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吉良義周
大山博的臉在火光下被照映出一種異樣的淒美。
他飾演的吉良義周可是自鐮倉中期就傳承到現在的源氏名門,可卻被一群毫無傳承的脫藩浪人給破門而去,還要殺死他們為自己所謂的主家複仇。天然站在了對立麵的立場,讓他又怎能不憤怒?
當然,大山博自己可並不是因為帶入了吉良義周的感情才感到感同身受的憤怒。事實上他也沒有這個水平。無論是方法派也好,還是表現派也好,事實上他什麽都不懂。非要讓他硬是遵守這些所謂的流派,才是在難為他。事實上,他所謂的演劇水平,不過隻是在瞎演罷了。或許是因為角色契合他本身的特質,也有可能是其他什麽原因。絕大部分拍攝他總還能做到在及格線以上。
“讓開,這件事和你無關。”
中村勘九郎飾演的大石內蔵助倒是沒有一定要殺死這個年僅十八歲的孩子的意思,當初的那件事原本就和他的關係不大。
不過,大石內蔵助的想法,可未必就有很多人讚同。
至少,不破正種、武林隆重這兩個人就對吉良義周沒有任何留手。或許在他們看來,吉良義周和他名義上的養父,也就是他的爺爺吉良義央一樣,都是屬於罪大惡極,必須要死的人物。
吉良義周則是從五歲那年被從米澤藩重新送回吉良氏成為吉良氏未來的繼承人開始,所接受的教育就是中世期吉良氏的崇高與強大,而且又是共同生活了十三年的嫡親血脈,根本不可能坐視不理。
也隻有一戰了啊。
吉良義周歎息了一聲,深深地為這所謂的四十七義士感到可悲。他們所謂的義,隻不過是在也渺小不過的小義罷了。而這些人,不管複仇能否成功,都不可能再有機會去領會那真正的大義。這,也是不得不讓感覺扼腕歎息。
很快,不破正種一刀砍在了他的麵部,武林隆重則一刀斬在了他的背上。他再也沒有力氣去阻止對方了。隻能閉目等死而已。
就在二人還要對他再補上最後一刀的時候,大石內蔵助終於製止了他們。
所謂的義士們沒有再管吉良義央,而是朝著吉良邸的更深處魚貫而入。那裏,有他們真正的仇人,吉良上野介義央。
雖然在描述上,給人的感覺這段情節似乎非常簡單,可殊不知單單是這些鏡頭,大山博和中村勘九郎等人就拍了足足一天。而其中大部分的ng,都是因為沒有太多經驗的大山博所犯下的各種低級錯誤。
這個結果實在是不能不說是讓人悲傷的。
不過,吉良義周的戲份實際上也到此為止了。作為吉良邸討入事件中少數的幸存者之一,吉良義周在接下來的最後兩集也沒有更多的出場機會。關於他的處分也隻是被其他角色已台詞的形式一筆帶過罷了。
元祿16年2月4日(1703年3月20日)、幕府評定所對這次事件做出了裁決。其中,吉良義周以對此事的表現「不屆き」為由改易,被發配至信濃國諏訪藩4代藩主?諏訪忠虎處。同日,赤穗浪士被勒令集體切腹。
元祿16年2月11日(1703年3月27日)、吉良義周在諏訪藩士130名的護送下從江戶出發,隨行的家臣僅有左右田孫兵衛?山吉盛侍兩人,行李也隻有很少的一駝。到達信濃國諏訪藩後,義周就居住於高島城南丸,所有人都對他敬稱?左兵衛様?。無論想要抽煙也好,還是蚊帳、書籍、筆墨,諏訪忠虎都會盡可能的滿足。
隻是,為了防止他自殺,無論是什麽人,隻要在他麵前,一律不許帶刀。
寶永3年1月19日(1706年3月3日)、吉良義周由於對信州水土不服,再加上自幼體弱,還有三年前的舊傷,終於次日死去,享年21歲。
對於這背後的故事,大山博為了演好這個角色,當然是想辦法盡可能的搜集資料。對於這個結果也不免唏噓。
事實上,吉良義周又做錯了什麽呢?這要怪的,還應該是腐朽殘暴的德川幕府罷了。原本鬆平氏就不過隻是政所執事伊勢氏的分家的被官出身,傳承也好,人望也罷,一概皆無。可以說是那種驟然竄起的暴發戶典型。
這樣的人做了將軍,既無底蘊又無人望,隻知道一味地逞凶施暴,最終終於被薩摩藩所推翻打倒。可謂是死有餘辜。
“大山君,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樣的天賦。或許我應該和喜多川先生建議一下,多給你一點演戲方麵的資源?”
“東,東山桑?你怎麽來了?”已經走到一邊準備卸妝的大山博被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頭才發現,原來正是他的大前輩,東山紀之。“你的戲份,不是早就已經拍完了嗎?”
東山紀之的手壓了壓,示意他不用站起來,坐著說話也不礙什麽事。“我作為被你們吉良家害死的鬼魂,當然要來看一看,吉良家是怎麽家破人亡的嘛。”
大山博搖了搖頭,也順口答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呢?倒不如淺野內匠頭殿早點放下,這樣才能早日成佛啊。”
是的,淺野內匠頭長矩的扮演者,正是傑尼斯事務所的東山紀之。
“還是算了吧。我不過是剛拍完一個通告,攝影棚就在這不遠,所以才順路過來看看。”東山紀之倒也光棍,雖然這種事原本也就沒什麽可需要隱瞞的。
“反而是你小子,別人都在忙著競爭arashi那幾個有數的位置。反而是你,好像對那五個名額完全不在意一樣。每天除了在這裏和《川流不息》劇組那邊拍戲,就是和那個叫赤西仁還有山下智久的小子混在一起,我就不信你對那幾個名額一點想法也沒有。”
“光是有想法又有什麽用?”大山博沉默了片刻,自嘲道:“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arashi,不是我現在可以競爭的。我也好,赤西仁也好,我們的資曆太淺了。比起我們,那些已經做了五六年甚至更久小jr的人,才更有希望。更何況……”
東山紀之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個正坐在化妝室和片場之間的少女。
他什麽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