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年夜
蘇瑜的眼底劃過了一絲冷意，正要開口，身後卻忽然傳來了一道低沉的男聲，道：“看來南越公主的眼神不太好，這馬分明是本王殺的，與景三小姐又有何幹？”
??熟悉的聲線，夾雜了一點不將人放在眼裏的漫不經心，頓時讓蘇瑜的身形僵了僵。她回轉過身，果真便見到陸安暘站在她的身後。
??也許是快要過年的原因，他換下了那身肅穆的黑，換上了一件貴氣的深紫色長袍，將他周身的煞氣收斂了不少，反倒透出一股位於人上的高貴來。
??而此刻，他的目光正落在那匹到底的駿馬之上，低喚了一聲道：“墨焰。”
??他身後的墨焰立刻上前了兩步，不顧髒汙地蹲下了身，將那馬首中的筷子拔了出來。
??幾寸長的筷子上滿是鮮血，墨焰隨手便扔在了地上，無聲地退回到了陸安暘的身後。
??如今，誰都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歐雅之的臉上頓時一會兒青，一會兒紅的。
??她不過是難得見了雪想要縱馬奔馳一番，這才脫離了後麵的使者團，可誰料到會在京城的大街上發生這樣的事？
??她尚且沒有答話，可陸安暘卻先開了口，道：“南越公主是想向本王要一個說法？”
??明明是平常的一句話，可卻讓歐雅之莫名地感受到了從腳底升起來的寒氣。
??她幾不可察地抖了抖，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來，道：“不是，本公主……我隻是和景小姐開個玩笑罷了……”
??陸安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墨黑流動的雙眸似乎能將她的靈魂看穿。他什麽也沒說，越過歐雅之就往前走了過去。
??墨焰見狀連忙上前了兩步，恭敬地替他拉開了馬車的車簾。
??通體漆黑的馬車看似樸實無華，可卻在低調中透著華貴，是普通人根本想也不用想的。
??他連多餘的眼神也沒給歐雅之一個，便坐上了馬車；而後者，在他的威勢下根本不敢多說什麽，忿忿地在原地跺了跺腳，也再沒這個心思去找蘇瑜的麻煩，轉身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
??唯獨蘇瑜一個人留在原地，望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有些出神。
??剛剛那個情況，他是特地出來給她解圍的吧，可又為何從頭到尾都不曾看過她一眼？就算是個陌生人，也不至於讓他這般忽視吧？
??似乎從毒王宗回來，他便愈發疏離冷漠了。
??可說到底，她也沒得罪過他哪裏吧？至於那千年雪蓮，也是她冒著生命危險替他取來的，可……
??她秀氣的眉間微微蹙起，似有些想不通為什麽會是這樣。
??許是發現了她情緒的波動，小香抱著她的手臂搖了搖，輕聲問道：“小姐，您怎麽了，在看什麽呢？”
??蘇瑜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可也沒有了繼續逛下去的興致，終究還是領著小香回了府。
??過年的氣氛漸濃，就連這冬日的嚴寒也終於被這大街小巷的喜慶的紅色所減弱了不少，就連向來清冷的景府裏也張燈結彩，有了些人氣。
??也許是過年的原因，景颯同杜夫人也對蘇瑜的態度好了些，就連府裏的下人也多得了些月錢好留給家裏人過年。
??如同以往一般，宮裏自然也辦了年宴，這也難怪周邊小國的使者早早便入了京，可也許是因為陸明翰病重的原因，卻並沒有大辦，隻是由陸安澈操辦著宴請了他國來的使者。
??至於為什麽是陸安澈操辦，這落在一眾大臣的眼中，便又好似嗅出了什麽不一樣的味道，有人說，這東宮之位非屬睿王不可，也有人說，這不過是太後和皇後的意思罷了。
??總之眾說紛紜，而景颯又忽然開始忙忙碌碌起來了。
??這些，蘇瑜都看在眼裏，可卻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在她看來，重要的不過是一個國家的百姓能否安居樂業，由誰來當這個皇帝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而這些，也同她沒有什麽關係，她始終不過是一個外來者罷了，況且，她身上的毒還不知道能讓她活多久，說不定，連新帝都沒法看上一眼就早已命歸黃泉了。
??並不溫暖的夕陽下，她攤手看著自己掌心中的那一塊烏青，神色看不出深淺。
??“小姐，您怎麽還在這兒呀，”門外，小香匆匆跑來，叫道，“該吃年夜飯了，夫人那裏已經過來催了呢。”
??蘇瑜愣了愣，立刻將手攏入了衣袖中，起身整了整外袍，道：“那就走吧。”
??這麽快，便已經到除夕了。
??年夜飯向來是一家人在一塊兒吃，就連景家也不例外。正廳中的圓桌上，早已擺滿了豐盛的菜肴，其中不少都是平日裏難得一見的東西。杜氏穿了一件朱紅色的窄袖衫，外麵披著淺黃色的披帛。也許是因為這是一年一度的節日，她特地好好地畫了妝容，尤為明豔。
??而坐在景颯另一側的則是方姨娘。她的下腹已有些顯懷，因此穿著相對寬大，也許是因為近日頗得景颯的寵愛，原本瘦削的臉上更加圓潤了一些，身子也愈發豐盈了。
??至於常年不見蹤影的景二哥，此刻也坐在了席間，見到蘇瑜過來，他的臉上劃過了一絲傲慢之色，撇開了視線不去看她。
??蘇瑜淡淡的目光掃過席間，福身行了禮，這才坐了下來。
??“今天是除夕，就不要拘禮了，多吃點，也算是為明年討個好彩頭。”景颯這樣說著，便率先動了筷。
??“小瑜呀，如今你姐姐進了宮，你就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子了，你呀，別的都好，就是太瘦了，來，多吃點。”杜氏笑得慈祥，往蘇瑜的碗了夾了一大塊魚肉。
??蘇瑜從善如流地接了過來，淡淡道：“謝謝娘。”
??一旁的景二哥見狀，低聲哼了一聲，嘟囔道：“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蹄子，虧得娘這麽疼她。”
??“筠兒，不要胡說。”杜氏聽見，輕聲嗬斥了一聲，可臉上卻並沒有什麽責怪的意思。
??她又看了一眼蘇瑜，似乎是想看看她的反應。
??可蘇瑜，卻從頭到尾連神情都沒變過半分，好似根本就沒有聽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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