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願你安好
第十六章 願你安好
百裏寄尋為了讓她好好養身體,便不再允許她出凝思宮,自然也不允許任何人進來,並且還加派了守護的人手。
這麽些天來,凝落的身體也養得差不多了,隻是還是偶爾嘔吐,太醫說,害喜,這些都是正常的。
此刻她正坐在院子裏麵賞菊,早菊一般開於九月,看來炎炎夏日早就過去了,凝落深吸一口氣,是浸脾的涼秋。這麽些天了,怎麽都不見陳大哥來找她呢?凝落突然想起,自從自己被人劫走之後,陳大哥便不曾來過,難道他不知道自己被劫的事,還是有什麽事情給耽擱住了?
正在想著卻聽冬春走了進來,道:“落姑娘,憐姑娘身邊的暖兒姑娘求見。”
暖兒?她來做什麽?凝落蹙眉,難不成她是來慰問自己的?
凝落嘲諷地笑笑,道:“就說我身體不舒服,不方便見人。”對於暖兒,她沒有恨意,隻是覺著沒有再見的必要罷了。
底下的丫鬟去了一會兒再次回來說:“回落姑娘,暖兒姑娘說了,若是姑娘不肯見她,她便明日再來,若是明日再不肯見,那麽便後日來,直到落姑娘答應見她為止。”
凝落微微蹙眉,想不出她究竟有什麽要緊的事告訴自己。既然她這麽執著,那麽就看看她會不會堅持天天過來。若是明天來了再說。
於是道:“那你就去告訴她,讓她堅持過來,直到我想見她了再說吧。”她現在除了楚柯哥哥,不會有其他親人,還能出什麽事呢,再說就算楚柯哥哥出事了,百裏寄尋應該不會瞞她,況且楚柯哥哥還是將軍,出事的消息也會無法隱藏,所以,現在她真的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身體,把孩子生下來,其他的事,以後再做打算。也許時間久了,楚柯哥哥的恨意也會淡去,到時候找出那件事情真正的幕後主使才會更加有跡可尋。
因為隻有等人的頭腦清醒了,一切才都可以迎刃而解。
翌日,凝落起床的時候,已經是旭日東升了。
最近幾日著實瞌睡得很,甚至比最瞌睡的時候都要厲害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滿意而又安詳地笑了笑。叫人打了水來洗漱。
冬春再次來說:“落姑娘,憐姑娘那兒的暖兒姑娘又來了。”
當真是不死心啊,凝落笑笑,不說話。她們之間的主仆情意早就斷了,這又是何必?
“落姑娘你真的不要見暖兒姑娘嗎?昨日她可是在宮外候了姑娘兩個時辰呢。”冬春說著,有些不忍。自從她服侍凝落以來,都覺著這個主子一點架子也沒有,對他們也是極好,怎麽卻對一個外宮的丫鬟如此相待呢。著實讓她想不通。
“既然這樣,那麽你去叫她進來便是。”若是她天天來,她還真怕自己會煩。就這次,最後一次,有什麽事,這次解決,以後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
洗漱完畢,凝落就坐在座椅上等著她來。
她們有多久沒見了?其實也不算久,隻是也許就像百裏寄尋說的,她曾經習慣她的照顧,於是才這麽十幾日的時間,便覺著有些久了。
暖兒進來,著了一襲淡綠色丫鬟服,白皙姣好的麵龐依然如舊,隻是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黯淡……說不上是哪裏黯淡,怕隻是一種感覺罷。
“你不用行禮,這裏不是蒼國,你有話就直接說吧。”凝落見她進來,正要屈身行禮時,便直接說道。
暖兒也不拒絕,走進來,也不說話,倒是拿眼瞟了旁邊的宮女,凝落會意,便把宮女奴才們都給遣走了。之後淡然問道:“有事說吧。”
“暖兒給娘娘請安。”她跪下道:“無論在蒼國與否,娘娘永遠都是暖兒的主子,暖兒見了主子總是要行禮的。”
凝落見她這般,也不拒絕,道:“既然這樣,那便起來,但是有句話,我還是得幫你糾正一下,你的主子一日是憐妃,便會永遠都是憐妃,我,不是。不是你的主子,以後切不可再說這樣的話。”若是她是她的主子,那麽她就必須全心全意對她衷心,可是暖兒她做不到。
“不管落妃娘娘怎麽說,暖兒認定了,便隻是暖兒一人的事,落妃娘娘您不必放在心上。”暖兒低頭說道,頓了頓又道:“暖兒前來,主要是來看看落妃娘娘您身體是否安好?”
