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天桃縣篇之 凶案
遊玩的隊伍裏,半路加入了樓俏之,氣氛漸漸的變得微妙了起來。
蘇二一雙眼睛不停的在餘陰和樓俏之身上掃來掃去,似乎還沒從這兩人有婚約的震驚中緩過神來,而陌上與花開兩人也有些不似平常,像是少了些精氣神,看起來心不在焉,隻有餘陰、樓俏之以及雲月半三人,沒事兒人一樣走在前麵搭著話,氣氛還算輕鬆。
眼見著快到午膳時間,一行人才轉身往回走,隻是走到半途,不遠處的桃林裏,突然傳來了桃農們驚恐的尖叫聲。
有人喊了一聲:“.……死人啦!又死了一個,快報官呐!”
陌上與花開互相看了一眼,快步奔向了騷動的源頭,餘陰幾人抬眼朝騷動的地方望去,也未多言語,同樣跟了上去。
在桃林深處,一棵足有兩人環抱粗細的桃樹下,依靠著一位身著紅衣的姑娘,她麵色黑沉,嘴角掛著一抹黑血,脖子扭向了後方,死相竟與義莊裏那個張氏出奇的一致。
“嘖,這是第四個了!”花開略顯煩躁道。
蘇二看著那死屍,略顯疑惑的咦了一聲,吸引了餘陰的注意力。
餘陰打發雲月半去查驗屍體,自己則扭回頭問蘇二道:“怎麽,你認識這姑娘?”
蘇二道:“算是認識,她自稱蓮蓮,之前這姑娘住過我們客棧,和老板很聊得來。”
看著女子輕透的打扮,聽著略顯耳熟的名字,餘陰問:“蓮蓮?是青樓女子?她從哪兒來?”
蘇二正要回答,雲月半突然咋咋呼呼的嚷嚷開了:“別小瞧少爺我,你們縣衙的仵作連我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原來,花開阻攔了雲月半靠近屍體,打算讓衙役把屍體送回縣衙,讓仵作檢驗,可花開好好說話倒也罷了,可偏偏她話裏帶刺,言語間頗有輕蔑之意,自然惹火了吃軟不吃硬的雲月半,生了是非。
花開嘲道:“別說大話了,我們蔡老在仵作行當裏那是老把頭,豈是你這毛頭小子比得上的?簡直自不量力,少找沒趣了。”
“目光短淺,那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少爺我的真功夫。”
雲月半說著,就要推開攔路的花開,打算硬闖,可是花開並不是吃素的,一個閃身,手腕翻轉,便擒住了雲月半,反翦著他的一隻手,狠狠的一壓,疼的雲月半嗷嗷痛呼,於是他用另一隻沒遭殃的爪子摸到了身上的毒藥,反手就甩了一把藥粉出去。
花開連忙去躲,可卻慢了半步,吸入了不少的藥粉,她不知雲月半究竟撒的是什麽,惱道:“.……你..無.無恥!”
此時的花開才發現,她竟已變成了結巴。
蘇二看著兩人的廝鬧,分神道:“原來他還真的有結巴藥?”
餘陰倒沒搭理雲月半和花開的鬧騰,隻催促蘇二道:“那個叫蓮蓮的,你接著說!”
蘇二回過神,忙回話道:“如你所想,蓮蓮確實是青樓女子沒錯,她說自己是從京城來,已經給自己贖身,打算來天桃縣過普通日子。”
餘陰又問:“那之前義莊裏的張婆義女張氏,還有之前三個受害姑娘,她們的情況你應當也是曉得的,對麽?”
蘇二:“.……你怎麽知道?”
餘陰:“嬌娘可從不會做沒意義的事,既然她讓你跟過來,定然是有用處。”
“.……怎麽什麽也瞞不過你?”
蘇二鬱鬱的撇了撇嘴,繼續道:“老板確實讓我查了那幾個受害姑娘的底細,所以才讓我跟過來,說是可能會幫到你。”
餘陰:“那你說吧,我洗耳恭聽。”
“在這兒?”蘇二有點猶豫。
餘陰樂了,道:“那要不給你搬張桌子,再沏杯茶?”
雖是這麽調侃,餘陰卻也暫且沒有追問,等雲月半簡單查驗了那年輕姑娘的屍身後,一行人便帶著屍體回了縣衙。
縣衙之內,此時彌漫著一股緊張氣氛,靜悄悄的不似平日歡鬧。
仵作蔡老正向寒離稟告著張婆義女的驗屍結果,寒離還是那副官家裝扮,一臉嚴肅的聽著,見陌上與花開進來,眉頭不由皺的更深,顯然桃林裏的凶案已傳回了縣衙。
眾人聽完蔡老的稟報,雲月半轉頭看向餘陰:“桃林裏那個姑娘也一樣,都是被扭斷了脖子。”
餘陰問:“脖子扭斷是致死原因?”
