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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天桃縣篇之 義莊

  涼風瑟瑟,傍晚紅霞下,一行身著甲胄的兵士,護送著三輛載花戴紅的馬車,浩浩蕩蕩在天桃縣境內前行,引了一眾看熱鬧的人。


  餘陰和雲月半混在人群裏看了一會兒,等百姓漸漸散去,扭頭跳上了一輛馬車,蘇二擔當著馬夫的差事,慢悠悠的跟著前麵的三輛。


  “他們這是要去哪兒?”


  手裏拿著桃花糕,雲月半嘴巴裏也塞得鼓鼓囊囊,說起話來時,噴出了不少,餘陰隨手拿了手帕,幫他擦了擦下巴上的碎屑,一時沒有應聲。


  雲月半又道:“我們不是要查什麽命案?跟著白王的人做什麽?這些人一定是又在給白王搜羅美人,我們跟著湊什麽熱鬧?”


  正如雲月半所言,這行兵士是白王的人,專門負責給深受皇上寵愛的白王,搜羅各地美人,他們會用各種手段,逼被看中的姑娘就範,之後將美人們裝入喜氣洋洋的馬車,直接送入王府。


  “誰說我們是跟著他們?不過是順路而已。”餘陰將手帕往旁邊一丟,淡淡道。


  蘇二道:“可按照他們走的方向,去的地方應該是前麵半山腰上的義莊,他們去那兒做什麽?”


  “義莊?”


  雲月半一緊張,手裏還剩半塊的桃花糕就掉了,他顧不得可惜,一巴掌呼在了蘇二的肩膀上,連忙催促著蘇二掉頭。


  “我不去那種地方,放我下去。”


  蘇二揉了揉被拍痛的肩膀,視線投向餘陰,想看她的意思,後者笑道:“雲月半,挖墳你都不怕,我們又不進義莊,隻在外麵,你怕什麽?”


  雲月半逞強道:“我哪裏怕了?我是怕你害怕。”


  餘陰並沒有戳破他,照例讓蘇二將他們送了過去。


  義莊前,停駐的馬車上,下來了兩位粉裙娥黛的美人,她們看著義莊內漆黑的棺材,哭的那是一個梨花帶雨。


  “兩位姑娘就不必遭這晦氣了,還請兩位今夜在馬車安睡。”


  頭頭模樣的年輕人,名付六,他給一旁的兵士們使了個眼色,那兩個美人便又被送回了馬車,之後兵士們從第三輛馬車上,抬下了一具同樣身著粉裙的女屍,臉部已經腐壞,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餘陰三人躲在義莊旁邊的歪脖子樹上,在女屍被抬出來後,立馬將那女屍的慘狀看了個清清楚楚,蘇二有些不忍的別開了眼,餘陰倒沒什麽反應,隻意味不明的打量著那女屍身上的粉裙。


  蘇二:“嘖嘖,這群人可真缺德,到處搜羅美人,碰到想不開自盡的,就隨便找間義莊草草埋了。”


  雲月半始終不敢看那義莊,一直別著臉,隻是道:“就沒有人管一管?”


  蘇二道:“一般官吏哪裏敢管,而且這些美人,大都是花錢從他們的父母手裏買來的,賣身契白紙黑字,又不是假的,無論大官小官,也沒理由去管這破事兒,而且白王爺是誰?敢管他的閑事兒,除非活的不耐煩了。”


  義憤填膺的蘇二,卻沒有引起餘陰的共鳴,她隻幽幽道:“你這麽清楚,當年是不是也這麽幹的?”


  沒進雲花穀前的蘇二,餘陰倒是知道一些他的風流韻事。


  那時的蘇二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在京城也是有名的花花公子,隻要他看上的,不管入流或不入流的法子,他都要弄回府裏,多以他當初在京城也算是臭名昭著。


  蘇二聞言,麵色微僵,幹笑道:“.……往事還是莫要再提,再說了,我可沒像他們這般缺了良心,當時跟著我的姑娘都是錦衣玉食,從沒受過苦。”


  餘陰意味不明的笑道:“這倒是真的,聽說你離開京城前,你的那些小娘子們還依依不舍的十裏相送?”

