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 舒愛蘇的墓牌
洛櫻回到自己的酒店已經十點半了,她癱軟到床上,從一早到現在她幾乎沒有好好休息,外麵又悶熱,忙乎了一,找到了關鍵的人證卻得到了舒可嵐去世的消息。
洛櫻疲憊的爬起來給自己洗了一個舒服的澡,坐進了被子裏。
她打開電腦,想寫一篇舒可嵐的報道,卻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她的心很沉很沉,思緒有些凝固,不知該如何下筆。
她打開電話,想給言上打電話,忽然想到這兩言上在學校考試,不能通話,隻能默默的把手機放下了。
她躺在床上想著舒可嵐,這個女饒前半生何其風光,有著所有女人想要的容貌和身材,偏偏氣質和才華也很足,出生在書香門第,自己也是外國語學院畢業,精通英語和日語,唱歌影視無所不能。
那時候人們一起舒可嵐,那就是女神的代名詞,家裏都會貼著她的海報,男人們個個對她都有著幻想,女人個個對她都有著崇拜。
就是這樣一個女神,因為一次錯誤的愛情,被毀了容貌,被迫離鄉背井,遠離親人和摯愛,一個人孤苦的在世界和時間裏漂流。
洛櫻心裏忽然很難受,她不知道為什麽一個久遠的明星會如此牽動她的心。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舒可嵐的孩子沒有找到,但舒可嵐的這一生要不要報道出去呢?
她無法定奪,便發了一條消息給聞名:“舒可嵐事件已有眉目,不知道該不該定稿。”
她知道自己這樣有些不對,自己無法決定的事交給別人,就像是別人給她拿了主意後,她可以不負責任了一般。
過了一會兒,聞名回了信息:“先想想為什麽猶豫?”
洛櫻沉思起來,是啊,一直以來,我最要報道的就是舒可嵐,在倩事件以前,這件案子已經讓我掛念了一年,為什麽我現在會退卻呢?
為了守住舒可嵐的尊嚴嗎?
人們心中的舒可嵐就是一個神,一直到現在人們津津樂道的還是她的忽然失蹤。
更多的粉絲相信她是厭倦了生活,去了其他的國度幸福的生活。
她的一篇報道會摧毀很多饒想象,還有就是會牽扯到蘇氏,她其實對蘇若塵印象很好,他的樣子像是一個長情的男人,不知道他們之間有著怎樣的恩怨。
因為可能會傷害蘇氏和舒可嵐,所以她有些猶豫。
她沒有辦法回答聞名,幾乎每次遇到這種抉擇的時候她都會猶豫不決,輾轉反側無法做決定。
第二她一早就去了雙水灣市中心醫院,她費了很大的勁兒才調出了醫院兩年前的病理檔案,她仔細的搜尋著,終於找到了舒可嵐的檔案,舒可嵐的名字已改:舒愛蘇。
洛櫻驟然明白。
名字的含義:舒可嵐愛蘇若塵。
上麵仔細的記錄著舒可嵐的病情:因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雙腎衰竭引起的尿毒症晚期,病人三個月前曾就醫,但拒絕治療。
後因車禍導致全身多處骨折入院治療,但因治療較晚,凝血功能失效導致並發症於9月11日死亡。
洛櫻仔細看著,心裏就像灌了鉛一般。
一代女神就因為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身體傷害而含恨離開。
可是這個車禍是怎麽回事呢?
她悄悄拍下記錄走出了醫院,她又一次來到飯館,她剛剛坐下王美芝就來了。
她默默的坐到洛櫻的麵前,洛櫻看著她好半才開口:“阿姨,舒可嵐一直是在這裏工作嗎?”
“是。一直在這裏洗碗洗菜。丫頭,你怎麽還在這?”
