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被他撞見
“不要！”蘇瑜猛然一驚，大喊出聲，冷無涯這才發現她的嗓音沙啞得可怕，連忙伸手試了試她的額頭，觸手一片滾燙，她赫然是正發著燒。
??“糟了。”冷無涯皺眉，目光也凝重了起來，他連忙起身朝著軍醫的營帳跑去。
??軍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夜裏早早就歇下了。聽見有人敲門，匆匆忙忙地就從床上翻了下來，趕緊去穿衣服。
??“來了來了，出什麽事了？”軍醫搓了把臉，去開了門。
??“有弟兄病了，快跟我來！”冷無涯一把拉住他，就往自己的營帳拖。
??“哎哎，慢點慢點，老夫的藥箱還沒拿哪！”老軍醫連連叫道，趁冷無涯鬆手趕緊回去拿了藥箱來，這一次卻沒敢離他太近，隻是道，“冷隊長，你帶路吧！”
??昏黃的油燈下，清瘦的“少年”緊緊閉著雙目，麵上都是汗珠。她沒有安全感地把自己蜷縮起來，神色之間帶著令人心疼的脆弱。
??冷無涯看著這樣的她心裏一疼，連忙催促老軍醫道：“你快給她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老軍醫掀開了她被子的一角，握住了她的左臂要把脈。這一碰卻叫他發現了問題，原來，蘇瑜手臂上的傷口在她夢魘的動作下都掙裂了開來，潔白的布條上映著鮮紅的血液，一摸滿手的粘稠。
??“喲，怎麽傷得這麽重？”老軍醫驚了驚，將她手上的繃帶拆了下來，頓時，血肉模糊的傷口就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冷無涯的眼底一冷，抿著唇沒有說話。
??那老軍醫倒是絮絮叨叨地說開了：“唉，這傷口沒有好好處理，現在都化膿了，也不知道用點藥的麽？真當自己身體是鐵打的呀！”
??也許是因為傷口被撕開的疼痛激起了蘇瑜的一點意識，她輕哼了一聲，本能地要把手往回收。
??“幹什麽！”傷口一動，又滲出血來，老軍醫嗬斥了她一句，這才把她的手臂包紮好。
??剛包紮完，蘇瑜立刻把手縮了回去。
??那老軍醫見到她的動作，“哎”了一聲，把她的手重新拉了出來，道：“還沒完呢，燒得那麽厲害，不服藥怎麽行？”
??蘇瑜感覺到他粗糙的指腹正探向她的手腕，心裏一陣焦急。她女扮男裝混入軍營，雖然在外形上做了足夠的修飾，可脈搏卻是她改變不了的，女性的特征終究還在那裏，任何一名有真本事的大夫都可以察覺出來。
??她想要拒絕，可奈何她頭昏腦脹，渾身軟綿綿地沒有力氣，沒能成功地收回手來。
??就在她焦急的時候，老軍醫的手指已經搭上了她的脈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體溫太高，那老軍醫的手搭在她手腕上，竟感受到了絲絲涼意，順著她的肌膚一直蔓延到血液裏去。
??“咦？”老軍醫忽然訝異地叫了一聲，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麽來，隻是反複地看了蘇瑜幾眼，表情有幾分怪異。
??“怎麽了？”一直注視著他們的冷無涯發覺了老軍醫的失態，頓時有些著急起來，難道是王俞得了什麽重病？
??“這……”老軍醫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正猶豫著要不要對冷無涯實話實說，床上的人卻吃力地睜開了眼睛，發出了一聲呻吟。
??她燒得有些神誌不清，卻還時刻記得自己身份暴露的後果，一雙眼如蒙著一層霧一般模模糊糊地望向了老軍醫，費力地動了動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所謂醫者仁心，老軍醫見她這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頓時暗歎了口氣，對冷無涯道：“沒什麽事，老夫給她紮上幾針就好了。隻是……老夫的針包好像落下了，還要拜托冷隊長去老夫那裏取一下了。”
??冷無涯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營帳。
??蘇瑜知道老軍醫是為了特意支走他，果然，待冷無涯一離開，那老軍醫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你給老夫實話實說，你一個女娃子怎麽會在軍營？”軍醫一雙渾濁的老眼泛著清明，緊緊地盯著她道。
??蘇瑜抿了抿唇，唇上已經幹裂得起了皮。她啞著嗓子，氣息還很弱，眼神裏卻莫名有種叫人心悸的光。她在此之前已經想過了數種說辭，最後卻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軍醫勿怪，我來這裏，不僅是為了理想，也是為了……為了一個證明。誰說女子就不如男了，我一樣也可以……咳咳，保家衛國的！”
??蘇瑜抿唇，這或許並不是個能夠讓她留下來的理由，但在這件事情上，她並不想說謊。
??老軍醫一雙老厲的眼定定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他才歎了口氣。
