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與女子
還沒反應過來,漫的灰白色便不講理地擠入眼眶,讓我立刻就陷入了極度的恐慌。剛剛蘇醒過來、依舊十分虛弱的身體劇烈地掙紮著,想要擺脫這一片灰白。幸好,從我左側的窗戶可以看到一顆綠油油的樹木,透過綠葉之間的縫隙,清晨的陽光軟軟地撒到我臉上,讓我明白我並沒有掉到另一個世界,而隻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冷靜下來後,我突然意識到一個鬧鍾正在我腦袋右邊一刻不停地走著,時針正指向花花扭扭的“9”。我有些生氣,連鬧鍾竟然都是灰白色的!
灰白色……這顏色讓我回憶起爺爺一動不動躺在灰白的床上的情景。
我再張望了一下。不出所料,病房裏不僅是一片塌下來似的灰白,而且連一枝花都沒有。床邊的電子日曆顯示今是二零一八年三月十七日,捂著發痛的腦袋想一想,爺爺的葬禮是在一五年,具體時間已經忘了。照這時間,我昏迷差不多有三年了。我嚴重懷疑我那不靠譜的父母這三年來是否來看過我一次——想必也沒有。我對父母來講隻是工具罷了,他們在發現我毫無“那些方麵”的賦之後就果斷放養我,讓我自生自滅。我也沒什麽好抱怨的,畢竟我十分清楚,這就是他們那種人的本性。隻是,我還有個三歲的妹妹,名喚秋莎。她跟我不同,賦異稟,更重要的是,至少在我出事之前她還是一張白紙,還保留著難得的善良,還會在葬禮上哭個不停,不像父母一般,宛若鐵麵人。但和父母共度三年後,她會是個什麽樣子,我不敢去想,希望她不要染上其它顏色才好。隻不過看這空蕩蕩的房間,這的希望恐怕也是強人所難。
開門的哢哢作響聲打斷了我的思緒。進來的是一個麵帶微笑的護士,穿著潔白的護士服,手裏端著一盤護理用品。看到我坐在床上,她瞬間換上了一臉見鬼的表情。雖她不敲門就進來的行為讓我很不爽,但估計她根本沒想到我會醒過來,隻是按例來照顧我;加上她的表情,我也不好什麽了。
“你好,姐。”我向她打招呼。
她像是沒聽見,在原地愣了五秒左右,緊接著轉過身,跑著出了房門。
“主任,主任!14的病人醒過來啦!”她的聲音透過走廊傳入病房。
這行為似乎並不符合醫院的規定啊……
在一係列麻煩的問候與檢查後,我終於能清淨一下子。不知不覺,時針已轉動了六十度。
好累啊……
從剛才的對話中,我了解到,自從我昏迷之後,妹妹每周日都會來看我(我很欣慰),不像我那遭心的父母,醫生給他們打電話從來直接掛斷。然而,一個月前,妹妹就再也沒來。一周前,有人發現父母死在郊外,秋莎也不知所蹤(告訴一個剛蘇醒的病人這種噩耗真的沒問題嗎?)。在他們看來,我應該十分平靜吧,甚至有些沒良心,但我心中幾乎發生了一場核爆。不,父母的死我倒是無所謂,但秋莎的失蹤?我可能會殺掉膽敢對她出手的家夥,如果秋莎有個三長兩短,那就不是可能而是一定。雖然也許很困難,我也要把命豁出去,因為她是我心中唯一的親人。
不過,就現在這副身體,別救人,就連走路也十分困難,因此接下來的幾,我都在醫院裏休息,頂多做些康複運動。
在難熬的擔憂中,我終於迎來出院的日子。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和煦的春風輕柔地拂過臉頰,很舒服。但即使氣再棒,我的焦急與殺意還是無法消解,迫不及待要找敢對妹妹出手的混蛋算賬,卻又苦於毫無線索,隻得幹著急。
“喲,那邊的哥,看你的樣子,是需要什麽幫助嗎?”輕佻的話語完全不會抓時間地鑽進耳朵。
我惡狠狠地瞪向聲源。
話的是個渾身裹在黑色裏的女性,除了她的虹膜,那是鮮血般的紅色。她的服裝偏緊身向,柔滑的烏絲拴成馬尾,一直垂到腰間;由於衣服的關係,她那性感誘人的身材完美地顯露出來,特別吸睛;她的臉蛋也是,嫵媚中帶著英氣……總之,是個黑色係的大美人兒,顏值可謂萬裏挑一,氣質更不用。
隻是,她身上的氣息我很熟悉。那是……
沒錯,不需要過多確認,她是一個——魔法師。
“察覺到了呢,東野。真是靈敏的感知,讓我刮目啊。”
我立刻後撤幾步,拉開距離。這家夥貌似認識我——是否和妹妹的失蹤有關係?我投出威脅的目光,但對方仍然笑著。
“啊呀,別誤會了,嚴格來,我不是魔法師,而是魔法使。我和你妹妹的失蹤也沒有關係——也不能沒關係呢,我不是綁走她的人……我和你一樣,也在尋找秋莎。”
“魔法使?哼,有人花錢雇你殺我妹妹嗎?不僅是名字,連秋莎的失蹤和我的出院時間都了解的這麽清楚,沒少調查吧!”
“哈哈,不是不是。我隻是來拉攏你的。”她擺擺手。
“謔?你倒是想怎麽拉攏?別忽悠我了,我對魔法乃至神秘一竅不通,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所以,你們憑什麽對我感興趣?”
女子露出了滿意的表情,似乎是在讚賞我的警惕。也是,像我這種人,不警惕一點豈不早就死了?雖然我被放養後就沒人找麻煩了……估計是因為一個毫無賦的家夥也同樣毫無謀害的價值吧——這是魔法師們共同認可的價值觀。
“你可沒有發現自己的能耐呢,東野。況且,”魔法使露出神秘的笑容,“不要對寒冷視而不見,在那寒風中還有挺立的寒梅。”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僵硬。
“東野啊,不要對寒冷視而不見,在那寒風中還有挺立的寒梅。”爺爺摸著我的頭,用低沉而輕柔的聲音道。
我想起了這樣一幕。“入室弟子?”我喃喃吐出四個字。
她的笑變得很溫柔,又攤開手掌,後一個動作讓我差點炸毛。
“別緊張。看,我是你爺爺的入室弟子喲。那句話,隻有你和你爺爺的入室弟子知道吧。”
的確如此,但……
“我可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我昏迷時竊讀了我的思想。”
“唉,”女子歎了口氣,“我偷偷看過你,那是做不到的。你的靈魂當時並不在你體內。你不是昏迷,而是死了整整三年,隻是肉體還活著。這已經難以是魔法,而是聖跡了。你應該知道,靈魂不在,而肉體存活,這情況即使是最優秀的死靈法師都無法從你嘴裏套出話來。怎樣,能告訴我你在那邊走到哪了嗎?”
這怎麽可能……聖跡已經幾百年沒有顯現過了……但在恍惚中,我好像是在一條河邊徘徊……
“河……”聽到我的回答後,她緩緩吐出兩個字。
一方靈魂歸一方管,在這裏靈魂最終會匯入河。
一切似乎都對得上。沒準,對方真是友善的……
“那麽,拿出你的誠意!”我開出條件。。
女人哈哈笑了起來,示意我跟上。
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