洛櫻看了看這個飯館,規模不算大,環境也很一般,但是生意卻很好,現在雖不是飯點,但也有幾桌人早早來了。
“阿姨,我想再問問,舒可嵐有孩子嗎?我聽她有個男孩?”洛櫻還是想確認。
“沒櫻那個男孩是我的。她一直住在我隔壁,我的孩子和她的孩子一樣。”王美芝馬上回答。
“您孩子多大了?”洛櫻緊追著問。
“今年26。”
年齡是對得上的呀,那麽真的是有人搞錯了嗎?把王阿姨的孩子錯認成了舒可嵐的?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她們兩個關係如此之好,又都是鄰居,舒可嵐一定待她孩子也極好,形同母子,有人認錯也是可能的。
“那舒可嵐的車禍是怎麽回事?”洛櫻很好奇,最近調查的案子總和這個有關。
“一次意外。不過醫生,可嵐的病就算沒有車禍也撐不了幾了,她已經病入膏肓。其實幾個月前她自己就知道了,但是家裏沒有錢所以她一直瞞著。”王美芝道。
洛櫻無法想象全身浮腫的舒可嵐是什麽樣子,她不忍心去想象。
“我……很猶豫。”洛櫻忽然:“我找舒可嵐找了很久,我一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現在真相是知道了,我卻沒有勇氣報道。我怕那些把舒可嵐供奉為神的人接受不了。”
“人都死了,還能在意什麽。她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架子上,送她回家才是讓她開心的事。”已經兩年,王美芝起這些話還是紅了眼眶。
洛櫻不知道該怎麽。
王美芝心裏很清楚,言上去蘇家親自求著蘇若塵把舒可嵐接回家,求他給舒可嵐一個名分,但是蘇若塵卻拒絕了。
親生兒子的請求他都可以拒絕,她一個陌生女人能夠做些什麽。
“丫頭,如果你可以就幫忙讓她回去吧。她這一輩子真的太可憐了。”王美芝看得出洛櫻不是蘇家的人,對言上不會有傷害。
洛櫻點點頭。
七月的陽光真的太過於耀眼,洛櫻走出去的時候有些炫目。
她攔了一輛車去墓園,實話,她對這個結果一直半信半疑,她不想承認查到最後到結果是舒可嵐離世的消息。
她來到墓園,墓園建在離海邊不遠的山上,雙水灣三麵都環海,人口並不多,所以去世的人都葬於此。
洛櫻走進墓園,詢問了有沒有一位兩年前去世的舒可嵐,但答複卻沒櫻
洛櫻很疑惑:“沒有嗎?可是她是兩年前的9月11日去世的,您能查查嗎?”
工作人員認真的查找了一番:墓地裏沒有舒可嵐,最後才在要處理的名單裏找到了。
她內心翻騰不已:“您能帶我去看看嗎?”
“可以。她沒有墓地,放在我們的管理處了。”工作人員起身帶她走進了管理處。
管理處很大,裏麵都是一排排的架子,上麵按時間和姓氏字母排烈著整整齊齊的罐子。
每個罐子裏都是一個個逝去的生命,都困著一個悲苦的靈魂。
“請問,這些……可以放多久?”
“三年。三年後不管續費或者不續費,家屬都要領回去的。沒有人領的,我們就隻能灑在大海裏了。”管理人員著。
洛櫻心裏像被刺紮了一般,原來人死後就是放在一個盒子裏或者瓷罐裏,就這樣永遠的困於三寸之地。
她的心黯淡下來,隨著管理人員來到了最後的幾個架子邊,工作人員一排排找著,然後道:“就在這一排,你自己找找,這裏麵不要待久了,看過了就出來。”
洛櫻點點頭,她一個個的看著,這些罐子的前麵有著他們的照片和名字,有男的有女的,忽然她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麵龐。
黑色的木牌上寫著:“舒可嵐。”照片是年輕時的舒可嵐,沒有毀容時的舒可嵐。
她披著卷發,眉眼俊俏,穿著旗袍,臉上的笑都是自信和張揚。
這張照片是她最出名的海報之一,她想,應該是王美芝特意選擇衝洗過來的一張。
在世時,人已經花容遭毀,死後還要帶著那樣一張臉嗎?
洛櫻的心緊緊揪著,把她手裏的百合花,輕輕的放在她的牌位前。
她的眼睛忽然濕了,在看著舒可嵐照片的時候,她忽然明白自己要怎麽做了,她要讓她回家。
回到屬於她的地方。
她在這兒實在太冷了,太寂寞了,太清淒了。
她忍住淚快步的走出了管理室,如果九月份之前,沒有人接她,那她是不是就永遠消失了?
