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她其實沒有那麽高尚
且不說那幾名貴女在蘇瑜這裏落了麵子，狼狽逃走，後又覺憤恨不甘，四處散布流言，使得蘇瑜又多了一個毫無教養、以下犯上的惡名流傳出去；總之京城裏吵得沸沸揚揚的都是她的事，而這事情的主人公，卻依舊我行我素，似乎並沒有將這即將到來的成親放在心上。
??景颯和杜氏一方麵滿意她對婚事的順從，另一方麵又惱怒她得罪了眾位千金小姐，於是給她下了禁足令，不許她踏出自己的院子一步，又派了侍衛守著，其實就是變相地將她軟禁起來。
??蘇瑜倒是還好，即便無人守著，也極少踏出她的小院；何況計劃在前，自由唾手可得，多忍受幾天的軟禁又何妨？倒是小香，隨著婚期的一日日接近，幾乎愁得夜夜難眠，恨不得拿著菜刀去和門外守著的那些侍衛拚命，若非是蘇瑜三番五次地勸說，她恐怕早就付諸於行動了。
??沒辦法，小香這丫頭心眼忒實，口風又不嚴，蘇瑜沒敢把自己的計劃告訴她，隻是含含糊糊地說了她會有辦法，至於護主心切的小香，自然把這所謂的“辦法”，當成是她家小姐哄她的安慰話了。
??這一捱，就捱了半個多月，距離說好的“下個月初八”，也就那麽七天的時間了。
??蘇瑜這會兒才好似對這門婚事上了心，先是派了小香去看嫁衣準備好了沒有，後又知會了夫人說要看嫁妝的樣式，然後又親自擬定了出嫁那天送親的小童的名單，前前後後忙裏忙外地鼓搗了兩三天，就讓門外守著的侍衛放鬆了警惕——新娘子要準備新婚事宜，還有理由攔著麽？
??第四天，蘇瑜開始挑選成親那天要戴的首飾。
??景颯畢竟是嫁女，雖然這個女兒沒了什麽利用價值，可到底是之前疼愛過的，給的嫁妝還算豐盛，又對蘇瑜有那麽一絲歉疚的心，幾乎是對蘇瑜物質上的要求盡力滿足了。
??所以，當蘇瑜提出自己首飾不好搭配，需要再出門采購一番的時候，他沒怎麽猶豫就同意了她的要求，當然，還是有侍衛跟著的。
??蘇瑜也不在意，帶了小香就大搖大擺地出了景府。她穿越來之後甚少出府，因此對這古代的街道陌生得很，難得出府了一趟，自然興致勃勃，足足逛了好幾條街，逛到小香再也走不動、侍衛手裏拿滿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這才意猶未盡地回了府。
??“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杜氏在前廳等著她，見到這幾人大包小包地回來，立刻就瞪起了眼睛。她知道蘇瑜在賬房支走了一千兩銀子去買首飾後就心疼地不行，不好責怪景颯對“一顆廢棋”的大度，就隻好自己跑來前廳要拿蘇瑜出氣了。
??蘇瑜看了她一眼，臉上浮現了淡淡的笑容。她拿起一包茶點向杜氏走去，道：“嫻瑜三日後便要出嫁，難得玩得盡興了些，還望母親不要責怪。我知道母親愛吃城東‘一品居’的桂花糕，特地給母親買了一包。對了，我在‘玉軒閣’看到一對瑪瑙鐲子，很適合母親，因此也一並買了，送給母親。畢竟嫻瑜日後不能在您和父親膝下盡孝，隻好借此聊表心意了。”
??她從懷裏掏出了一塊手帕，小心翼翼地展開，裏麵正是一對紅瑪瑙的手鐲。雖然算是佳品，可杜氏畢竟宮裏的東西也見過不少，這對鐲子對她來說，根本不算是什麽珍奇的東西。可偏偏蘇瑜那麽說了，她就無論如何都要把主母的麵子做足，裝出了一副極為喜愛的樣子，道：“難為瑜兒有這份心，娘很喜歡。”
??她甚至當著蘇瑜的麵，把手上一隻名貴的翡翠鐲子摘了下來，換上了那隻紅瑪瑙手鐲。
??蘇瑜淡笑道：“母親喜歡便好。今日時候已經不早了，還請母親早些歇息，勿要太操勞了。”
??她帶著小香回到自己的小院，吩咐那幾個侍衛把買的東西全部擺放好，便遣退了他們。
??小香等他們一走，終於沒忍住問了出來：“小姐，那對鐲子明明是您在一個小攤上買的，不值多少錢，為什麽要和夫人說是‘玉軒閣’買的呢？”
??蘇瑜打開了一個包袱，拿起了裏麵的一把匕首和鐵鉤等工具細細看了看，才漫不經心地問：“‘玉軒閣’的東西有什麽特點？”
??小香愣了愣，答道：“賣得貴，還不一定好！”
??蘇瑜從懷裏掏出了一把銀票，放在桌上，道：“不這麽說，這些銀票還能讓我們留著？”
??小香反應了一會兒，然後眼睛倏然一亮，喜道：“所以，小姐是用這個辦法來……”
??“行了，閉嘴。”蘇瑜敲了敲她的頭頂，“明白就行，沒必要說出來。”她從那遝銀票中抽出了一張來，遞到了小香的麵前，道：“明天去把你自己的賣身契贖出來。”
??“小姐？”小香一愣，繼而立刻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紅了眼眶，“小姐，您這是？”
??蘇瑜看了她一眼，略挑眉，道：“這麽激動做什麽，又不是什麽大事。讓你把自己的賣身契贖出來，等到我出嫁，你便自由了，以後就算再找個人家做工，賣身契你也得自己留著明白麽？”
??小香忽然哭出了聲：“小姐我知道您的心意……您是不想奴婢在王家受苦，可是……奴婢怎麽能丟下您一人呢？奴婢什麽也不怕，就算死也不怕，奴婢要一輩子陪著您的！”
??蘇瑜揉了揉眉心，覺得這丫頭實誠得叫人頭疼。她哪裏有她想的那麽高尚？她明明想的是在成親那天就離開的。
??她看著堅定甚至決絕的小香，猶豫了一下。她沒有想過離開景府之後的生活，可能要浪跡天涯，可能要隱居田園，若是告訴小香，她定然會毫不猶豫地跟隨的。可，這樣的生活，對於一個單純無心計、又柔弱無生存能力的弱女子來說，其實是不適合的。
??因此蘇瑜並不打算要帶著她。
??她斂下的眸子裏遮住了一縷思量。既然遲早要分別，那又何苦在現在就告知，徒增許多煩惱？
??於是她撇開了那個話題，道：“不管怎麽樣，你明日先把賣身契拿到，別的事，我們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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