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 隻看一眼
顧韻之在蘇家的這段日子是最開心的,言上每天都會來看她,不僅給她做好吃的,還經常會給她送些禮物。
一條腿能夠換言上這般溫柔的對待,顧韻之都覺得這條腿斷得值得,恨不得不好才好。
她現在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言上每天來看他的時候,隻是言上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多半的時候是青墨守在外麵。
青墨是一個老實人,顧韻之的閨房他一步也不肯進,但是每次顧韻之一喊青墨馬上就會答應。
連顧太太都覺得青墨太過可靠,有些可愛。
蘇若塵坐在房間裏與李律師細談。
“您確定由蘇言上來繼承正新嗎?”李律師問。
蘇若塵點點頭,毫不猶豫:“我三個兒子,一個無能一個無得一個無心,你說說我該給誰。雖然說正新給言上是綁住了他,但是正新有這麽多人要吃飯,我相信他的能力一定會幫我好好管理正新。他為人雖然冷漠,但是心思很細,會給正新很好的未來。我啊,要退休了。”
李律師嚴謹的把文件整理好,然後讓蘇若塵簽字按上了手印。
這個手印決定了正新的未來。
李律師走後,秦伯給蘇若塵泡了杯茶:“我看您早早退休去帶孫兒最好。”
“我也想啊,可是三個兒子還沒有一個有動靜的。”
“您不湊合啊,看看現在言上少爺和韻之小姐,兩個人說說笑笑我都撞到了幾次,顧小姐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老爺,你得煽風點火啊。”秦伯喜氣洋洋的說。
蘇若塵若有所思:“說得對,晚上喊二少爺來吃飯。”
言上看著桌上的菜,還有特意請下來的顧韻之,他心裏大概知道蘇若塵要說什麽。
他的心有些亂,隻是麵上平靜罷了。
“韻之,蘇伯伯要向你道歉,你看你在蘇家還受了這麽嚴重的傷,蘇伯伯心裏有些過不去。”
“哪裏,蘇伯伯比要是這樣說,我都不敢在蘇家住下去了。”顧韻之忙擺擺手。
“哎,那可不行,你不僅要在蘇家住下去,還要做蘇家的主人呢。”蘇若塵笑道。
顧韻之當然知道蘇若塵這話是什麽意思,她的眼睛飛快的瞟向蘇言上,隻是蘇若塵的話太過於直白和突然,她還是紅了臉。
蘇言上沒有說話,他用叉子撥著盤子裏的蝦仁,眼前浮現了洛櫻的麵龐。
從她知道他是那個孩子到現在,她沒有給他打過一次電話,沒有發過一條消息,就像耀晨不曾告訴過她。
她現在離他很遠,在北方,和聞名在一起,也許……他們兩個已經在一起了吧。
他想到這,心裏黯然。
“大嬸,你還有什麽要對執法部門說的嗎?”洛櫻舉著話筒問。
“俺木有什麽要說滴,俺就希望他們能還俺的血汗錢,這都是俺一個一個賣出來滴,是給孩子上學滴,他都給我砸了,俺拿什麽交學費,拿什麽給兒子娶媳婦,要不把你閨女嫁到我家來…~”大嬸開始滔滔不絕。
“大嬸大嬸”洛櫻忙打斷:“您的訴求大家都聽到了,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的,您放心,我們新心聞也一定會給您監督。”
洛櫻收好話筒,舒了一口氣,一天下來腰酸背痛。
洛櫻坐上車,北亞的冬天要比南亞早,十一月的天就已經了你嗖嗖的了。
手機響了,是聞名。
“喂?”洛櫻打開電話。
“老地方吃飯?”聞名在電話裏問。
“不行,我今天采訪一大嬸,她雞蛋被砸了,一股子雞蛋味,我現在一想到那家店裏的蛋炒飯就反胃。”洛櫻捶了錘肩膀。
聞名哈哈大笑起來:“那就吃辣粉?”
