又大病了一場,看來闖過閻王殿的人就是不大一樣啊!
她這樣想著,還沒過半分鍾,就看到,蘇月歌,一個大家閨秀,竟然開始撕剪死人的衣物了!而且看這節奏,是要把這車夫扒光啊!
“不可!蘇小姐,不可如此!有傷禮節,敗壞風化啊!”崔如意一把拉住蘇月歌的手,她不能讓蘇月歌因為一個死人被敗壞了名聲。
就算是死人,可這也是一個成年男人的身體,要是讓外人知道了,那蘇月歌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蘇月歌起初還有點懵,直到她看到崔如意用被剪得支離破碎的布料遮住屍體某些不可言說的部位時,這才無奈嘖了一聲:她這是什麽腦子啊!竟然忘了此處可不是她那開放自由的22世紀,而是一個女子多露半截小腿都會被斥責的不知名古王朝。
蘇月歌此時隻想翻上好幾十個大白眼,她強行壓抑住內心想瘋狂吐槽的欲望,指著某個角落,麵露驚異之色:
“誒呀,剛才那裏是有個黑影嗎?”
崔如意在放死人的房子裏待著,本來就不舒服,聽聞此言,她慌忙轉頭,朝蘇月歌手指的方向看去,卻是什麽都沒看到,內心頓時生疑,但又覺得恐懼,還沒說出口,忽而感覺脖頸處一疼,眼前的世界霎時間就黑了。
“小姐,你要的東西······咦——”
好巧不巧,秀秀端著一堆東西推門走了進來,正好看到自家小姐向崔如意下黑手的一幕,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慌忙閉上門,捧著東西跑進來,看著昏睡過去的崔如意,不禁麵露哀怨:
“小姐,你···你怎麽又打人呢!”
對,這不是秀秀第一次看到自家小姐下黑手了,但她也記不清看了多少次,是上次在墓堆旁打昏那幾個盜墓賊?還是那次偷馬時打暈了那名白麵書生?還是······
算了。
秀秀歎了口氣,熟練的從地上架起崔如意的胳膊,扶著她走到不遠處的椅子上,好生放下,從腰裏的小背包中掏出一小段繩子,直接把崔如意的手反綁在椅背處,末了,又用一塊布蒙住了崔如意的眼睛,另一塊堵住了她的嘴。
“嗯,不錯不錯!秀秀,你的業務能力直線提升啊!快來,幫我一起把傷口清洗幹淨!”蘇月歌說著,把手中的棉布撕成好幾小塊,用筷子夾著沾酒,開始小心擦拭屍體上的血跡。
看著蘇月歌大膽的舉動,秀秀是滿臉黑線,這種業務能力她寧可不要,多想做一個歲月靜好,偶爾參與什麽後幃宅鬥的小丫鬟啊!可惜····這樣想著,她抬頭看了眼正在仔細為屍體擦腳的蘇月歌,暗暗歎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她突然對淩王沒了信心,自家小姐這副德行,隻怕是聖上都改造不了她啊!
半刻鍾後,車夫身上大小血跡就被清理幹淨了,蘇月歌仔細檢查這些傷口,不禁皺眉:
“不對啊,這人身上沒有致命傷,衣服上大量的血跡應該都是別人的,難道是長途奔波,過勞死?”
“過勞死?小姐,什麽是過勞死啊!”秀秀對這個新奇的詞匯很是感興趣。
蘇月歌沒抬眼,繼續檢查屍體:
“意思就是他趕得路太多太急,一下子受不了給累死了!”
“啊?不可能吧,龍湖鏢局的車夫都是受過訓練的,別說運貨這點路程了,就是讓他們跑一天一夜都不是問題,要不然,鏢局的名聲早就砸了!”
秀秀不經意的這句話,瞬間提醒了蘇月歌,她又想起了剛剛在這車夫心口處看到的那一團濃鬱的黑氣,難道真是鬼怪洗劫?
這樣想著,她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裏麵是一排擺放整齊,粗細不等的金針,看到蘇月歌拿出這樣東西,秀秀眼睛睜得更大了,一雙柳葉眉擠在一起:
“小姐,我們不會又碰到那種髒東西了吧!”
蘇月歌沒吱聲,她先從最細的針開始紮,隻紮心口,這人剛死沒多久,就算有怨氣也會暫時鬱結於心,隻見針抵在其皮膚上,一點點凹陷。
眼看就要刺穿進去,突然,蘇月歌手指一抖,這根金針竟然攔腰折斷了,針頭就像是劃水般,在屍體的皮膚上留下一道白色劃痕,而後滾落在了桌子上。
見此情形,蘇月歌倒像是明了一般,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她快速的收起布包,抬眼道:”
“今晚我們就住在這裏了!秀秀,你隨便找個借口,派人告訴父親就行,錦繡莊被劫這事暫時不要講!”
“好!”
秀秀點頭應下,出門安排去了。
直至傍晚落日時分,崔如意才漸漸情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坐在床邊的秀秀,她又驚又喜地握住崔如意的手:
“如意繡娘,您可算醒了,方才聽聞您···見鬼了?”
崔如意被秀秀這麽一問,反倒是有些糊塗了,她其實也不確定自己之前是為什麽昏過去了,好像就是蘇月歌說有黑影的時候。
“好像是啊,我頭有些痛,對了,蘇小姐呢,蘇小姐可還安好?”
“托您的福,我家小姐沒事,就是受了點驚嚇,今晚能否就在繡莊住下?”秀秀按蘇月歌教她的話術說著,打量著崔如意的神色。
“當然可以,說來也是我不周全,讓小姐不得不接觸這些穢物,秀秀姑娘勞煩你轉告蘇小姐,今日之事我不會外傳,望小姐安生休息便是。”
“如此便謝過大娘子了。”
秀秀微笑著,又與崔如意說了些寒暄的話,這才離開她的院子,往繡莊一處假山裏走去。
入夜後,白日華麗的錦繡莊也漸漸黯淡下來,昏黃的燭火燈籠映得走廊一片昏沉,兩個鬼鬼祟祟身影借著陰影的庇護一路摸到一間廂房門口,正要推門進去,忽而傳來一聲女子特有的,尖細輕微的哼哼聲:
“誒呦——”
“噓——”
為首的身影向身後那個倒在地上的身影比劃道。
“小姐,這兒又沒人,我們幹嘛要這身打扮啊!”聽聲音便知道是秀秀,她從地上狼狽的爬起來,天太黑了,蘇月歌又不讓打燈籠,她一個沒注意,竟被台階給絆倒了。
“嘖!專業,我們要專業啊!就算沒人為我們鼓掌,也要完成表演啊!”蘇月歌也不裝了,一把扯下臉上的黑布,長長地輸了一口氣。
“你在說什麽啊,小姐,我聽不懂,咱們來這裏幹嘛啊!大晚上,怪陰森的!”
夜晚的風吹來,秀秀禁不住抱臂,不知為何,她總感覺廂房裏透著森森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