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蛇有七寸
挽兮笑而不答,薄衣下的背脊微微挺起。
“哦……”諸葛青語調放緩下來,重又露出慣常的溫潤笑容,“你是想做交易?”
挽兮沒說是還是不是,隻問:“那先生可知道這個消息?”
諸葛青張了張嘴,窒住,指著她無奈道:“小姑娘也跟著鄢列學壞了。”
挽兮聳了聳肩,臉不紅心不跳道:“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江湖經驗少,那我可不得多看多學,現學現賣。”
“學的不錯。”諸葛青讚了句,“可是這個問題我恐怕回答不了你。”
“是麽?”挽兮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先生所說的‘回答不了’,是不能,還是不知道?”
當初諸葛青既然能夠告訴寧溪帝藥現世,那麽他就絕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是不能,也是不知道。”對於挽兮犀利的提問,諸葛青不甚在意,反而重又打量起自己修剪的牡丹來,聲音如玉石相擊,“你可知道帝藥的行蹤一旦被世人得知,會發生什麽事情?”
挽兮皺眉看著那盆牡丹,不說話。
“小姑娘,不管你尋找帝藥的初衷是什麽,我都勸你最好就此打消念頭。”諸葛青心裏搖了搖頭,隻把她當成又一個對傳說中不死藥瘋狂追求的人。
可是誰都可以放棄,唯獨挽兮不能。
帝藥是她風家世代看守的寶物,如今失竊,她就是終其一生也必須將它帶回三神山。
“我不能放棄帝藥。”她直言,看著諸葛青,態度誠懇,“還望先生指點迷津。”
“我也是為了你好,為何還要執迷不悟?”諸葛青歎道,抬了抬手,遠處侯著的婉妙上前,將那盆牡丹抱了下去。
他這才正眼看向姑娘,眸色微凝,“玉璧無罪,懷璧其罪,你可知這天下有多少人對帝藥趨之若鶩?即使你有本事拿到,也不一定能守得住。”
“如此,你主意仍然不變?”
“是,還請先生指引。”挽兮上身挺直,鄭重一禮,仍是那句話。
看著姑娘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諸葛青沉吟,臉色隨之逐漸端凝。
挽兮仍然彎著腰,也不催促,耐心地等著他思考。
半晌,諸葛青道:“事關重大,容我考慮一下。”
“好,那我恭候先生佳音。”雖然有點失望,但挽兮知道這不可強求,為了找帝藥她都已經走了那麽多路了,也不差這些時間。
再者,相比於自己無頭蒼蠅一般的亂找,如果能從諸葛青這裏得到半點消息,這無異於黑暗中有人點亮了燭火。
“慢著,先別走。”諸葛青喊住了她,“你不是還想知道無庸山莊的人為何會在這裏嗎?”
回想起今日遇見無庸山莊氣勢洶洶的模樣,挽兮頓住,“他們是不是來向先生打聽我和鄢列?”
“正是。”諸葛青無奈,“我暫時搪塞了他們,可是你就暫時別出門了,萬一在外頭撞上,那可真是枉費了我一番苦心了。”
“多謝先生了。”挽兮道謝,不管陰陽花一事是否非她所願,事已至此,她和鄢列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真要謝我,就替我好好打探打探鄢列的小秘密。”諸葛青朝她眨了眨眼,謙謙溫潤的形象下流露出一分調皮來。
挽兮忍俊不禁,但一碼歸一碼,白雀大人神威在前,這事可不能隨便承諾。
於是她隻能也跟著眨了眨眼睛,故作不懂,“可是先生和鄢列不是有約定嗎?還是說,先生其實並無把握能取出陰陽花?”末了,尾音上揚。
“小姑娘真是半點虧都吃不得啊。”諸葛青套路失敗,隻得歎氣。
“先生神通廣大,想來也能理解我的難處。”她露出一個笑容,“如果先生有消息告知,我願遵照規矩,與先生交易。”
“也罷,也罷!”諸葛青隨意拂了拂袖子,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隨即就另有婢女上前,來引挽兮離開。
“對了,先生是如何看出來我有話想問您的?”回房前,挽兮忍不住好奇,還是開口問道。
“小姑娘可知道我在這江湖上成名多少年,和多少人打過交道?”諸葛青雙手一動,慢慢交疊在身後,頗有點自矜之意。
像挽兮這樣的小姑娘,經曆少,藏不住事,這透徹的大眼睛一看人呀,就把想法都流露出來嘍。
挽兮也不臉紅,她確實初入江湖,被諸葛青這樣的人精看穿,她心服口服。
這般平安無事地過了兩日,第三天轉眼便到,挽兮原來確實想按著諸葛青的囑咐,安安分分地繼續待在自己的小院子裏的。
沒想到,這日清晨,她的房門一開,就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骨碌碌落到了她的腳下。
挽兮撿起來一看,是個小紙球。
“誰?”
她抬頭看了一周,左右無人,應該是有什麽人特意塞到門上的。
狐疑地打開紙球,上麵隻有簡潔的一行字——
帝藥線索,東南十裏。
挽兮瞳孔微縮,手心驀地攥緊了紙條。
她想要知道帝藥下落的事情,就隻向諸葛先生透露過,作為這座別院的主人,如果他想要告訴自己什麽東西,何須用這樣偷偷摸摸的辦法?
那麽這個第三者,又是如何知曉她的目的的呢?
難道這個別院還有其他人?
挽兮臉色變幻不定,給她留紙條的人是敵是友尚不清楚,但是她的第一要務即是找到帝藥。
蛇有七寸,這個藏在暗中的人恰好捏住了她的七寸。
將紙條毀掉,挽兮回到內間將風之精圍上脖子,利索地出了門。
紙條上雖然沒寫時間,但事不宜遲,她還是盡早動身一探究竟為妙。
“糟糕,可是我要怎麽出去?”
出了院子,挽兮猛地頓住腳步,犯起難來。
因為無庸山莊之故,眼下諸葛青不讓她出去,而這座別院看著極大,實則嚴防死守,若要出門,就隻能好好想個法子才行。
此時此刻,江都城內某處。
“大人,任務已完成。”
黑衣人朝牆上斜斜坐著的人俯首,麵罩下傳出的聲音,竟是屬於女子的嬌軟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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