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好像掉入了深淵
宋邵霆慢慢的,一步步走近床邊。
目光裏閃現驚痛。
他不過是上岸談了幾個小時的生意,為什麽回來一切會天翻地覆了?
他走到葉小北身邊,伸出手,卻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嗬,宋邵霆,你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嗎?
他的手懸在半空良久,還是收了回去。
他輕輕地喚道:“葉小北。”
葉小北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呆坐著,連春光外泄都似毫無所覺。
她滿臉的疲憊和頹色,眼睛一眨不眨,一雙好看得璀璨如星的眼睛此刻像蒙上了一層灰,黯淡無神。
從他進門起,她就一眼都沒有看過他,不吭聲,雙目沒有焦距不知道在看哪裏。
宋邵霆輕輕地用指尖抬起她的臉,她的眼睛還是看著不知名的遠方。
看著葉小北憔悴的神情,宋邵霆的心裏好像伸進了一隻手,緊緊抓住了他的心髒。
在那一刻,他心痛到難以呼吸。
也就是那一刻,他覺得葉小北離他好遠好遠。
就像一顆墜落的流星,任憑他再用力都抓不住她。
他疾步過去解開了綁著她手腕的皮帶,凝著她發紅的手腕心裏閃現一絲懊悔。
葉小北沒有特別的表情變化,皮帶解開之後,她的手就跟著地球重力落下。
被宋邵霆捧在掌心中揉捏,她也沒有反抗掙紮。
一動不動的,她就像個木頭人一樣,身體在這裏,靈魂卻不知道飄去哪了。
“葉小北,你看看我。”宋邵霆改為用雙手捧住她的臉,讓她的臉麵對自己,“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葉小北任由他擺弄自己,雙目依舊茫然,她不說話,整個人就好像是被打懵了。
宋邵霆又用指腹摩挲著她的臉頰,他心慌地發現,葉小北的眼中根本看不到他。
她全身都冷得像冰。
他後知後覺,連忙站起身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
又將她的兩隻小手放在掌心裏揉搓,拔高了音調,語氣越發焦急,“小北,我是宋邵霆!你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不要嚇我!”
“你問我發生什麽了?”
良久之後,葉小北才仿佛回過神來,她的眼珠子慢慢地動了動。
宋邵霆欣喜地看著她,卻在她的眼底看到一個灰色的自己。
由於太長時間沒有說過話,之前朱莉在的時候葉小北又曾撕心裂肺地叫喊過,這會兒她開口,嗓音粗糲沙啞。
她那灰暗的目光更像一把小刀子,深深切切劃在了宋邵霆的心上。
他臉上的擔心不是裝出來的,“小北,到底怎麽了?你為什麽會……”
“如果不是你把我綁在這裏,我何曾會遭到這樣的侮辱?”她突然激動起來,揮舞著兩隻小手用盡全力地捶打著宋邵霆,“都是你,都是你!宋邵霆你這個罪魁禍首!”
宋邵霆沒有生氣,目光變得更加柔和疼惜,“快告訴我,是誰幹的!我去殺了他!”
“嗬嗬。”葉小北隻是揚唇冷笑,似乎都不願意跟宋邵霆說話。
看他的眼神充滿了鄙視和怨恨。
宋邵霆攥住她的肩膀,他寧願葉小北像隻小獅子一樣跟他吵跟他鬧,甚至像上次一樣打他巴掌,也不要她這樣隻是冷笑。
他從來沒有這樣無措過,心好像掉入了深淵,一點點地往下沉。
“你再不說話我就吻你了!”沒辦法,他使出了殺手鐧。
果然,這句話一說出來,葉小北就跟受了刺激似的。
她一雙無神的眼睛電燈泡似的忽然被點亮,抬手。
“啪”的一聲,異常清脆。
上次打宋邵霆是兩人單獨在一起,因而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這一次,羅騫還守在門外,聽到裏麵的動靜也是背脊一震。
“葉小北,你要打我罵我我都認!但是你先告訴我,我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麽!”宋邵霆毫不在意自己英俊的臉被打得浮起了五個清晰的手指印。
相反的,見葉小北還願意扇自己巴掌,他甚至有點高興。
他握住了葉小北的手,繼續往自己臉上招呼過去。
“如果你認為我該死,你就打我吧,隻要你別不說話,隻要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在宋邵霆的帶動下,葉小北又“被動”扇了宋邵霆好幾個耳光。
幾回合下來,宋邵霆的一邊臉都快腫了。
突然,葉小北擰起了眉毛,用力地抽開自己的手。
“是朱莉!她拍下了我的裸照,說要上傳到網上去!”她控訴的語氣冰冷刺骨,眼神中卻有一抹掩不去的濃重哀傷。
“這下你滿意了?宋邵霆,你不是說要毀了我嗎?這下你成功了,你不費吹風之力就有人做你的刀把我給毀了!”