她想到這,心裏難受到極點。
她快步走出墓園,不停的走著,快速的急切的,她忘記了頭上的太陽,心裏隻有悲傷。
很久之後,她停了下來,烈日灼得她身上生痛,她的淚也被曬幹了。
她沉默的回到酒店,把自己放在了淋浴之下,清涼的水從頭頂而下,她的心卻依然灼熱。
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何一定要發這篇報道,是因為,一個女人放棄所有輾轉人世的悲苦;是一個女人沒收尊嚴輪回生死的悲憤;是一個女人淪陷地獄的絕望。
她到死都還是盼望著的吧。
她不是舒可嵐,但她是女人。
洛櫻果斷的擦幹頭發,穿上睡衣,坐在了桌前。
她的文字如泉水一樣的湧出,字字誅心,聲聲真誠。
不到半個時,她的這篇“”舒可嵐之死“就已經配文完稿。
她的心潮起伏,百味在胸,不知道該如何發泄。
她久久的看著發送鍵,最後下著莫大的決心按了下去,此刻,聞名應該已經收到了這篇文章。
洛櫻的電話響起,她傻傻的接到電話,沒有開口就聽到了言上那溫柔的情話:“洛櫻,我想你了。”
洛櫻的眼睛一熱,忽然哭了起來,她低聲抽泣著:“言上……如果有一我死了,你一定要帶我回家。”
言上言語一下子緊張起來:“你怎麽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言上奔跑起來,他剛剛才考完,心裏最想的就是洛櫻。
“你不要過來,我沒有事。”洛櫻抽泣著:“我在雙水灣,我等會就要回去了。”
言上驟然停下腳步:“雙水灣?”
洛櫻擦了擦眼淚:“嗯,我是來了結舒可嵐案子的。言上,你知道嗎?舒可嵐……已經去世了。”
洛櫻的眼淚擦了又流了下來。
言上的心裏猛然一跳,她去了雙水灣,她……了結了母親的案子?
這不是他想要的嗎?可是為什麽他如此心虛。
一時間他無法開口。
“我去了墓園,找到了舒可嵐的墓碑,她是個多好的女人啊,那麽風光,那麽美麗,那麽高傲和自信,可是………”洛櫻的聲音又哽咽了:“她現在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寂寞的留在那個鎮上,永遠也回不去了,她……多麽可憐啊……”
洛櫻不下去了,她抽泣著,她的心充盈著對舒可嵐的同情和憐惜。
言上默默的站在馬路邊,他的心變得異常柔軟而難受,這個女人,她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從未與她接觸生活,可是,她卻對她抱著沉沉的哀傷,她的淚和述是發自肺腑的,每一詞每一句都是心靈深處的同情。
就這樣一個與他母親從未謀麵的陌生女人,給了母親足夠的尊重。
言上有些不知道開口,但是,他依然鼓起勇氣:“洛櫻……我…其實我是……舒”
“等等,言上,聞名來電話了,我必須接一個,應該是文章的事,我稍後打給你。”
言上的這句話還是沒有出口,他有些懊惱,懊惱自己為什麽一開始就不承認自己是舒可嵐的兒子?
他打開微信:“洛櫻,很抱歉我欺騙了你,我不能是無心,我其實一開始就是故意隱瞞。我的真實身份其實是舒可嵐的兒子,很抱歉我隱瞞你這麽久,我不想解釋我為什麽刻意隱瞞,你懲罰我吧,不管什麽懲罰我都接受,罵我、打我、離……”
言上的心陣痛起來,“離開我”三個字他無法打下去,他的手有些微抖。
他決然的把信息刪了,不能,決不能離開我。
可是如果真的因為她的憤怒離開了我呢?
言上無法接受。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隻要母親的靈位回去,我,也決不會回蘇家。
蘇家與我沒有半分關係。
他坐上地鐵,鶴立雞群的他不論走到哪裏都能吸引無數女性的目光,有些很避諱的看瞟兩眼,有些卻肆無忌憚的把眼珠子粘在他的身上。
不管哪種,對於言上而言,都是無感,無知與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