??他搖頭道：“好一個‘誰說女子不如男’啊，看來我是真的老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了。”
??蘇瑜的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果然是不能理解她麽？
??她睜著一雙誠摯的桃花眼看著軍醫，動了動唇還想再說什麽， 卻不料，老軍醫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率先開了口：“罷了罷了，老夫不過是個大夫，這些事老夫管不了，也不想管，既然你有這個心，就繼續在這裏待著吧。”
??蘇瑜一愣，沒想到他會是這個態度，不僅不告發她，反而還允許她繼續留下。她又驚又喜地咧嘴笑了笑，道：“這真是太感謝您了。”
??“你可別，”老軍醫搖了搖頭，忽然斂了笑，正色道，“你要是真感謝老夫，就先把你自己的身體養養好。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狀況很糟糕？那麽深的傷口隨便處理，又沾過水，真嫌自己或太長麽？還有，你體內寒氣很重，已經吃過苦頭了吧？唉，真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這麽拚死拚活幹什麽，你真應該休息一段時間，無論要幹什麽，操之過急可不好嘍！”
??蘇瑜聽出他話裏的關心，淡淡地笑道：“您說得對，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
??老軍醫“哼”了一聲，臉色這才好了不少。
??這時候，冷無涯從外麵回來，兩手空空地問軍醫道：“我在你那裏並沒有找到什麽針包。”
??“哦，這樣啊，”老軍醫裝模作樣地在自己的藥箱裏翻了翻，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布袋來，“看來是老夫記錯了，哎呀，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了喲。”
??他給蘇瑜紮了幾針，蘇瑜本就耗費了不少心神才蘇醒過來，這會兒又沉沉地睡去了，老軍醫見狀，把針收了起來，道：“老夫現在就開個方子，每日早晚喝一次，過兩天就好了。”
??“多謝軍醫了。”冷無涯點點頭，抱拳道。
??“藥材我會讓人送過來，煎藥的事情，還要麻煩冷隊長了。”老軍醫把墨跡未幹的藥方遞給他，再三叮囑，“傷藥要換，內服的藥也要喝，可別忘記了。”
??冷無涯收好了藥方，道：“放心吧，王俞是我的兄弟，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老軍醫走後，冷無涯就忙了起來。他連夜給蘇瑜煎了藥，又親自喂她喝下，一直忙到三更之後，這才沉沉地睡下。夜裏，蘇瑜果然安分了不少，到清晨時分，冷無涯再去看她，果然額頭已經沒有那麽燙了。
??他略略放下了心，重新去煎了藥，讓她喝了藥之後才離開營帳去訓練了。
??早中晚飯他早已拜托好了劉大勺，到了飯點，他就會給蘇瑜來送吃的，因此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的蘇瑜終於覺得身體舒暢了不少，頭重腳輕的感覺也減輕了很多。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燒暫時退了，手上的傷也很好地包紮過了。
??嘴裏有一股濃鬱的藥味，她起身想要去倒水，卻發現營帳裏的水已經喝光了，於是隻好往夥頭兵的大棚走去。
??“小王，你怎麽來了，不是說病了嗎？”二狗第一個看到她，驚訝道，“怎麽不回去休息？”
??蘇瑜笑了笑，道：“沒水了，想來討點熱水喝。”
??“嗨，多大點事，你還自己跑一趟。”二狗聽了立刻擺擺手，道，“你回去歇著去，等會哥燒好水給你送去。”
??蘇瑜畢竟還體弱，也沒和他客氣，便道：“那我先回去了，麻煩二狗兄了。”
??“好說好說！”二狗朝她揮了揮手，立刻回去燒水去了。
??不多時，二狗便給她提了一大壺的熱水來。
??蘇瑜喝了杯水，這才覺得喉嚨舒服了不少，看著還多出來的不少熱水，讓它白白冷掉，未免覺得有些可惜。
??兩日沒洗澡的她，身上已經有些粘膩了，她想著左右也不會人來，幹脆就在營帳裏擦洗下身子。
??她脫下了外衣，身上隻穿著褻衣褻褲。她擰好毛巾，解開了扣子，背對著門簾擦洗了起來。
??然而，隻擦到一半，外麵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蘇瑜一驚，這個時候，士兵理應都在訓練，怎麽可能有人回來？
??就算有人，應該也隻是過路的，沒那麽巧是來找她的吧？
??蘇瑜這樣想著，沒有第一時間把衣服穿好，卻不料，下一秒，門簾被倏然掀了起來！
??她大驚失色，一把把衣襟拉攏，手裏還攥著塊毛巾，在白色的褻衣上暈出了一塊水漬。
??她抬頭看向來人，臉上的尷尬和驚嚇絲毫沒有掩飾。
??“……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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