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後來華延再也沒有回過醫院，北愛慶幸還有媽媽在。但是媽媽漸漸老了，看著媽媽為自己忙來忙去，北愛的眼眶漸漸濕潤了。
“媽媽，對不起，我沒能掙多點錢，讓你安享晚年。”
北愛媽媽笑了笑，沒有說什麽，大起大落還沒有經曆過嗎？隻是又再次跌落深淵的感覺不是那麽好受，慢慢就習慣了。
最後一筆醫藥費由保險公司墊付，華延再也沒有來過。北愛看著天花板熬時間，一天又一天，好不容易才能夠勉強下地走路。出院以後她就身無分文了，每次都是這個樣子，離開了他，她一無所有。
“媽媽……我們回以前的地方住吧？”
“恩。”北愛媽媽花了些錢買了新的牆紙，把小小的出租屋裝飾一新，嗅到了熟悉的生活的氣息，果然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好。
把行李搬回出租屋，北愛終於明白華延所說的封殺是什麽意思。當初和她玩得好的那些小花旦國民校草都沒有來看望過她一次，沒有公司敢請她拍電影拍廣告，她被封殺了，無限期，除非她回去求他。
但是那怎麽可能呢？她比他還要倔強，他不相信她寧願住出租屋也不願意回酒店去求他，所以他和她分開了。
有那麽一天晚上，北愛被幾個陌生人堵在巷子裏，像是要收保護費，開口就是五十萬元。她頓時明白了，這些人是他派來的，他所說的封殺是要讓她一無所有把她逼得沒有退路回去求他。他開心就好，但是她不會陪他玩了，雖然遊戲就是這麽玩的，分開他都不會把熱鬧分給她，除非她回去求他。
如果她是男的，說不定她現在就半身不遂了。幸好她是女的，他們才沒有打她。五十萬，她沒有把這些人的話放在心上，反正賣了她也還不起這麽多錢，他喜歡怎麽就怎樣她都無所謂。
北愛沒有理會這些陌生人，和媽媽在出租屋樓下的一間小餐館裏當服務員，一日三餐包吃不包住。其實她也不明白自己這樣活著是為了什麽，大概生活就是這樣的了，以前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
有時也會遺憾，如果那時候伸出手，握住了想握的手，會不會有另一個以後，亦或是無止境的將就。
最深的孤獨不是長久的一個人而是心裏沒有任何的期待。
就是知道有一些事情終究無能為力，留不住的人也是白費力氣自找難受。無論放不放下過去，它都已經過去。還原愛情本來的模樣，落到這收場，還有什麽值得奮不顧身。
她知道，那時初見，他在她身後，輕輕捂著她的眼睛，扶著她的肩膀慢慢往前走的場景，就和他一樣回不來了。
回憶都為往事耗盡，盡量表現著，像不在意的模樣，大概是麵對他時最好的模樣。
有時她轉過身，看到一輛輛豪車在馬路上駛過，隻是好奇，他們和他一樣有著和她不一樣的人生，他們世界裏的繁華和她看到的繁華不同，他是她觸而不得的風景。
她曾經以為，她在娛樂圈見到的繁華就是極點了，直到聽他說他的年薪無上限，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
這座城市的另外一種繁華，這個娛樂圈的另外一種愛情，他和她的另外一種悲劇。
那些路人，他們到底過著怎樣的人生，她越來越好奇，這個世界這麽多路人這麽多摩天大廈這麽多觸而不得的繁華，到底哪一個路人，經過她最近的身旁最遠的天涯。何處安魂。
有時也會有客人認出北愛：“哎，你不是電視上那個xxx嗎？你怎麽在這裏當服務員啊？”
沒錯，電視上那個無限風光的女主角就是她。她和他拍的吻戲至今仍在熱播，而她隻能通過餐館裏那台小小的老電視看透他和她的過往，順便把桌子上的殘渣和以前對未來的美好幻想一起收拾幹淨倒進垃圾桶裏，什麽也不剩下。
整整三個月，媒體沒有更新她的一條信息，她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觀眾眼前，他的公關手段仿佛能通天，雖然圈內人都知道就是那麽回事，但是這個男人做事滴水不漏，就算他不用錢塞住媒體的嘴也沒有人同情她。
他是誰，他叫華延。他的名字是她人生的巔峰，他輝煌得像夜空中恒亮的星星，他就是她的神話，而她隻是普通人，就該過普通人的生活，安安靜靜擦幹淨桌子，把回憶倒到門外的垃圾桶裏，一場戲落幕了。
但是她的粉絲依舊喜歡她，想方設法想要探班見到她，曾經她親手簽名的一張明信片能夠賣上千塊錢，現在她要擦桌子洗碗拖地像超人一樣為了生活而無所不能。
隻有她一個人不知道她的粉絲們為了得到她的一張明信片要花上千塊錢買各種讚助商的洗發水沐浴露，明信片上的簽名是由和她素未謀麵的工作人員偽簽的，十幾箱十幾箱堆在角落裏一天就能賣完。
她可以失蹤可以人間蒸發可以被封殺可以死掉，隻要她的商業價值還在。他是一個精明的商人，她的名字像印鈔機一樣給他帶來上百萬收入。這一場愛情，一切從利益出發。
華延再一次見到北愛，是在一個大雨傾盆的下午，馬路上到處都是積水，不得已把車停在地勢高的地方。她忙著給客人端菜，忘了自己還沒有吃午餐。一陣冷風吹過，他以為她要被吹走了。
她真的那麽傻，寧願窩在小餐館裏也不願意回去求他。有這麽難嗎？隻要她走到他麵前，張開雙臂抱一下他，說不定他就原諒她了。
怎麽可能不心疼，她一個人繼續這樣的未來他想想都難過，他的未來沒有她多遺憾。
華延走進店裏看了看菜單，輕輕拍了拍北愛的肩膀：“把最好的菜端上來。”
北愛身子顫抖了一下，聽出是華延的聲音，不敢回過頭，應了一聲，快步走進廚房。十分鍾後，她雙手端著一大盤菜走出來，把一碟碟菜擺在桌子上。他拿起筷子，抬頭目不轉睛望著她，她好像又瘦了，一看就是沒吃飽。
“坐下來，吃午飯了。”
“我嗎？”北愛不敢坐下來，被華延拉著手臂坐下來，猛然推開華延。華延放下筷子，看了北愛好一會，再次伸出手。如果她再拒絕他，他這輩子也不會再向她伸出手。
“我的手好疼……”北愛不敢說得太大聲，華延站起來，抱起北愛放在自己腿上，這樣她就不會有意見了。
“吃多點。”華延把筷子遞給北愛，他已經不太習慣喂她吃飯了。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抱過她，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一眼看出她臉上厚厚的粉底，她費了好大力氣才掩住臉上的傷疤。幾乎是習慣性的，他情不自禁伸手摟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