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會兒就好
她雖是笑著,可蘇瑜卻看清了她眼中的那一份苦澀,還未來得及深思她的話,便又聽見她端著酒杯叫道:“來,來,喝酒!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難怪是安將軍的女兒,行事作風上真是一點都不拘小節。
??蘇瑜無奈地笑了笑,沒有拂她的意,同樣也端起了酒杯和她碰了碰,隨即便一飲而盡。
??安淩兒顯然有些喝得多了,她一喝多,話也就多了起來。
??蘇瑜靜靜地聽著,聽她從閨中的秘聞講到朝堂上的大事,再從京城裏的男人講到女人,雖大部分都是瑣碎的抱怨和沒有意義的八卦,可她卻並未露出半分不耐的神情。
??偶爾喝一杯酒,偶爾吃一點菜。
??她沉默著,安靜地好似隔離與這個世界之外。
??若是平時,安淩兒定然能發覺她的異樣,可現在,她自己已有些喝得神誌不清了,又怎麽可能再顧及到她的心思?
??她的酒量不算好,沒過多久,便已醉醺醺地往桌子上趴去,嘴裏還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念些什麽。
??說是拉人出來喝酒,可自己卻醉得這麽快。
??蘇瑜的唇角掛上了一絲無奈的弧度,端起自己麵前的一杯酒一飲而盡,忽然朝著一個方向看了過去,道:“出來吧。”
??安淩兒同她一樣沒有帶婢女,想必是不願意讓人看見她偶爾脆弱的樣子,可蘇瑜卻知道,暗中有人在保護著她。
??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罷了。
??她心下微歎,便見到一名暗衛裝扮的男子從屋簷上翻了下來,隻見他身形修長,容貌清俊,年紀不過二十有餘,身手卻委實不錯。
??想必是安將軍安排在她身邊的人罷。
??那名暗衛向蘇瑜抱拳行了一禮,低聲道:“小姐醉了,屬下便先送她回去了。”
??蘇瑜點了點頭,看著那暗衛恭敬而謹慎地將安淩兒背了起來,而後從窗口閃身躍入了黑暗之中,眨眼就不見了蹤跡。
??窗還開著,寒冷的夜風從外麵灌了進來,吹得桌上的燭火搖擺不定。好在有牆麵上鑲嵌的夜明珠作光源,才不至於立刻就陷入了黑暗。
??原來天都已經徹底黑了。
??寒風凜冽,吹散了室內的最後一絲暖意,隻餘下無邊的孤寂和黯淡。蘇瑜清冷的的眸中驟然生出了一絲感歎,抓起桌上的酒壺,又滿滿地灌了一杯酒。
??想要求醉的時候偏偏醉不得,清醒地感受到火辣辣的酒流入喉嚨,最後在胃裏化為一團熱源,受著冷風一吹,便又全部都消散了。
??這種感覺,實在是比喝酒之前更加叫人難受了。
??她默默地又端起了酒壺。
??不知道多少酒下了肚,她托腮晃著酒杯,微蹙的眉頭不平,無限的心事湧上心頭。
??前世,今生,她遇到的和沒遇到的,種種,如過眼的雲煙從眼前劃過。若每個人的人生都能完滿,那今晚的酒,一定不會像此刻這麽苦澀。
??她再一次端起了酒杯。
??正欲一飲而盡,可忽然,有一陣風從窗外席卷而來,冰涼的手指上忽然覆蓋了一抹溫熱,有個低沉而男聲帶著歎息在耳畔響起,道:“你喝得太多了。”
??熟悉的聲音帶著熟悉的溫度,一下子讓她的渾身一僵,心中頓時湧上了種種陌生的情緒來,七分驚喜,兩分委屈,還有一分恍若夢境,讓她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
??身後的人卻凝望著她因喝了酒而略微泛紅的半邊容顏,低語道:“怎麽了,不開心?”
??男人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頸間,語氣裏帶了一絲關切和擔憂,可對她來說卻好似是致命的蠱惑,也不知是觸動了哪根弦,讓她忽然站了起來,轉身抱住了男人精瘦的腰。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男人微微一愣,露在麵具之下的嘴唇揚起了一絲無奈的笑,溫暖的手臂攏住了她的肩膀和腰肢,輕柔地將她抱在了自己的懷中。
??“想我了?”他低頭看她,眼中的柔情透過麵具溢了出來。
??蘇瑜將自己的整張臉都埋入了他的懷中,雙手抱著他的腰不放,語氣難得有些悶,道:“時騫……一會兒就好。”
??她終究是個平凡的女子,縱然可以在這種種的陰謀麵前雲淡風輕,可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還是難得地露出了一絲脆弱。
??身上的毒還沒有解開,陸安澈的到來又將她牽扯入了奪嫡的紛爭中去,這一切的一切,都壓在了這個不過活了二十多年的姑娘的肩上,她縱然堅強、自立,可她所麵對的事情也同樣是她這兩輩子中頭一次見到的,沒有經驗可循,沒有教科書式的答案供她參考,她甚至沒有親人朋友可以依靠,在這陌生的異世界裏,她隻有一個人。
??而和她熟悉的華夏相連的,也不過隻是一串數據罷了。
??不管怎麽改變,她的骨子裏終究是一個現代人,在麵對感情的時候更多了一分直白,愛了便是愛了,她不是察覺不到殷時騫對她的情意,而一個擁抱,恰恰是她的回答。
??她喜歡,以及信任眼前的這個男人。
??似是感受到懷中人兒的不安,殷時騫沒有動,隻是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脊背,環在她腰間的鐵臂愈加收緊,似是要將自己身上的溫暖傳遞給她。
??指尖勁風一動,窗戶便砰地一聲關上,將深夜裏的寒風隔絕在了外麵。
??燭火不再明明滅滅地跳動,室內一下子亮堂了許多,而蘇瑜,也終於從他的懷中抬起了頭。
??似是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什麽,她的雙頰上驟然浮現出了一抹嫣紅,神情也有些閃躲。她張了張嘴,問道:“你……怎麽忽然來了?”
??殷時騫放開了她,卻握住了她素白的雙手,似有些感歎道:“真涼,可莫要染了風寒。”
??扶著她坐下,他才道:“臨時得空回了趟京城,本想去景府找你,可星影卻說你出來喝酒了,”說到這兒,他不讚同地看了蘇瑜一眼,道,“喝酒傷身,若是我不來,難道你還真要一醉方休麽?”
??聽到他不加掩飾的關懷,蘇瑜的笑容裏多了幾分暖意,老老實實地認了錯,道:“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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