一瞬間,全身血液凝結,宋邵霆感到心髒都停止了幾秒。
他漆黑的眸子閃了閃,猛地從床邊站起身,瞪眼看著葉小北。
“你說的是真的?”宋邵霆低啞著聲音,心髒巨痛。
葉小北還以為是他不相信自己,嘴角牽出一抹苦澀,再也無法忍受內心的煎熬與委屈,怔怔落下了淚。
她的聲音徒然變得平靜而冷漠,“你愛信不信。”
反正自己是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她和許媽媽都是非常傳統觀念的人,她無法承受那些照片被公諸於世的後果。
她已經想到了要去自殺。
剛才是被宋邵霆綁著她才什麽都做不了,隻能自暴自棄地呆坐著。
現在她已經得到了自由,再加上宋邵霆不信任她,那她真的沒了任何活下去的理由。
“不管你要怎麽做,先救奎林娜吧,她是無辜的。”在死之前,她要宋邵霆派人送奎林娜就醫。
這個淳樸老實的中年婦女,是她這趟鹿特丹之行遇到的唯一一個會關心她的好人。
她不能讓她被自己無辜牽連。
宋邵霆回頭看了奎林娜一眼,去櫃子裏拿了一條全新的被子,蓋在葉小北的身上。
然後摸摸她的頭,轉身走了出去。
他在門外吩咐羅騫,“進來把奎林娜帶去就醫。”
羅騫領命走進房,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奎林娜走了出去。
宋邵霆知道葉小北受了不小的刺激,怕她情緒激動,也不敢貿然請醫生來給她看。
繼續在床邊坐下,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除了被撕裂的傷口,身上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
“沒。”葉小北冷淡道。
除了背上的傷口,受傷最重的恐怕是自己的心了,隻是那心傷沒法治,隻有一死了之。
原諒她的懦弱,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將來的事了。
唯有用死逃避,大概才能守護住自己的尊嚴吧。
宋邵霆看著她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痛心疾首,他一把抱住葉小北,雙手避開了她背上的傷。
溫柔的嗓音在她耳畔呢喃,“小北,相信我,我一定會抓住朱莉,不會讓她有機會傷害你的。”
葉小北被摟在他懷中,下巴擱在他的肩窩。
一雙大眼睛睜得大大的,裏麵沒有光彩,隻有源源不斷的液體在流出來。
對宋邵霆的話感到置若罔聞。
“小北,你聽到了嗎?我向你保證,以我的能力,一定可以在短時間裏抓到她,我會保護你的,你不要怕。”
葉小北在心裏發笑,覺得宋邵霆虛偽到了極點。
明明他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明明是他強行改變了她的生活軌跡。
他是魔鬼,他的話不值得相信!
是他害你變成這樣!
這個男人霸道的懷抱是溫暖的,可今天的葉小北,被宋邵霆珍寶般的護在懷中,卻半分溫度都感受不到。
因為她的心很冷,徹骨的寒冷。
她甚至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去死,想要結束這可怕的惡夢人生。
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肩膀,葉小北心一橫,張開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宋邵霆感到肩膀上一陣鈍痛,悶哼之際條件反射就想要把她推開。
可想到葉小北的遭遇,他忍住了。
他知道現在的她心中是多麽的痛苦,也知道她多麽憎恨自己。
他硬生生地扛住她的發泄,一聲不吭,甚至一隻手避開她的傷口撫慰似的在她背上輕拍著。
“不哭了,小北,別怕,有我在。”
聽到他虛偽的安慰,葉小北更是恨不能咬死他。
濃重的腥甜味在口腔中蔓延開,葉小北這才鬆了口。
她咬得很用力,牙根都酸了。
可似乎還是不解恨,因為她的眼神還是那麽幽冷空洞,沒有往日的半分神采。
她抿了抿嘴角,殷紅的血液暈染開,給她原本蒼白的嘴唇增添了一抹色彩。
胸口起伏不定,葉小北就這麽直直望著宋邵霆,像一隻蓄勢待發的小母獸,隨時準備發動下一輪的進攻。
宋邵霆扳過她的身子,用指腹輕柔地擦去她嘴角殘留的血跡,對她說:“小北,你可以恨我咬我,但是別弄傷了自己,你給我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放我離開。”她臉上的淚痕未幹,麵如死灰地看著他。
“……”宋邵霆愣了下,語氣決絕,“不可能,小北,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讓你離開。”
她這個樣子能去哪兒?
“宋邵霆,你害我還害得不夠慘嗎?”她低吼一聲,突然又情緒激動起來,“你讓我失去了徐琳姐,讓我丟了自己的清白!現在,我很快就連最後的尊嚴都沒有了,你還想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