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青王府篇之 決斷
趕回青王院子時，天已徹底黑了下來，餘陰剛跨進院內的涼亭，就一眼瞥到了個意外的存在。
“雲月半？話說你怎麽在這兒？”
此時的雲月半濃妝豔抹，身上穿著輕透的紅紗，跪坐在一旁，僵著身子，竟一動不動，擺明是被點了穴。
雲月半欲哭無淚，隻狠狠瞪了眼旁邊的白剽。
“快解開他，你將他帶進來做什麽？”
看這情形，餘陰很快反應了過來，應是白剽將半點拳腳功夫都不會的雲月半綁進來的。
“你不是需要幫手？他不就是現成的人？再說了，我在這兒當牛做馬，沒道理將這陰了我一手的小子丟在外麵享福。”
白剽嘴上說著，卻還是聽話的解開了雲月半，後者被解開後，直接趴在了地上，沒骨頭似的在地上蠕動了兩下，抬手就要去摸懷裏的藥，餘陰知他打什麽主意，瞪了他一眼，雲月半這才不情不願的罷手。
餘陰對白剽道：“相信我，將他擱在外麵，你才是真正的享福！”
“何意？”
白剽並不明白餘陰話裏的意思。
餘陰幸災樂禍道：“且等著吧，不出兩日，你會後悔將他帶進來。”
熟知雲月半壞好事的強悍能力，餘陰也沒再多提點白剽，隻扭頭去找八素。
推開八素所住的廂房，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餘陰心下一緊，連忙進了臥房。
一道屏風之隔的臥房內，八素正裸著上身給肩膀處的傷上藥，見餘陰進來，連忙想去裹上衣裳，可是猛然的動作讓他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疼的倒吸了口涼氣，終究也沒能成功遮掩住身體。
餘陰倒沒覺得有什麽，隻道：“你這是被林管家傷的？”
“從背後襲過來的，我沒看清人，不確定是不是林安，但他內力雄厚倒是真的，直到被這玩意兒擊中，我都沒察覺到身後有人。”
說著，八素指了下剛剛從傷口裏拔出來，被扔在地上的暗器。
餘陰沒忙著去取地上的暗器，隻是先幫八素上好了藥，才俯身將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可等看清那暗器的全貌，她的臉色陡然變了。
打傷八素的東西，形狀倒是和一般的匕首沒什麽差異，隻是要小上很多，刀柄處刻著繁複的魚狀花紋，魚背部刻有一對魚鰭，微微張開，像是一對欲要展翅翱翔的翅膀。
八素見餘陰臉色難看，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忙問：“這東西有什麽不妥？”
“.……沒什麽。”
餘陰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眼睛卻還盯著刀柄處的紋刻。
八素沒有深究餘陰的異樣，隻是道：“我在林安的房間內發現了一處暗道，直通向府外，有府門不走，非要挖暗道，這個管家絕對有古怪。”
“暗道通向府外何處？”餘陰問。
八素：“出口在城郊的一處廢廟，往西通往京城，往北則是夜涼國的方向。”
“又是夜涼國？！”
餘陰思考了片刻，對八素道：“你現在受了傷，不宜在留在此處，我今日已聯絡了我們的暗哨，附近的領頭會來江雨城接應，你且隨我出府，我將你送到暗哨安置。”
八素自知負了傷留在這兒也隻會拖後腿，也沒有反對，隻道：“附近的領頭應該有兩個，一個是江雨城西側的花郎中，一個南側的毒娘子，他們向來不對付，你通知接應的是哪個？要是讓他們湊在一起，在這江雨城鬧起事來，恐怕不好收拾。”
餘陰卻道：“無論通知花郎中和毒娘子的哪個，另一個也會顧自尋來，他們雖然不合，但在正事兒上也不會含糊，無需擔心。”
八素：“但願如此。”
雖說帶著一個人稍顯吃力，可餘陰還是踩著王府的院牆，將八素送出了王府，隻是剛落地，卻被人堵住了去路。
“你帶著這和尚去哪兒？”
來堵餘陰的是薛七，他無意間瞥到一閃而過的黑影，追上來卻發現是餘陰和被王爺奉為座上賓的無機禪師，便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餘陰看了眼薛七，也沒有露出半分的尷尬，反而將八素推給了他，道：“你來的正好，幫我把他送到雲和藥坊。”
薛七不服氣，道：“.……憑什麽？”
餘陰：“就憑你攔了我的路，我心裏不爽。”
薛七：“.……”
打發走了薛七和八素，餘陰一派輕鬆的扭頭又跳回了院牆內，誰知剛落地，另一個聲音又陡然響起。
“何阿翠！”
餘陰：“.……”
這對主仆有完沒完？！大半夜不睡覺就專門來堵她？！
“..你.……你.……”
少年世子指著餘陰，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若不是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從陡高的院牆上，貓一樣十分輕巧的一躍而下，卻沒發出半點生聲音，他簡直不敢相信之前一直待在他身旁的小丫鬟竟會有這等的輕功。