  “沒那麽誇張,也就送了五裏。”


  蘇二撓了撓頭,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雲月半卻一臉幸災樂禍的,接話道:“然後她們就給你下了藥,拿著你爹給你的盤纏,各奔東西了對不?”


  餘陰也道:“聽去接應你的人說,他們若是晚去一步,你可能已經餓死在路邊,想來,應是你的那些小娘子知你不想活了,才拿了你的全部盤纏,打算送你一程,望你早登極樂,這可真是善解人意。”


  蘇二:“.……”能不能閉嘴?!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扯著閑話,倒也沒驚動旁人。


  女屍被放進了義莊的棺材,之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埋進了義莊的後山。


  付六本以為完成了一件大事,但轉頭在義莊轉了一圈,神情卻越發的凝重。


  “這裏的人呢?”


  付六抬手在義莊內的棺材上抹了一下,卻發現指尖半點灰塵也沒染,便問隨行的兵士道。


  有個年紀不大,身材瘦弱的兵士道:“點了穴,就在柴房。”


  “丁甲,你確定?柴房可是一個人也沒有。”付六挑眉,隻看著麵前的棺材。


  “不可能,這義莊裏還住著一個原先主事的義女,我點了穴,親手送入了柴房。”


  丁甲一愣,轉身就要去柴房查看,他辦事向來縝密,不可能疏漏。


  “不用了,人在這裏。”


  付六一掌拍在麵前的棺材上,棺材板瞬間掀開,重重的跌落在一旁。


  順著棺材望進去,隻見棺材的一角,瑟縮著一個年輕女人,丁甲認出來,這就是他點穴的那個張婆義女。


  隻是這女人麵色黑沉,嘴角沾著黑血,脖子擰向後方,已是一具屍體。


  丁甲一愣,慌道:“我隻是點了穴。”


  “嘖,麻煩,快埋了,驚動了官府,我們又要耽擱王爺定下的回京時辰。”


  付六皺了皺眉,果斷的讓兵士將人拖出了棺材,準備埋進義莊後山。


  丁甲還是有些擔憂:“我們是堂而皇之的進了義莊,如果被發現這姑娘不見了,我們會不會出不了這天桃縣?”


  付六一時沒說話,隻是涼涼的看著門外。


  順著付六的視線看去,丁甲嚇了一跳,隻見門前站著一個麵具人,隻露著一雙銳利的眼睛,不知已在那兒站了多久。


  丁甲自認武功並不差,能如此悄無聲息的靠過來,卻沒被他發覺,可見此人的武功定然不弱。


  心下有了思量,丁甲當即警惕的向前走了兩步,半擋在了付六的身前。


  付六卻反手把丁甲撥在一邊,饒有興趣的向麵具開口:“你是何人?”


  “義莊主事張婆義女被謀害,你們跟我走一趟。”


  麵具人沒有回答付六的話,眼睛明顯掃過棺材內的女屍,很快的開口,隻是聲音嘶啞,辨不清男女,說完還掏出一塊銅製令牌對著兩人。


  在大贏,各地官府都製有這樣的銅牌,上刻有隸屬府衙、姓名等信息,發於府衙內的官差,用於證明身份。


  付六一眼便掃到令牌上的名字,卻勾唇笑了。


  “你叫陌上?這名字倒有意思。”


  麵具人不接話,退開一步,十幾個縣衙捕快殺很快上山來,將義莊團團圍住,為首的一粉衣女子笑嘻嘻的從麵具人背後冒出頭,掛在了麵具人身上,隨即衝著付六調笑道:“嘿嘿,陌上的名字有意思,那你可知本姑娘的名字?”


