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喜怒
“什麽事,我正在開會!”中年男人的聲音並沒有他這個年齡該有的厚重與磁性,反倒像他的啤酒肚一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大概隻是因為身居高位經常發號施令而帶著那麽幾分威嚴,還有些許的不耐煩。
對方的語氣讓女人本來興奮地心情瞬間冷卻下來,墨鏡後麵的一雙眼睛閃了閃,很快,她將這份不痛快收了起來,轉而嬌聲道:“親愛的,我懷孕了。”
電話那頭的人被驚到了,一不小心打翻了杯子,秘書連忙拿著紙巾幫他擦,他不耐煩的揮開女秘書的手,站了起來,走出會議室。
刻意壓低的聲音喜怒難辨:“薑穎,你說什麽?”
“我懷孕了。”
薑穎的一句話讓老錢差點原地炸裂,匆忙地將會議結束,急火火的趕回了家,說是家,不過是他豢養金絲雀的地方,自從薑穎跟了他以後,就一直住在這裏。又將從蔣方儀那裏拿到的卡細心保管好,方才坐回沙發上打開電視機,偽裝成自己從未離開過的樣子,看見那個胖子進門,連忙站起來,甜甜一笑。
“親愛的!”
“寶貝,你真的懷孕了?”老錢還是覺得不真實,他年過半百,卻膝下無子,和老婆隻生了一個女兒,一直耿耿於懷後繼無人,現在,小情人懷孕了,給了他新的希望。
薑穎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敢回來的,她點點頭,將一張化驗單交到錢胖子手上,化驗單上的日期是一個月以前,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去容家作證,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給老錢生這個孩子,後來蔣方儀許的好處很可觀,她就動了心思,不想自己的花樣年華吊在這棵老樹上。
蔣方儀要送她離開,她就越發的猶豫起來了,老錢這個人,她自然是很不滿意的,可是,如果真的能仗著這個孩子登堂入室,一個蒸蒸日上的大盛地產,對她來說,還是很不錯的。
所以,猶豫再三,她又避開蔣方儀的視線,回來了。
容家正是爭權的白熱化階段,蔣方儀要送她走,就是不想節外生枝,她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就因為這樣,她才要偷偷回來。
老錢想要兒子,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他老婆不就是隻要因為生了一個女兒,底氣不足,所以,才對他在外麵花天酒地的生活不聞不問的嗎?
如果肚子裏的孩子,證明是男孩的話,她就以此做籌碼,登堂入室,也不是不可能的。
諸多想法都放在心裏,薑穎的笑容又軟又甜,還帶著一點小小的委屈:“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擔心你不想要這個孩子,所以,一直都沒敢告訴你,我甚至都已經想要離開了。”
她的行李還未打開,現成的證據擺在老錢麵前,由不得他不信。
“寶貝……”
“可我做不到,我不想就這麽離開你,我也離不開你,我還是想讓你知道,知道了這件事以後,你無論做什麽樣的決定我都聽你的,你如果不想要這個孩子,我現在就離開這座城市,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
她低著頭,咬著嘴唇,隱忍而委屈。
再過幾天容家的事情就會塵埃落定,到了那個時候,她在與不在,都已經不影響形勢了,而且,就算是容敬失敗了,容恩掌握了大權,也和她無關,她沒有作偽證,隻是說了實話而已。
二十幾歲的年輕小姑娘,長得和一朵花似得,再做出這樣的小表情,簡直讓老錢的那顆心化成了一灘水,連忙將人摟在懷裏好言哄著。
“寶貝說什麽呢?我怎麽會不要你和孩子呢。你別多想,好好安胎,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
“生下來啊,可是,我不想孩子做私生子怎麽辦,那樣,他會抬不起頭來做人的。”
“淨胡說,我的兒子,怎麽可能是私生子呢,寶貝,你乖乖的,我肯定是不會讓你和兒子吃虧的。”
商海沉浮這麽多年,老錢當然知道什麽樣的承諾可以做出來,什麽樣的承諾不能做出來,他不能輕易承諾離婚,萬一薑穎肚子裏的是個女孩呢。
跟著老錢也有一段時間了,薑穎怎麽不明白他在想什麽,心中怨恨老錢的無情麵上卻做出幸福的樣子,依偎在老男人的懷裏,嗲嗲的呢喃著:“我都聽你的,親愛的,你最好了。”
老錢點點頭,滿意了,他這些女人,最滿意的就是薑穎了,足夠漂亮,又知情識趣,從來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S 城。
休假結束了,顧潮汐準備離開了,離開之前,將沈涼夏約了出來。
地址是學校 附近的冷飲店,以前兩個人也是經常過來的,後來就很少來了,再後來,沈涼夏總是出事,顧潮汐去當兵了,兩個人就再也沒有來過。
一轉眼,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冷飲店並沒有什麽變化,有變化的是他們兩個人。
蕭宴忱沒有亦步亦趨的跟著,不過還是派了保鏢跟著沈涼夏,好在這些人穿得並不誇張,沒有黑衣墨鏡的裝扮,可饒是如此,這麽幾個人高馬大的人矗在一群學生中間,仍然顯得格格不入,引人注目。
與之相反的是沈涼夏和顧潮汐,顧潮汐的平頭和沈涼夏隆起的腹部同樣會讓人側目,不過兩人看起來像是一對小情侶,反倒沒有那麽突兀。
冰激淩沈涼夏是不敢吃的,麵前擺著的,是一杯藍莓香蕉奶昔,顧潮汐點了一杯冰咖啡,卻沒有喝的欲望。
目光飄向窗外,大學校園裏想起了久違的鈴聲,顧潮汐的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
“有後悔嗎?去軍營?”
