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北愛結結巴巴的不敢再說下去,華延便明白了:“你看到我爸爸和婕媚在一起?是嗎?那很正常,她本來是個小模特,我在車展時看到了她,就把她買回來了,就像你買回來一個布娃娃不喜歡了送給別人不很正常嗎?”


  華延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北愛更加好奇了:“你……怎麽把她買回來的?”


  “從另一間公司把她買回來的,大概花了十多萬塊錢吧,不記得了,她當時還是個不出名的小模特,模特圈一捉一大把,很便宜的。”


  “為什麽要買她回來?我還是不明白……”


  “她當時好像是十六歲吧,年紀輕輕人也好騙,和另一個公司簽了八年合同,不記得違約金是多少萬了,但是公司不看重她,她接不到活動沒有收入,下輩子也還不起那些違約金,我就出錢把她買過來了,很多演員都是這樣,常年以橫店影視城為家,很多年也不見得走紅。”


  “就像……我和你一樣……對嗎?”


  “恩,小愛,我不允許你不喜歡我,你和我簽了八年合同,八年之內不能離開我,否則我告你違約封殺你,讓你傾家蕩產再也拍不了戲,到最後回來求我。”


  “華延大哥哥……”


  “小愛,你不能喜歡上別人,你知道了沒有?”


  “我知道了……可是……我還是覺得……有些……”


  “有些惡心,是嗎?小愛,是不是嚇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和你說這些潛規則?你知不知道我有愛你?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愛你……”


  華延輕輕摟著北愛的脖子,看著她喝牛奶時單純的模樣他會在心裏歎息:“小愛,你喝了我這麽多進口牛奶,賣了你也還不起,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嫁給我?”


  北愛想著等自己長大以後說不定華延就喜歡上別人了,管他那麽多呢,她管不了他,他是自由的,隨時隨地換女朋友是很正常的。


  有多愛有多愛,在十幾二十出頭的年齡裏,在娛樂圈裏,在各種潛規則下,有什麽理由敢任性一把相信愛情。


  北愛流產後,華順隻來過醫院一次,和幾個導演讚助商協商著新戲的女主角人選。華延堅持讓北愛當女主角,等北愛出院再開拍新戲,華順被氣得牙癢癢,兩父子幾乎反目成仇。


  “好好好。”一個肥頭大耳的導演立即答應了華延,華延覺得有些不對勁,想起這個導演似乎很有手段,一手操縱電影市場半壁江山。


  北愛差點就哭出來了,眼看著華順要換女主角,那本來是她的資源,幸好有導演支持自己。但是北愛再一看,這個張導演長得肥頭大耳油光滿麵,一看就不是什麽善類。


  張導演一開口就把北愛喚作小愛,華延微微一笑,看著張導演從錢包裏拿出一張支票。


  “就這樣吧,小愛你當女主角,小愛,這裏有兩千萬,你好好休息,我們等你出院哈。”


  “啊?”北愛不明白這個陌生人為什麽要給自己兩千萬,不料這個張大導演臨走前對華順說:“讓她今晚來陪我們。”

  北愛看著華順離去的背影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想不通華延怎麽會有這樣一個生父,恍惚從華順身上看到了華延的影子,有其父必有其子。


  是這樣嗎,七百多個日日夜夜,在他最近的枕邊,在她最遠的天涯,他所謂的愛情,一切從利益出發,原來他和她說潛規則是想讓她按照這些規則辦事,他獲利她上位他再把她送給別人,如他所說這很正常。


  她天真地以為,他也許有一點喜歡她吧,哪怕隻是一點點,但是今晚又讓她陪那些導演。這種時候,自尊算什麽,她的自尊和他的利益不是等價的,她的前途和夜晚的時長才是等價的,他最想看到的也許是支票上的數字而不是她。


  他說她是他的女朋友她信了,他說她是最佳女主角她信了,他說她是影後她信了,他說他愛她也信了,她很天真地認為她真的是他的女朋友,隻不過忘了他有很多女朋友,甚至他的那些女朋友還陪他爸爸睡過。有多殘忍就有多喜歡濫情,有多濫情就有多不敢相信愛情,是這樣嗎?

  娛樂沒有圈沒有圈,拿錢嗎?拿什麽才有資格去談愛情?

  其實結局都可以更改,男主角都可以到最後才出現。她看過的最溫暖最真實的故事,是男主角救了女主角,他們沒有演技,不是情侶也沒有後來。


  她可以很卑微地愛一個人,但是沒有人會愛那麽卑微的她。愛情不是互相毀滅,是互相拯救。


  又想起初見時他說的那句:“你現在跟我走,好不好?”他不過是想和她去開房,她卻以為他真的是她的華延大哥哥了。


  許多年月依然記得,他說過的一字一句,場景都曆曆在目,初見時他不過是想和她去開房,而她,她以為他會保護好她,他和她說,小孩,你那麽小,我保護你吧,其實還有下半句,你比較好騙我想騙你。


  “你這麽小……以後由我保護你吧。”


  “你這個孩子,我想看著你長大。”


  “這個世界上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你是我的,你拿了我的錢就要聽我的話。”


  一瞬間,他的所有謊言被揭穿,原來不過如此。


  “華延……”北愛輕聲喚著華延的名字,但是他還是走了出去,沒有回過頭,陪著那些導演不知道去了哪裏,也許是去開房吧,她管他那麽多呢,她怎麽可能管得了他,她有什麽資格管他?就憑她是他的一個女朋友嗎?

  還是死了好,像一個廢人一樣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今晚還要去陪那些陌生人,越想越絕望,目不轉睛望著輸液管,伸出左手慢慢慢慢貼近自己的右手,閉上眼睛咬著牙拔掉針管。


  “黎——北——愛——”是華延的聲音,一下子就把北愛嚇住了。北愛睜開眼睛,疑惑地看著華延,她還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想做什麽?”華延緊緊捉住北愛的左手不讓她拔針頭,還好他回來了,還好沒有遲一秒,否則他就要內疚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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