沒等雲月半回答,蔡老便先回答道:“脖子是死後擰斷,真正死因是吞金而亡。”
之後蔡老掏出了一個布包,小心展開後,布包裏露出了三隻金鐲子,他遞給寒離,又道:“這是從三個姑娘肚子裏取出來的,還請大人查驗。”
寒離隔著外側的絹布,拿著三個一模一樣的金鐲子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便交給了花開,道:“你們去查一查,這些金鐲是何來曆。”
說完,寒離又吩咐了蔡老去查驗陌上與花開帶回來的那具屍體,蔡老佝僂著背,更顯幹癟瘦弱,他微微欠身,應下了差事。
即使命案不斷,可飯還是要吃的,午膳廚娘已早早準備,陌上與花開身負官事,匆匆對付了幾口便離開了縣衙,去追查金鐲的來曆,餘陰幾人便聚在了縣衙的客房,邊吃邊談起了天桃縣最近的這幾樁命案。
除了樓俏之,客房裏沒有旁人,蘇二便說起了餘陰想知道的前幾個受害姑娘的情況。
蘇二道:“四個人之中,第一個被害的姑娘,人們都喚她崔娘,是天桃縣本地人,原本是小桃鎮花樓的紅牌,半年前被本地富商賈金贖了身收為妾室,可一個月前賈金病死,她就被主人家趕出了門,雖然沒回青樓,但還是又重操舊業,私下接客,半月前死在了自己的院子裏。”
餘陰聽完,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不知畫些什麽,雲月半隻顧扒飯似是根本沒有聽蘇二在說什麽,隻有樓俏之接話道:“所以說,半個月之內,這天桃縣被殺了四個姑娘?既然手法一致,會不會是江湖人做的?”
不怪樓俏之有這種揣測,江湖中確實存在一些拿錢消災的殺手門派,他們手法幹淨利落,隻要付得起銀子,什麽人都敢殺,而能在將人殺死後,統一都扭斷脖子,儼然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餘陰依然低頭用手指沾著茶水寫寫畫畫,頭也不抬道:“是江湖殺手的可能性不大。”
“為何?普通人可做不到將人脖子輕易扭斷的地步。”樓俏之不滿被餘陰否決想法,不由反嗆了一聲。
餘陰淡淡道:“既然是殺人的買賣,江湖人可不會搞得如此張楊,他們向來是能多隱蔽就多隱蔽,比起殺完人後留下屍體,他們更傾向於藏屍和毀屍滅跡,不會將人擺在顯眼的位置,故意讓人發現。”
樓俏之:“要是匆忙之下忘記善後呢?”
餘陰笑而不語,心道若是凶手真的如此大意,這案子恐怕早就破了,而且若不是故意將屍體擺在顯眼的地方,又怎麽會被人輕易發現?
不過餘陰並不想惹樓俏之不快,不再管她,隻示意蘇二繼續剛才的話題說下去。
蘇二喝了口水,忙繼續道:“十天之前,天桃縣裏有個賣豆腐的婆婆來縣衙報案,說是自家閨女秀兒失蹤了,然後第二天,就在那婆婆每日擺攤的地方,衙役們找到了秀兒的屍身,那婆婆當場暈死過去,之後人就瘋了。第三個便是那個義莊的姑娘張氏,第四個蓮蓮我們今天也見過了。”
餘陰想了想,道:“秀兒和張氏是良家姑娘?”
蘇二:“是,秀兒還已經有了婚約。”
餘陰又問:“她們年齡是否相仿?”
“.……並不相仿,崔娘是三十歲,秀兒和張氏隻有十幾歲,蓮蓮則是二十多歲。”蘇二道。
“不同年齡的姑娘,青樓,良家,金鐲,吞金,力道?”
餘陰口中念念有詞,似是在思考,蘇二沒敢打擾。
等了一會兒,餘陰好似理不出頭緒,眉頭微皺,隻對蘇二道:“崔娘之前住在哪兒,你知道嗎?”
蘇二點了點頭,會意的起身,打算帶餘陰去崔娘原先的住地,正好雲月半已酒足飯飽,忙跟上去,隻有樓俏之呆在餘陰的房間裏,不打算再跟著出去折騰。
餘陰走到門前,一隻腳剛跨出去,像是想到什麽,不由扭過頭對樓俏之笑道:“媳婦兒,沒什麽事情你便回去吧,短時間內我不會再向你爹提及解除婚約的事情,你大可安心。”
樓俏之道:“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誰也別想趕我回去,再說了,我在這兒還能幫幫你,一般人還沒這待遇呢!”
餘陰挑眉看她,問:“你能幫我什麽?”
樓俏之不服氣道:“你除了輕功,別的武功半點不會,至少我比你強多了,留在這兒還能保護你,你別不識好歹。”
餘陰隻是樂,道:“好歹我還是識得的,隻是若你爹派人來抓,我可不會睜隻眼閉隻眼幫忙窩藏你,你可要想清楚了。”
樓俏之道:“用不著,我這次出來,我爹是同意的,不用你窩藏,我有分寸。”
餘陰:“既然如此,那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