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無法重新開始的情人
秦牧想過許多種和蘇芷沫再次相遇的場景。街角的轉角處，落英繽紛的樹下，悠揚旋律中的咖啡店，亦或是無數個他尋找她期盼能夠一抬頭便能看見她的，瘋了一樣的夢裏。
哪怕是今日這樣刻意的飯局，隻為能夠見她一麵。可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尷尬的不期而遇。
亦或是，命運隻給他們這樣的相遇？
秦牧忽然覺得有些好笑，當他知道自己的珠寶是被蘇芷沫拿去用了之後，當時還以為是誰和他開的玩笑。
確定是她之後，無數個夜晚輾轉難眠，急切的想要見到她。然而當真見到她之後，卻發現那些質問和恨意，竟是不知該何處安放。
他比蘇芷沫更早來到包間，和那些人寒暄客套，可心裏始終坐立不安。總覺得，似乎下一刻那個人就會推門而入。
每次有人推門進來的時候，秦牧的心就會狠狠的一揪。在看見來人不是她的時候，放下心裏的緊張之餘，竟還有一絲的失落。
不應該是這樣的情緒的，他應該恨她的，又怎麽能期待著她的麵容？
秦牧再也無法忍受一次次推門帶來的起伏，終於編了個理由先行告退。隻是很諷刺的，他的理由竟然也是去洗手間。
秦牧是眼看著蘇芷沫進入洗手間的，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心中是震驚的。好像理所當然，又好像難以置信。
從她進去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等著她出來。
該對她說些什麽呢？眼前這個女人顯然也沒能想到兩人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麵，她呆愣的表情還和以前那樣可愛。一雙眼瞪圓了，唇瓣微微開啟，讓秦牧總是忍不住想要吻她。
該死！秦牧從迷醉中回過神來，暗自責怪自己怎麽還能有這樣的想法。
他，應該恨她的！
可是……他此刻隻想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隻想就這樣走掉。
可笑，他竟還想繼續愛她，還想讓她回到自己身邊。甚至於，他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隻要她還說一句她心裏還有他，秦牧可以什麽都不管。
這短短的十幾步，對蘇芷沫來說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內心裏天人交戰翻湧不息，眼看著秦牧眼底裏思緒萬千，她亦是同樣的感覺。
很多從前的記憶，那些甜蜜的亦或是傷感的統統湧上心頭浮現眼前，讓她拚命想要忘掉卻做不到。
可是，已經回不去了，所有的一切……
拚命按捺下心中的思緒，如今蘇芷沫能做的，就隻有……
“好久不見。”垂眸之後再抬眼的那一刻，蘇芷沫完全恢複了平靜，一如她在唐禹辰麵前那般，偽裝得連她自己都被騙過。
蘇芷沫扯扯嘴角，微微歪了頭讓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語氣輕鬆得仿佛遇見故友。“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說一聲？看見你的名字還真是嚇了一跳，以為是重名呢。”
秦牧眼睛眯了眯，原本心裏還有的那一點幻想被蘇芷沫的輕鬆打擊得煙消雲散。
他那一雙溫潤的眼裏漸漸蒙上了一層冰霜，再開口時臉上已帶了幾分嘲諷。“我總在想，我們再見時第一句你會對我說些什麽……”
蘇芷沫的一顆心狠狠皺在一起，有一雙無形的手將她的心狠狠揉捏在一起，反複拚命的戳。
那一瞬，秦牧臉上的嘲諷和語氣的淡漠甚至是眼底裏一閃而過的悲涼，都讓蘇芷沫的偽裝差一點在頃刻間崩落。
她偷偷的吸了一口氣，勉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她必須要堅持，堅持著這副麵具，哪怕看上去有多不自然。
“想過很多，可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秦牧笑了，閉了閉眼睛。蘇芷沫的平靜讓他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甚至於就在剛剛見到她的時候，還想要能夠和她重新開始。
居然還想要見到她，因為“蘇芷沫”三個字輾轉難安，不知所措。而她隻當自己是個無所謂的路人甲乙。無論是三年前的落魄窮小子，亦或是如今功成名就的他，在蘇芷沫從來都沒有變過，從頭到尾。
她，真的有愛過自己嗎？
秦牧開始懷疑，懷疑以前的回憶是不是因為自己的一廂情願而被扭曲了事實，懷疑麵前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曾經出現過自己的生命中，懷疑他們的手和心是不是曾靠在一起過。
蘇芷沫隻覺得呼吸似乎都變得沒那麽重要了，臉上的肌肉笑得有些酸澀。“你沒想到的還有很多，我蘇芷沫可不是會讓你一眼就看到底的女人。”
說著轉身就要離去，再不走，她2怕自己勉強的偽裝就要崩潰。
然而還沒等走出兩步來，卻被秦牧一把拽回來，不容置疑的將她逼迫至牆上。
蘇芷沫的背撞在冷冷的牆上，吃痛剛要發火，一抬頭便對上秦牧深諳的目光。那一瞬，所有的話都在舌尖上打了結。
“……為什麽要走，為什麽不等一等我……”秦牧喑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那一瞬蘇芷沫的心痛到無以複加，兩行淚差一點就要脫眶而出。
“沒有為什麽，累了，不愛了。”
“我不信！”
“你愛信不信！”蘇芷沫皺著眉打斷他，“秦牧，我不是你的私有物品，我有我的自由。嗬，別說我們是男女朋友關係，就算是夫妻，也可以離婚的吧？更何況，我並沒有欠你什麽。”
秦牧看著她滿臉的難以置信，他記憶中的蘇芷沫絕不是這個樣子。尖酸、刻薄、不可理喻、如此市儈……
可是……
“可是……你欠了我一顆心。”
蘇芷沫嘴角抽搐了幾下，將哽咽強行咽了下去。
秦牧，我欠你的那顆心，恐怕這輩子都無法給你了。我欠你的，太多太多，多到除了逃開你，離得你遠遠的，再做不出任何的補償。
任何的補償，都是對你莫大的侮辱。如果可以，我希望此生都不再與你有任何瓜葛。
我希望你能忘了我，這樣，不幸的人就隻有我一個。看著你能夠重新來過，這樣多好。看著你幸福的我，應該也會幸福的吧。
蘇芷沫最終扯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來，“秦大設計師真能說笑，心是自己的，被拿走了，人不就要死了麽。”
“……是啊，你走之後，我的確和死了沒什麽兩樣。”
不用秦牧多說，蘇芷沫完全可以想象他當時會是什麽樣子。兩人之間默契到不需要說話，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彼此的心意。曾經，這份默契讓周嫚鄙夷不已，說一看見他們兩個膩在一起就要掉一地的雞皮疙瘩。
可是如今這些默契說起來，卻叫人這樣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