“定了,就這個。不過我過不去,你給我打包,我回辦公室趕稿子。”洛櫻毫不客氣。
“你別一天到晚加班好嗎?弄得我好像天天苛刻你似的,你看你來北亞更瘦了。”聞名有些無奈。
“我是要升職加薪走向人生巔峰的女人,你不要拖我後腿好嗎?”洛櫻一本正經的開玩笑。
聞名又笑了起來:“okok,你先回辦公室,我給你送過來。”
洛櫻掛完電話,順手掃了一下推送,看見財經新聞上頭條是:“蘇若塵召開記者會宣布正新繼承人”。
洛櫻打開新聞,印入眼簾的便是蘇言上的照片。
他穿著深紫色的西裝,正全神貫注的看著文件,照片上的他幹淨利落,男人味十足,比最初兩個人見麵時要成熟了許多。
盡管相貌沒有變,但洛櫻總覺得他們不是一個人。
她想起言上與她生活的日子:係著圍裙的他、認真寫著論文的他、和小布丁玩耍的他、抱著她的他、把他擁入懷中的他……一幕幕的就在眼前,十分清晰。
洛櫻關上新聞,現在他是正新的繼承人,身價百億的男人。
他們兩個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言上站在舒可嵐的墓前,他默默的摸著墓碑,現在的他已經坐進了蘇若塵的那間大辦公室,蘇若塵已經正式宣布退休,除了當一下顧問外,其他事物都交由言上來處理。
言上看著墓碑上母親那秀麗絕美的模樣,他眼裏有著無盡的溫柔。
“媽媽,我做到了。”他輕聲說。
“正新,現在是我的了。我說過,我要得到它。”言上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口。
從他跨進蘇家那天起,得到正新就是他的目的,他幫助蘇啟雲並不是真的要把他推上寶座,而是要用他的手拉下覃麗和蘇子豪。
覃麗看著他的母親倒在血泊之中卻倉皇而逃見死不救,這樣的人怎麽能讓她如願呢?
至於蘇啟雲,幸好出來了一個蘇若涵,兩個人互挖老底,省了他不少事,各種爆料層出不窮,他隻需要看熱鬧便可以了蘇啟雲有些無辜,但是他母親卻一點也不冤枉,就是因為她讓母親毀了容,遠走他鄉,四處漂泊,所以,她的兒子自然也不能如願。
言上輕笑了一下,他本來不會如此輕鬆的贏下正新,要怪隻能怪他們太過於貪婪,但凡他們收斂一點,自足一點,也怎能讓言上利用,互相對抗呢?
他蹲下來,把母親的照片擦了擦:“母親,你一輩子與人為善,不會怪我吧?我得到正新就是因為我恨蘇若塵,他最心愛的東西我要掌控其中,隻是上帝也給了最大的懲罰,這輩子得不到最愛的那個人。”
言上站起來,然後慢慢的離開了。
蘇若塵在言上的客廳裏等了很久,看見言上進來,他直接了當的問:“你知道我來做什麽,對嗎?”
言上坐了下來:“顧韻之是個好女孩子,就因為她是好女孩子所以她不應該嫁給我。”
“既然知道為什麽不抓緊時間娶她?她對你一往情深,你不知道?”蘇若塵道。
言上沉默了一下:“她和我在一起得不到愛情。”
“在聯姻裏麵,愛情的籌碼是最沒有用的,她喜歡你是多好的機會,你與她在一起,顧家就是你最強大的左膀右臂,愛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蘇若塵緩言勸到。
“你似乎忘了,曾經的你是如何傷害了兩個女人。”言上抬頭,眼光犀利:“你應該是最反對聯姻的那個人。”
蘇若塵心裏一震,他和吳佩還有舒可嵐,確實就是一個聯姻故事的悲劇。
“你和我不一樣,你愛的那個人愛而不得。”蘇若塵沉思後開口:“我是被迫的。”
“有什麽區別?”言上冷冷的問。
“如果當時我能逃出去,也許我和可嵐還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們分開並不是不能在一起,是輸給了時機和家族。你不一樣,你比我決絕,你離開洛小姐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知道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不然你怎麽可能會放棄她?”