沈涼夏開口,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輕輕的搖搖頭:“後悔談不上,軍營裏有我所向往的東西,熱血,夢想,錘煉,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混日子,也不能在出了事以後,躲在別人背後讓他們幫我出頭。”
說到這些,他的語氣裏難免有幾絲惆悵:“人總是要成長的,如果隻是做一個富家少爺,我什麽都守不住。”
沈涼夏進公安局和出車禍的兩次事情一直讓他耿耿於懷,守不住自己愛的人也就算了,在她遇到麻煩的時候,什麽都不能為她做,簡直是無能到了極點。
“如果,當初我足夠強大,你或許就不會有那麽多的遭遇。”
愛情是一種執念,他守在沈涼夏身邊幾年,自問對她的愛並不比蕭宴岑少。
“人生在世,有些事是注定的,不是你想,就能躲過去的。”沈涼夏抿著唇,看著麵前這個正在成長的大男生,心中同樣生出一股惆悵。
“你才多大啊,說著話老氣橫秋的,還命中注定,你這意思我不是你的命中注定唄。”顧潮汐扯扯嘴角,本來是想笑的額,可是,心中卻平添出一股子傷感來。
他也愛著沈涼夏,卿若無情我便休,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簡直像刮肉剔骨一樣,要咬著牙將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剝離出去,沒有麻醉藥,不能停止的手術,等做完這一切,隻會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愛著他,她不愛他,他不勉強,所以,隻能選擇放手,可放手之後,他的心中究竟有多痛,他不想告訴她。
既然都已經決定放手了,何必再苦苦糾纏,造成她的困擾,讓她跟著一起痛苦。
那並不是他想見到的,既然愛她,當然就是要她快樂,他不偉大,如果沈涼夏也同樣愛著他,哪怕是隻有那麽一點點,他也一定會牢牢抓緊她的手,死也不放。
可是,她愛的不是他!
他不會在當著她的麵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不能成為愛人,就繼續做好朋友好兄弟好了。
可是,他不說,沈涼夏未必就不明白。
到底是相處這麽多年了,恐怕彼此之間的互相了解比他們自己所想的還要深。
隻是他不把話說穿,她也就不會故意去戳破。
她隻經曆了一場愛情,她也不是玩曖昧的高手,也不喜歡玩那個,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的感情世界比起她的人生來,簡直是簡單的一塌糊塗。
隻是有那麽一次,當著一個男人的麵和別的男生故意表現曖昧,當時為什麽那麽做,她自己已經說不出來了,現在想想,連原因都是莫名其妙的,至於具體的是怎麽做的,她甚至都想不起來了,腦子裏隻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就連那個男人是誰,她也已經沒什麽印象了,隻不過心中有個很明確的答案。
除了蕭宴忱以外,還能有誰。
“怎麽老氣橫秋了,我都要當媽了好麽?”
“是啊,再回來的時候就真的有個寶寶扯著你的手叫媽媽了,那個時候,會嚇到我的。”
想象那個畫麵,顧潮汐好笑的搖搖頭:“你自己都像個孩子一樣,真不知道,你有了寶寶,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