少年世子此刻是什麽心情，餘陰可不會去管，隻想在事情變得更麻煩前撇開對方，可是趙青硯又怎麽會如她的願，直接攔住了去路，一把反翦住了她的雙手。
趙青硯：“你怎麽會武功？”
餘陰淡淡道：“世子，我要是會武功，怎麽會被你輕易的抓住？”
“可我親眼看見你從上麵飛下來，你還想騙我？！”
被欺騙的憤怒感讓少年世子下手也沒有在意輕重，手上猛然用力，隻聽哢嚓兩聲翠響，餘陰的肩膀竟被卸了下來，垂在身體兩側，已然脫臼。
“會飛的那是鳥兒，世子你莫不是眼花？！”
餘陰對於疼痛的忍耐力非常人所能及，她垂著雙臂，即使因痛楚皺緊了眉頭，卻依然氣息平穩，還不忘反嗆了一句。
趙青硯：“你還狡辯？！有這等能耐，總不該會甘願為奴為婢，說，你究竟是誰？想幹什麽？”
這青王世子總算聰明了一回，餘陰心道。
可是這聰明的時機著實有些不對，這王府內的牛鬼蛇神不知什麽時候會發威，她可還有好多事情要預備，偏偏在這緊要關頭被這小子拖後腿，餘陰不由鬱鬱，卻又不得不變著法的嚐試軟化情緒激動的少年世子。
“世子，打個商量？你先放開我，我保證跟你解釋個清楚。”
“我不信。”
趙青硯從餘陰身上吃的那些虧，讓他不敢再相信這人，直接一把將她扛起，打算帶回了院子。
趴在少年世子的肩膀上，沒法動彈的餘陰，隻無奈的歎了口氣。
剛到院門口，紅紗聞聲便迎了上來，見到被扛在少年世子肩膀上，一臉鬱悶的小丫鬟，不由一愣。
“世子，您這是……”
“你別管，回屋睡覺去。”
趙青硯此時也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沒好氣的凶了紅紗一句，徑直將餘陰帶進了臥房，扔到了床榻上，之後顧自拉了張圓凳，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灌進嘴裏。
餘陰在榻上蠕動了半天，終於勉強坐起了身，她瞥了眼垂在兩側沒法動彈的雙臂，暗自思量著脫身的法子。
“現在你可以解釋了，說吧！”
灌下了一杯冷茶，趙青硯似乎也冷靜了一下，把杯子一放，抬眼惡狠狠地盯著床榻上的人。
餘陰耍賴道：“肩膀疼，不知道怎麽說，世子你要不先把我的手接好？！”
少年世子抿著唇，沒有應聲。
餘陰幹脆往後一躺，與少年較起了勁，也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趙青硯似是忍無可忍的站起身，走到了餘陰的跟前，將她從床榻上拉了起來，沉著臉打算接她脫臼的雙臂。
不過還沒等動作，門外突兀的傳來紅紗的聲音。
“世子，王爺派人過來尋阿翠姑娘。”
少年世子按著餘陰肩膀的手一頓，轉而衝她威脅道：“老實在這兒待著，哪裏也不準去。”
餘陰一臉無辜道：“可是王爺在尋我。”
趙青硯壓根不再理會她，轉身出了門，把門從外麵鎖了起來，臨走前還頗不放心的叮囑了紅紗一句：“你看著她，別讓她出來。”
等趙青硯一走，餘陰連忙跳下床，靠著牆，扭了幾下，竟還真的讓她把雙臂接了回去。
小心的活動了一下肩膀，餘陰悄悄鬆了口氣，就聽窗外傳來靠近的腳步聲。
“阿翠姑娘，你睡了嗎？”
認出是紅紗的聲音，餘陰眉頭微挑，不知這人找來搭話是何心思。
“還沒，紅紗姑娘是有何事？”餘陰好歹回了一句。
紅紗：“沒什麽，就想問問你是不是餓了，世子還吃剩下些糕點，我可以拿些給你。”
餘陰漫不經心道：“多謝，不過不用了，我現在吃不下。”
“那……有一事，我想問問阿翠姑娘，你和世子.……”
紅紗的話音恰到好處的停頓了一下，即使後半句未說出口，也讓餘陰明白她究竟想問什麽。
餘陰笑了笑，故意道：“世子說打算明媒正娶我入門，做正妻。”
窗外的人突然沉默了，餘陰喚了她一聲：“紅紗姑娘？”
紅紗：“.……啊！我在，怎麽沒聽世子說過這件事？”
餘陰信口胡謅道：“那是因為我沒答應世子，我跟世子說，我這人呢，就是丫鬟的命，哪能配得上世子？隻有像紅紗姑娘這樣的美人才有這好命給世子做妾，可是你知世子怎麽說？世子說若是我答應他，就讓紅紗姑娘你還回王爺的院子，隻娶我一個，你說我何德何能可以被世子這樣對待？”
一番擺明挑釁的話說完，窗外再沒有紅紗的回應。
過了一會兒，正當餘陰以為紅紗被她氣走了時，誰知外麵卻來異樣的潑水聲，很快屋內就彌漫了一股濃重的火油味兒。
餘陰連忙走到窗前，擦了一點滲進來的水液，用手搓了搓，才確定真的是火油。
“嘖，玩過頭了！”
預感到接下來紅紗打算做了什麽，餘陰莫名有種悔不當初的感覺。
“阿翠姑娘，既然你這麽不想跟著世子，那就讓我姑且送你上路吧！”
果然，外麵傳來紅紗滿含笑的聲音，緊接著窗口燃起了大火，並以極快的速度蔓延到了屋內。
躲過洶湧的火舌，餘陰用茶水將手帕浸濕後，捂住了口鼻，連忙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