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中元節（三）
李俊這回反應快，上次讓劉尚拿去了家具的大買賣，讓他眼紅了好久，聽說現在連京師也開始流行這新家具，又是心酸了老半天。
??當淩霄描述這麵粉的製作工藝複雜時，他就秒懂了，馬上打斷眾人的客套，搶著說道：“淩兄弟，上一次劉侯得你相助，家具生意賺得風生水起，著實讓我眼紅得很，如果你這麵粉有意對外賣的話，可否交由李氏代理？”
??“哦~這麵粉能賣錢？”淩霄適時選擇做了一個捧哏。
??“怎麽不能？太能了。這饅頭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食物，咳~我指的是主食。
??我雖然一直經營布莊，但我安定郡李氏，那可是靠糧食起家的，整個並州、涼州，包括西域，整個西邊，李氏糧鋪遍布各地，就算是司隸地界上，李氏也能占到十之其二吧。”
??劉尚雖然也眼熱，但來而不往非禮也，上次得了好處，這次不能又搶，於是幫忙說了句公道話：“李兄此話不假，安定郡李氏，在糧道上的實力確實很強大。連羌人也是要給麵子的。”
??羌人也要給麵子？淩霄心中有所動，笑道：“那行，隻不過這麵粉買賣，卻和那家具有些不同。李兄如果有興趣，我們可以稍後再細談。我們現在隻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喝酒。
??小香，小影，上酒！”
??酒自然不是蘭陵酒，而是淩家莊自釀的加強型黃酒，淩霄取名為“九霄玉液”。
??拍開封泥，酒香濃鬱，彌漫在空氣中，還未飲，就讓人全身發軟。因為是新酒，少了些年份，酒色還不夠黑亮，呈現出黃寶石般的紅黃色。
??飲入口中，首先是一絲苦味，這是黃酒特有的苦味，按現代的說法，這是來自發酵過程中所產生的某些氨基酸、酪醇、胺類等物質引起的苦味，以及糖色帶來的焦苦味。
??恰到好處的苦味，能讓味蕾產生清爽的特殊味感，也讓後麵的鮮味更加純粹。
??鮮味是黃酒特有的味道，來自眾多氨基酸中的穀氨酸，以及蛋白質水解所產生的多肽等，即營養又美味。
??鮮味之後是淡淡的辛辣味，以酒精為主，適度的辛辣味，可以增添口感，也能讓黃酒變得更加迷人。
??“九霄玉液”是加強型的黃酒，在黃酒發酵過程中，加入蒸餾白酒中止發酵，使得這款黃酒多了幾分酒的濃烈。
??鄭樸是行家，一口酒含在嘴裏，酒液在舌麵上慢慢向後移動，體會著其中的苦、甜、鮮、辣……這才將酒咽下，落入腹中，香味從喉部口部湧出，回味無窮。
??老頭以掌擊桌：“好酒！比那蘭陵少了些許甘醇，多了些酒烈，喝著卻更加帶勁，像我這般好酒之徒，卻是更加喜歡了！來來來，淩小哥，咱們飲盡這一杯！”
??“鄭先生喜歡就好，回頭連同那麵粉，一並送些給府上。”
??“好好好，那就卻之不恭了，哈哈哈。”
??鄭樸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吧嗒吧嗒留在唇邊的酒液，夾起一塊新鮮的魚塊，唔~唔~嗯~
??“這難道不是草魚嗎？做法如此奇特，怎麽會如此美味？”
??“正是草魚，隻不過這紅燒草魚的做法，卻是淩家獨一份，外邊卻是吃不到的。”淩霄心中得意，沒吃過炒菜吧？舌頭都咬掉了吧？
??一群土憨憨，嘿嘿嘿~
??劉尚和李俊幾乎是同時互望了一眼，李俊偷偷做了個請的姿勢，意思是你剛才讓了我，現在有話你先說。
??劉尚也不客氣，端起酒碗：“淩兄弟，我敬你！這酒~九霄玉液可是也有對外賣？”
??他有些緊張，這酒才剛開始喝，自然不是酒醉，純屬錢鬧的。
??沒辦法，這等好酒，要是能拿到手裏，肯定是比家具生意還要賺錢的行當。
