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前往江城
冷清的官道上，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在黑夜中看不清馬背上之人的容顏，卻依稀可見是個瘦削的姑娘，獨身一騎，沿著官道往南而去，縱然是夜間，也絲毫沒有要休息的意思。
??此人正是蘇瑜。她從安淩兒哪裏得到的消息之後，便馬不停蹄地上了路。她甚至沒顧上好好地吃完那一頓年夜飯，便已然提著包袱到了京城的郊外。
??身後的京城籠罩在一片夜色之中，萬家燈火星星點點，仿佛是引遊子歸來的信號，縱然夜風寒冷，可濃濃的年味還是從那星光般的燈火中透了出來。可蘇瑜的心底卻一片孤冷，她回頭瞥了一眼已越來越遠的京城，雙腿夾緊了馬腹，清喝了一聲，“駕！”
??身前是愈加深沉的黑暗，身後，卻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深淵。她頭一次，忽然厭倦起皇城來。
??她甚至能想到景颯在知道她私自離家之後陰沉的表情了。
??可那又如何呢，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如何，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璀璨的桃花眼裏劃過了一絲清冷的光，手裏緊緊地握住了韁繩。
??寒風吹著，身上雖冷，可心裏更冷。
??怕時間來不及，她甚至沒有打算中途休息，沿著寬闊無人的官道一路向南，一直踏進這濃重的夜色中。
??遠遠地忽然傳來了一兩聲爆竹的聲音，隔了一大段距離，已有些聽不真切了。這個時候，能放得起爆竹的也隻是少許的大戶人家，想必這的時候，遠在江城的納蘭家還不知道即將要到來的厄運，也正在舉家歡慶春節吧？
??她抿緊了唇，搓了搓已快要凍僵的手，暗自運起了內力來抵抗這嚴寒。
??如今，正是冬日裏最冷的時候，她時常窩在自己的小院裏，有炭火相伴，倒還真不知道這天到底能冷到什麽程度。而如今，卻是實實在在地體會到了。
??胯下的馬兒似乎也因為寒冷而減緩了速度，鼻翼閃動間，有清晰的白霧冒了出來。
??“真是委屈你了。”蘇瑜摸了摸駿馬的脖頸，歎了口氣。
??……
??一夜的奔勞，她不曾合過眼，到天色微微有些亮起來的時候，眼前依舊還是一片荒山野嶺，不知道到了什麽地方。
??她辨認了一下方向，拍了拍快要麻木的臉頰，抖了抖韁繩，催促著馬兒快走，可誰料奔跑了一夜的駿馬早已力竭，再加之道路濕滑難走，蘇瑜隻覺一下子重心不穩，猛地就被掀了出去。
??她驟然一驚，快速地調整了姿勢落地，才避免了摔傷，可再抬頭的時候，那馬兒卻臥倒在地，馬蹄以不正常的姿勢扭曲著，口中發出了一陣悲鳴。一雙濕亮的馬眼哀傷地看著她，卻透著一絲親近。
??悲涼頓時從心中升了起來，蘇瑜蹲下身，摸了摸它光滑的皮毛。
??這個樣子，在這冰天雪地的地方，顯然是活不了了。
??她長歎了一聲，從腰間拿出了匕首。
??一刀幹脆利落地劃破動脈，鮮血噴湧，立刻染紅了地上的白雪。
??有幾滴濺在她的衣裙上，好似是綻放的紅梅。
??既然注定要死，倒不如少些痛苦。她垂下的眼簾裏劃過了一絲感慨，站了起來。
??無需去管它，等再下一場雪，它便會埋在雪下長眠。
??隻不過此刻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要想再找一匹馬來當腳力，倒也不太容易。
??蘇瑜望了望前路，正猶豫不決，忽然便聽一道清朗的男聲響起，道：“你這女人好生狠毒，卸磨殺驢，也不過如此。”
??蘇瑜聞言，精致的眉間微微一蹙，轉身向後望去，隻見是個年輕的藍衣公子騎著一匹白馬而來，腰間掛著一把長劍，眉間頗有幾分放縱不羈的氣質，看樣子應該是個江湖中人。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並不回答，望了望眼前荒蕪的小路，足下一點便運起了輕功。
??如果能盡快趕到下一個城鎮，那麽，也好再買一匹馬趕路了。
??至於這個忽然冒出來的過路人，她並沒有任何要搭理的意思。
??那藍衣的公子似乎也沒料到蘇瑜會一句話不說就走。眼見那道白影翩飛，他微愣之下，便立刻提起韁繩追趕了過去。
??“喂，姑娘，你這人好沒禮貌，沒聽到本公子在跟你說話嗎？”
??然而回答他的依舊是一片靜默。
??“好吧，在下應該先自我介紹一番，我是七星堡曲無玨，姑娘怎麽稱呼？”
??“……”
??“姑娘，你這麽用輕功趕路不累麽？到下一個城鎮還遠著呢。”
??“……”
??銀裝素裹的郊外，一個人跑，一個人騎著馬追，這畫風頗有幾分詭異。
??蘇瑜有些不耐地皺起了眉，她倒是沒想到，在這荒郊野嶺遇到的一個人竟然這麽能說，而且看他的樣子，還十分地自來熟。
??也不看看，她的樣子像是想和他說話嗎？
??曲無玨說了一路，也沒得到蘇瑜的半句回應，卻似終於開了竅，道：“姑娘你莫不是急著趕路？要不要本公子捎你一程？”
??這話一出，蘇瑜的步子終於慢了稍許，側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道：“你要去哪兒？”
??見人終於說了話，曲無玨的臉上露出了喜色，道：“本公子正是要去南邊的江城！”
??江城二字落在蘇瑜的耳中，立刻讓她的桃花眼裏劃過了一絲微光，她瞥了一眼他胯下的駿馬，道：“我也要去江城，方便捎我一程麽？到有集市的地方就行了。”
??“沒問題，哪怕帶你去江城也可以，”曲無玨笑道，向她伸出了手，道，“我拉你上來。”
??蘇瑜沒有矯情，借著他的力便上了馬，馬背上本就不寬敞，她的後背貼著他的前胸，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暖意，竟讓她稍稍暖和了一些。
??“多謝了。”她沒有回頭，語氣中有一絲真誠。
??“客氣什麽，”曲無玨嘿嘿笑了兩聲，“不過姑娘還沒說該怎麽稱呼你？”
??“是我忘了，”蘇瑜愣了愣，道，“我姓景名嫻瑜，是京城人士。”
??“景嫻瑜？”背後的男子默念了兩遍這名字，忽然語氣興奮道，“你就是那個武林盟主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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