“隻是這樣嗎,沒有其他事?”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她實在是沒有必要再在自己麵前裝。她若是不累,她還覺著累呢。
“就隻是這樣而已。”暖兒抬起頭,目視著前方,目光堅定。道:“以後沒有暖兒的照顧了,娘娘也要好好保護自己才是。”
今日的她,怎麽怪怪的,但是卻想不出來怪在哪裏,凝落抬眸,對上她的眸子,隻見她的眸子有些許的閃爍,於是問道:“你堅持要見我,就是為了說這兩句話?”
“不是,暖兒想說的是,隻要娘娘您得安好,那麽暖兒就會很放心。”她複又低下頭去,聲音細如蚊蟲,像是在喃喃自語,偏偏凝落卻又聽得真切。正在凝思之間卻又見她抬起頭來,大聲道:“以後無論出什麽事情,暖兒都希望娘娘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如何保護好自己。”
“這個,我自然是會的。”凝落聽得雲裏霧裏,不明所以地望著她,眼睛裏塞滿了疑問,暖兒她,為何說這些話?
“娘娘是不是很想知道暖兒為什麽突然過來說這些話?”像是明白她的疑問,暖兒的臉上開出了一朵淡淡的笑容,輕聲說道:“暖兒特獲憐姑娘準許離開皇宮,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今天隻不過來與娘娘您辭別而已。”
“那如果我今日不見你呢?是否打算不再等下去?”凝落隻覺這不是她真正的意圖,但也隻是隻覺而已,不好明了道出。
“暖兒有把握娘娘今日會見暖兒的。”因為她了解她。她的心,軟得讓人心疼,卻又莫名地怕她受傷害,所以她今日才會過來囑咐她,若她安好,那麽便好。
凝落看著她,不再說話。
能這樣被人看穿,不知道是她的幸福,還是她的不幸?
自暖兒來找過她以後的幾天,一切都風平浪靜,沒有什麽事情發生,凝落暗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或者事情根本就是暖兒所說的那樣,她獲準出宮了,所以隻是來跟自己道個別?
但是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麽就好了。
冬春慌慌張張地跑進凝思宮的時候,一不小心,撞在了正要出去的宮女身上,很久才撫平了心緒,道:“落姑娘,暖兒姑娘她……她……”說著眼眶發紅。他兩素日並無交情,怎的今日卻這般吞吞吐吐。
“暖兒怎麽了?”凝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股不祥的預感團團籠罩著她,令她徒然見喘不過氣來。
“暖兒姑娘她……上吊自殺了。”冬春抬起頭來,臉色蒼白著說道。
自殺?凝落不禁身軀一震。翕和著嘴唇,問道:“你說她……怎麽死的?”她不是說她已經獲準出宮了麽?怎麽卻又是上吊自殺了?她倒寧願她是出宮了。
“暖兒姑娘,她是上吊死的,自縊在她的房間裏,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冬春顫顫兢兢說道,剛才她出門,便看見有人將暖兒從房間裏麵抬了出來,經過打聽才知道個大概,一急之下,便跑到凝思宮來趕忙告訴凝落。當時真的把她給嚇壞了。那樣慘白著的一張臉,還有脖子上那條醒目的瘀痕,令她看了都不覺心底一顫。
“那她的遺體被安置在哪裏,你帶我去看看?”凝落急急說道,那個前幾天還在自己麵前說隻要她好那麽便好的女子,怎麽就……怎麽就突然死了呢?
說什麽她也不相信!
“落姑娘,冬春也不知道她的遺體被抬到哪裏去了,但是奴婢想,憐姑娘她應該是知道的。”冬春說著,便低下頭去。
月華憐知道?對,她是暖兒的主子,她應該知道才是。
哪裏想著就要往外跑去,卻被冬春一把拉住道:“落姑娘,您忘了,陛下不準姑娘出去,若是有個閃失,怕是這宮裏的所有奴才都是要陪葬的。”
凝落腳步生生被止住,她相信冬春口中所說的,若是她再出什麽事故,怕是百裏寄尋真的不會讓凝思宮裏的人好過,上次就是一個好的證明。
但是……她真的想去看看暖兒,那個陪了自己很長時間的暖兒,哪怕她的情意是假的,但是那些陪伴卻是真真實實地存在過。
甩開冬春,也不顧及其他,便大步走出去,才剛出宮門口,便見一襲粉色衣衫的月華憐已經等在了門外。
“南宮凝落,你這麽急著去做什麽?”月華憐一臉譏誚之意,臉上完全看不清悲喜。隱約間竟覺她的臉上暗藏著慍怒。
凝落就那樣僵硬地站在那裏,不知如何作答,是啊,暖兒的主子是月華憐,她去做什麽?難道僅僅因為暖兒臨死前來找過她嗎?
那個時候暖兒就已經準備好要去死了的,隻是她沒有及時發現,所以才會斷送了這麽一條年輕的生命。