  “這位姑娘莫不是‘花開’?”付六從善如流應道。

  “嘿,你這賊人倒是挺聰明,長得這麽端正,可惜卻幹出殺人埋屍的勾當,真是白費了你這張臉了。”


  付六淡定道:“姑娘別汙蔑我,我什麽時候幹過殺人埋屍的勾當了?!”


  花開先後指了指身後被捕快們羈押的一幹兵士手下和棺材裏的女屍,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這可是人贓俱獲,你還要抵賴不成?”


  “我隻是見這兩位女子慘死可憐,想做好事安葬,反倒是招來了你們,果然好人難當啊!也罷,就隨你們走一趟,我好人做到底,省的讓你們寒大人為難。”


  付六一邊大言不慚,一邊掃了一眼門外那一眾被控製的手下,不由暗暗驚異。


  這些兵士雖說並不像他和丁甲出身江湖,但也是從地方借調的精銳,就這樣輕易被擒,可見這兩人的實力不可小覷!


  “喲,你還知道我們寒大人?”


  花開眼底閃過一抹精光,瞬間又掩了下去。


  付六笑而不語,坦然跟著麵具人和粉衣女子準備下山。


  丁甲欲言又止,被付六涼涼的看了一眼:你這個烏鴉嘴,這下真的走不了。


  看懂了付六眼底怨念,卻無法反駁的丁甲:“.……”


  原本被安頓在馬車裏的美人也被請了出來,被衙役護著,花開打算一同將她們送下山。


  不過,陌上卻徑直走到了義莊前的一棵歪脖子樹下,仰著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似呆了。


  雲月半和蘇二兩人看著樹下沒有半分動作,隻盯著他們,雕塑一般的男人,都有些新奇。


  蘇二道:“你們猜他能站到什麽時候,才會開口讓我們下去?”


  雲月半:“我覺得他壓根是沒看見我們,就是在發呆。”


  餘陰樂了,笑道:“你沒看他睜著眼睛?”


  雲月半:“睜眼瞎聽過沒?”


  蘇二:“聽是聽過,但百聞不如一見。”


  雲月半:“你這不是見到了?就在我們下邊。”


  陌上:“.……”


  花開聽到這裏的動靜,幾步跨了過來,她抬起頭,視線掃過雲月半和蘇二,生硬的定在了餘陰身上,臉色也立馬跟著變了。


  她忙把傻愣愣跟木頭似的陌上推到了一邊,木著臉開口道:“你們就是差使兩個小孩來府衙報案的人?”


  “報案?”


  蘇二和雲月半一頭霧水,齊齊看向了餘陰。


  餘**:“隻是不小心聞到了馬車上的屍臭,所以才差使了兩個童子去縣衙稟報了一聲。”


  花開涼涼道:“沒看出來,你竟還是個熱心腸。”


  “熱心腸談不上,不過是愛湊湊熱鬧而已。”


  不畏花開眼底的敵意,餘陰臉上的笑意未變,隻從樹杈上躍了下來。


  蘇二和雲月半這兩個不擅武功,更不擅長輕功的家夥,見狀,互相瞅了眼,卻又各自默默的抱緊了樹杈。


  “既然是報案的,按照規矩,跟我們去府衙走一趟,也算是個證人。”花開明顯不待見餘陰,話音透著股冷意。


  餘陰好似沒注意花開的敵視,指了指緊抱著樹杈的兩個貨,衝陌上道:“大哥,幫個忙唄?!”


  “幫什麽幫?不許幫。”


  花開連忙沒好氣的阻攔,可是陌上哪裏會聽她的,沒多猶豫,一掌拍向了歪脖子樹,隻見樹身狠狠一抖,半片枝葉未落,隻有蘇二和雲月半一臉懵逼的保持著緊抱樹幹的姿勢,栽坐在了地上。


  雲月半/蘇二:“.……”還有這等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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