看著言上沉默下來,蘇若塵明白自己猜對了。
“既然如此,你們分開是命運弄人,是不可逆的。以你的性格,但凡有一絲希望你也不會離開她。既然你不能和她在一起,那麽選擇聯姻又能怎樣?”蘇若塵繼續勸到:“男兒在世,沒有愛情,至少要有事業。”
“那你有考慮過顧韻之嗎?”言上忽然問:“和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生活,她能有什麽幸福感可言?她的這一輩子就隻成為了工具。”
“她救了你,言上,她是真愛你的,你就不感動嗎?”
“我很內疚自責,但那不是愛。”
“她是最合適你的女人,善良,活潑,聰明……”
“所以她不能成為第二個吳佩!”言上平靜的說:“正因為我對她還是有一些感情,所以更加不能看她痛苦。”
“你又不是她,你怎麽知道她痛苦?她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這樣的感情你無法讓她轉嫁給他人,你你不娶她,她可能會一輩子也不開心,一輩子也放不下。”蘇若塵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不想,但是我們是生意人,我們會分析利弊會計較得失,在我看來,你現在沒有愛情,就更應該抓住顧韻之站起來,她才是你的天作之合。言上,你一向冷靜,唯有在這件事上你優柔寡斷,你並沒有對不起洛小姐,你已經和她沒有牽扯,所以,你和誰在一起對她都不是虧欠,反而,你現在最要償還的是顧韻之。”
言上默默的聽著,他知道蘇若塵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沒有一句話的假的,每句話也是為他深深考慮確實,如果娶了顧韻之,他在正新的地位就無法撼動,更重要的是顧家的資源會與正新合並,這樣正新的台階不會隻上一格,而是會一步登天。
“你好好考慮我的話,你現在是正新的主人,你知道該怎樣做才是對的。”蘇若塵看著蘇言上,他從他痛苦的臉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但是時間會過,日子會流動,所以曾經愛的人,曾經你以為不會忘記的人,會隨著時間的沙掩住臉龐,會被時光的洪流衝走,等到有一天你想起她的時候竟發覺已經記不起她的樣子。
“你在意,是因為你太年輕。”蘇若塵在心裏默默的告訴蘇言上。
“盡快決定吧。趁熱打鐵。”蘇若塵勸道。
言上閉上眼睛,他的心一片空白。
“我說你,整個雜誌社隻有你把我當成傭人使喚。”聞名頗有微詞。
“那不然呢?派扛著機器的小易替我去拿錢?為了發稿近視加深的小齊錢哪?你是整個光媒最閑的人號嗎?我不找你找誰?”洛櫻大口吃著麵條:“對味,這辣味正宗。”
“我給你放了五勺,我隔著包裝都能聞到辣味。”聞名似乎覺得自己舌尖發麻。
“越來越懂我了。”洛櫻誇獎。
“那是不是有資格做你男朋友了?”聞名忙問。
“考慮一下下咯,做人嘛,最重要的是開心,現在這樣,你開心我也開心,沒有必要硬綁在一起嘛。”洛櫻一口港腔。
“你少貧嘴,我的耐心有限。”聞名假裝要挾。
“不要扯這些有的沒的,你過來幫我審稿,審完好回家。”洛櫻把聞名扯了過來。
聞名一臉無可奈何。
言上看著窗外的月光,他的心第一次這樣的亂。
洛櫻,你就一句話也沒有要給我說的嗎?
你就不想見見我,不想知道我過得怎樣嗎?狠心的女人。
即便你狠心,我為何還這樣忘記不了你?
他輾轉反側,蘇若塵的話一直在耳邊。
他是一個很決絕的人,但是對顧韻之,他保留著一絲溫暖和柔軟,因為他知道,顧韻之對他的愛是水晶,沒有任何雜誌,幹淨透明。
這樣的女孩他不忍心娶傷害,尤其是他對於她還有感激和牽掛。
他捂住臉,心裏痛苦不已。
他打開手機,看著洛櫻的號碼,他猶豫不決,此時此刻,他多想聽聽她的聲音。
哪怕就一聲:“喂?”
“洛櫻,你好嗎?”言上輕輕的問。
隻要你好,我做什麽都願意。
他坐了起來,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此刻,他隻想見到她。
哪怕一眼,一眼就好。
就看她一眼,然後做下自己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