??想那蘭陵郭氏，靠著一款蘭陵酒，富豪之名，天下難及。
??李俊不是不爭，恰恰相反，他很想爭，糧食和酒本不分家，安定郡李氏也有酒生意，隻不過所賣隻是低端劣酒罷了。
??但他比劉尚更穩健一些，淩霄雖然看上去隻是個少年，然而這一樁樁一件件生意上的事兒，哪一件不是老到周密，酒生意的大利，不可能看不到。
??淩霄點了點頭道：“確實也想賣，這莊上嘴多了，開支也就大了，不想辦法多賺點錢不行啊。隻不過，這酒現在產量有限，自己喝喝還行，拿出來賣恐怕不夠。”
??“這是為何？這酒比那蘭陵酒也不輸，你不多製作一些，豈不是糟蹋了。”
??“劉侯此言差矣，怎麽就糟蹋了呢？自己喝，兄弟～大人們一起喝，豈能算是糟蹋？”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糟蹋~唉！我是說，糟蹋了這賺錢的好門道！”
??眾人一陣哄笑。
??劉尚一如既往的不臉紅，仰脖把酒喝掉坐下，眼睛盯著淩霄看，恨不得把人吃了。
??“劉侯原來是這個意思啊，那恐怕真難了，釀酒前期投入太大，這糧食、作坊、人員等等，哪都需要錢，我淩家家底薄，過幾年再說吧。”
??“別啊！你這些哪叫事兒，你跟為兄說說，缺些什麽，咱都是自家兄弟，缺什麽我給你啊。”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李俊趕緊接話：“是啊，淩兄弟，這裏都是自家兄弟，你缺錢缺糧說個話，我李家自當鼎力支持。”
??“這樣啊~那倒是可以謀劃一下，容我想想，容我想想，買賣事稍後再談，先吃菜！喝酒！”
??隨著紅燒草魚、紅燒鯉魚、胖魚頭湯、紅燒肉、三杯雞、宮保雞丁、蘿卜幹炒臘肉、雞蛋炒韭菜……一盤盤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菜端上來，全桌果然沒有人再談買賣的事，專心享受美食。
??淩霄並沒有特別專業的烹飪技術，隻不過，以前工作之餘，偶爾會在家庭聚會上露幾手。
??地球人都是見聞廣博的吃貨，漢代貧乏的食物材料，並沒有限製淩霄對美食的追求。
??漢代沒有植物油，沒事，豬油可以炒很多菜，甚至有些菜比植物油更美味，例如燒魚，例如三杯雞。最早三杯雞裏麵的三杯，就是豬油、醬油和米酒。
??至於膽固醇高？瞎操那個心幹嘛，那是現代人生活水平太好，才需要擔心的事。
??沒有醬油，咱有醬啊！豆醬早在西漢時期就出現了。
??辣椒也沒有？沒事，咱看過紀錄片《風味人間》，食茱萸的果實就可以代替，食茱萸又稱“越椒”，與花椒和薑在古代並列為“三香”。
??鄭樸吃得滿嘴是油，看不出這清瘦的老頭，胃口卻好得不得了，他打了個酒嗝，臉也有些紅了，神態滿足地道：“淩小哥，今日這一餐，真是過癮啊，此間美食之美，怕是天上神仙也不過如此罷？這世間的名和利，和這美食相比，無足掛齒，無足掛齒呀！”
??“鄭先生，若你喜歡，便住在這莊上，日日享用也無妨。”
??“此話當真？！”鄭老頭眼睛一亮，隨即搖頭，“淩小哥別開玩笑，老夫當真了可不好。”
??淩霄心中一樂，知道你好酒好美食，不知這坑你是跳呢還是跳呢：“鄭先生，淩家莊有意辦一私學，教莊上的農戶和奴仆識字、禮法，卻一直找不到中意的教習。
??小侄一直仰慕鄭先生，如果鄭先生不嫌棄我淩家莊俗氣，不嫌棄那些農戶和奴仆，是否能屈尊到我這莊上擔任教習？
??若能得鄭先生垂青，那真是小侄的榮幸，淩家莊的福氣。”
??淩霄鄭重起身，長揖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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